張存亮與河曲民歌的不解情緣

張存亮與河曲民歌的不解情緣


河曲視窗網特稿(記者 王敏)河曲歷來被稱為“民歌的海洋”,但這海洋裡究竟翻騰著多少民歌的浪花?恐怕沒有一個人比河曲縣文化館的老館長張存亮更清楚了。現在的年輕人少有研究河曲民歌的,偶有深入其中的,便要對張存亮老師大加讚歎:“若是沒有當年張老師的收集民歌之功,那些瑰寶恐怕都要湮沒在歷史的煙塵中了……”

一、走近張存亮

我對張存亮老師的印象,是先聞其名,後見其人。今年夏天,我第一次走進張存亮老師的家,與他親切交談,瞭解他延續了大半個世紀的民歌情緣。

這天,我們來到一幢上了年頭的樓房,登上一級級佈滿缺口的臺階,繞過擁擠狹窄的樓梯轉角,一扇半新的防盜門打開著。在門外遙遙地喊了一聲:“張老師!”裡頭傳來一個熱情的應答聲。沒錯,就是這家了。

這房子確實有些年頭了,面積不大,東西都很陳舊,樣樣物品都帶著歲月的印痕。一進入張老師的家,他便把我們引入他的書房兼臥室,請我們在沙發上坐下。我看了看,屋子裡除了一張大床和兩隻小沙發之外,就數那隻紅油木櫃最顯眼了。更顯眼的是滿牆滿櫃的舊照片,黑白的、彩色的,一張挨著一張,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所有的鏡框。剩下的空間,便是一摞摞的書和資料了。

張存亮老師今年八十二歲,但他身材高大,聲音洪亮,一點兒也不見老態。問及他近年來是否還在研究河曲民歌,他笑呵呵地回答:“研究!研究得厲害哩!”一本散發著油墨清香的《二人臺史略》是他的最新力作。在這部作品裡,他與忻州作家田昌安以極負責任的精神,對二人臺這一劇種的“源生”問題,溯古探源,撮其精要,鋪排章節,使今人能夠在平易的文字裡,一睹二人臺創始之初的原始歲月以及發生發展的歷史流程。

不光如此,他還致力於對河曲民歌的創作和改編。2009年,他將河曲傳統民歌《捏軟糕》改編成《做壽糕》,在“中華頌——全國小戲小品曲藝作品大賽”中獲了個二等獎。前年,他還把河曲民歌《推船號子》改編了詞,在全國拿了個金獎。細數起來,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停止過對河曲民歌二人臺的熱愛和研究,由此獲得的各種榮譽也真是不少。我們翻開那厚厚的一摞榮譽證書,看見了這位老人幾十年的光輝歲月。那從縣裡到市裡,乃至省裡、全國頒發的榮譽證書和榮譽獎章,那些從上世紀到本世紀、跨越了幾個時代的獲獎日期,還有那塊金光閃閃的“山西省民間藝術大師”的獎牌,都是他多年來孜孜不倦筆耕不輟的力證。

張老平時也閒不下來,河曲老年大學開設了一門河曲民歌二人臺的課,他還擔任著系主任的角色哩。平時一有空閒就跑去跟年輕人們湊在一起,又是編,又是導的,把自己的生活整得熱火朝天。

我笑著問他:“您一輩子都在研究河曲民歌二人臺,不覺得厭煩嗎?”張老揚起眉毛樂呵呵地說:“哪能厭煩呢?從小就愛這個東西麼……”

二、天生就愛河曲民歌

張存亮是土生土長的唐家會人。他在村裡上學的時候,特別喜歡跟上學校裡的宣傳隊學唱歌。後來去巡鎮一完小讀書,又加入學校的宣傳隊,成了“業務骨幹”。每到巡鎮逢“三”逢“八”趕集的時候,這個宣傳隊就跑到集市上免費為人們表演,唱的都是些河曲山曲曲,常常吸引得人們走不動道兒。不少人都說:“集市上有個張存亮,唱得真是不賴哩!”

那時候唱些什麼歌呢?多數都是些群眾耳熟能詳的本地山曲曲,也有一些新編的歌,調調還是那個調調,但內容很符合當時的形勢。如《一心向著毛主席》:“一朵朵紅花山頂頂上開,毛主席帶著幸福來。山上的青松山下的花,毛主席領導咱當了家。山前的雲彩山後的霧,毛主席指出光明路。朝陽陽開花頭朝東,一心向著毛澤東。”還有什麼“翻身解放頌黨恩,黨給咱紮下幸福根。幸福花開咱心裡頭笑,黨給咱指出光明道。大竹氣開花頂頂上紅,一心跟黨奔前程……”這些歌詞帶著強烈的時代感,或許叫現在的小年輕聽到,覺得已經過時了。可在當時,這可是最受歡迎的節目呢!

1949年打西忻縣(今山西忻州)來了個宣傳隊,唱了一出劉胡蘭的戲,吸引了很多河曲人。演罷之後,縣裡的民教館問張存亮:“願不願意去西忻縣的宣傳隊看看?給咱把這個劉胡蘭的戲學回來!”張存亮一聽,滿口答應,背起鋪蓋就興沖沖地出發了。當時相跟的還有民教館的宣傳員鄔懷義。那個時候正是盛夏,天氣熱得不得了,張存亮不小心染上了傳染病,得了疥瘡。為了學唱,這個半大少年硬是咬著牙,走了三四天,撐到了目的地。可是,到了那裡,人家一看,這孩子手上、腰上、腿上、全身都長滿了疥瘡,瘙癢折磨得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幾乎奄奄一息了。人家害怕他出事,就委婉地勸他:“存亮先回家吧,以後再來學吧!”張存亮也實在被這病折騰得受不了了,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背起鋪蓋卷,回到了河曲。用了各種偏方,在家養了一冬之後,這病才慢慢好起來。沒有親眼見識到西忻縣宣傳隊的陣容,張存亮非常遺憾。1950年,不死心的他終於再次跑到西忻縣,找到宣傳隊,不光學了幾手,還唱了幾回,這才心滿意足地轉回來。

1951年,縣裡成立了文化館,擔任館長的是任滿道。愛唱的張存亮受到邀請,便離開學校,直接走上了工作崗位。這個愛紅火的年輕人自從來到文化館後,更加如魚得水。那時候全縣只有三部錄音機,文化館執掌著其中的一臺。張存亮成天跟著文化館的成員們下鄉表演,他的擔子裡,不光擔著那部珍貴的收音機,還擔著幻燈、蓮花落、二胡,跟個賣雜貨的貨郎子差不多。不過,這可不是貨郎擔,而是名符其實的“文化擔”。張存亮一行四人,走到哪裡哪裡紅火,只要村裡喊上一聲:“縣文化館的宣傳隊來表演啦!”村裡立馬就呼呼啦啦地來一大群人。更有甚者,還要“搬閨女,叫女婿”,跟過時過節一樣熱鬧。

三、人生中的兩件大事

對於張存亮來說,人生中最快樂的事莫過於能夠演唱河曲民歌、研究河曲民歌,而一生中最精彩的事也有兩件:一是1953年中央音樂學院來河曲進行民歌採風,二是1957年河曲二人臺進京會演。

1953年9月,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研究所的曉星、簡其華等七位專家來到河曲,要對河曲民歌進行採風。縣裡頭的領導說:“叫存亮去吧,他在全縣跑得最多。要說河曲民歌,再沒個比他更瞭解的了。”這話倒是事實。進入文化館的二年時間裡,張存亮把河曲縣300多個自然村跑了個遍,說起那些會唱愛拉能吹的人,也是如數家珍,什麼“五花城王三藍,三天三夜唱不完”,什麼“吹塌天”(焦尾城的陳根海)“拉破地”,什麼“串話王”李發子,還有河會的呂秋恆、南沙窪的王金蓮……

張存亮擔負著這收集河曲民歌嚮導的任務,自然是感覺任重道遠。他帶領這些專家們,硬是將河曲出民歌能手的地方跑了個遍,尤其是樊家溝、五花城、坪泉、南沙窪、河會等七個村,每一個唱歌好手都沒有放過。

或許,沒有張存亮,河曲民歌該怎麼發展還怎麼發展,但我們不能否認張存亮在民歌傳承中所起的重大作用。當年二十出頭的張存亮,確實是將這些“中央來的人”當成重要人物來看待的。每到一個地方,張存亮都要宣傳一遍中央音樂學院收集河曲民歌的重要性。然而,多少年以來人們根深蒂固的想法裡,河曲民歌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山曲兒”、“酸曲兒”,情呀愛的能給外人展示嗎?要是犯了政治錯誤可咋辦?咱老百姓可經不起折騰呀!所以,人們都是隻看不唱,還有的人偷偷地說風涼話:“見過收銅哩收鐵哩,還有個收民歌的?真叫人失笑哩!”很明顯,河曲老百姓自己都覺得有點兒拿不出手的羞赧。這時候,張存亮說話了:“這是從北京來的中央音樂學院的專家!北京是哪兒啊?是毛主席在的地方!毛主席身邊的人說咱們河曲民歌是寶貝,它能不是寶貝嗎?”這些話說得擲地有聲,說得鏗鏘有力,一下子震住了眾人。

張存亮又跳上臺子,大聲說:“大夥兒要是不放心,我先唱一個!”說著,他放開嗓子,率先來了一首《打藍調》:“野雀雀落在澄池池沿,單等哥哥打完了靛……”聽著這熟悉的調調,大夥兒都笑了。慢慢的,就有些膽大的上臺唱了。先唱些無傷大雅的山曲曲探個路,看見專家們如獲至寶地在紙上猛記,慢慢地就放開了膽子,葷的素的全來了。尤其是五花城的王三藍,詞兒多,調調多,唱得最歡實,博得了滿場喝彩。有不少方言對外地人而言都是晦澀難懂的,這時候,張存亮便擔任了翻譯的角色,將意思細細地講解給專家們聽。

從9月到年底,三個月的時間,專家們大約蒐集了400多個不同曲調,4500多首歌詞, 40多個二人臺劇目,匯成《河曲民間歌曲》一書。當時也沒有錄音機,大家都是強行把譜子和歌詞記下來,回去後再慢慢整理。到現在,張存亮還保存著四大本當時下鄉蒐集的原始資料。

自從中央音樂學院來蒐集了一回河曲民歌,河曲人才驀然發現,原來自己成天哼的唱的那些“酸曲兒”,竟然還是寶貝哩!這下子可不得了,好多愛唱愛紅火人的心被捂熱了,大家看唱學唱的熱情空前地高漲起來。在省歌舞團工作的任艾英也回到河曲,跟李發子學唱《走西口》和《送情郎》。任艾英是河曲人,又是專業人員,本身就有歌唱功底,所以這地方小戲是一學就會,一唱就轟動了全縣。看唱的人們傳下一句話:“生產節約喝稀粥,要看任艾英唱《走西口》。寧願三天不吃飯,要聽任艾英唱一段。”任艾英在坪泉唱戲時,一唱就唱到半夜,就這樣觀眾們還捨不得散,一再喊著:“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南元村一位郭姓大爺看得著了迷,散戲後迷糊得連家也找不到,這在後來傳為佳話。

1956年,張存亮擔任河曲縣民間藝術團的團長,次年奉命帶藝術團進京會演。當時打的是“山西團隊”的招牌,實際上還是以河曲為主,有李有師、李發子等人,和張存亮一樣,都是二十出頭的“娃娃兵”。這些“娃娃兵”在“全國第二次民間藝術會演”中一鳴驚人,二人臺《珍珠倒捲簾》,民歌《推船號子》、《打藍調》、《拜大年》等都獲得了觀眾的好評。張存亮既是領隊,又是領唱,自然在其中大放異彩。現在回憶起來,張存亮還激動不已:“當時周總理和朱德委員長也看了我們的表演,還和我們照了合影哩!”這張合影至今還在,可惜當時條件有限,一張不大的黑白照片上硬上安了幾百個人進去,實在分不清誰是個誰,這讓張存亮頗為遺憾。

四、追根溯源尋找二人臺原始風貌

張存亮的一生都沒有離開過河曲民歌、河曲二人臺,連最傳統的劇目《走西口》,他都要深挖出來剖析一番。

據他說,咸豐五年的時候河曲根本沒有遭過水災,所以《走西口》的故事應該是虛構的。不僅如此,那個時候還是走西口貿易最為繁榮的時候,不少河曲人到口外做生意,發了大財,成了富戶。有何為證?張存亮馬上背出一段河曲古縣誌上關於記載走西口起源的“自康熙36年,聖祖仁皇帝特允鄂爾多斯之請以故河保營得與蒙古交易……”張老的年齡接近我的三倍,但他背誦這段話的時候語速極快,幾乎沒有標點符號,語氣也極為肯定,這讓我對他肅然起敬,甚至疑心他是不是將有關的歷史都給背下來了。照這樣說來,康熙36年開通河曲與蒙古的交易之道,到咸豐五年,期間經歷了150多年,確實應該是經濟流通發展的順利的時期。至於當年是否遭過水災,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不敢妄斷了。

為了尋找到相關的依據,張存亮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最後,他給出一個結論:蒙古人是歡迎河曲人走口外的,因為河曲人掌握著他們不會的種糜黍技術。蒙人愛吃酸奶泡炒米,其中的炒米原料其實就是河曲的糜子。所以,河曲人走西口,帶來了西口路上經濟的繁榮,讓不少河曲人都走上了富裕之路,蒙古人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種植技術,是一種互惠互利的行為。為此,張存亮還寫了一篇《河曲的糜黍文化與走西口》,專門論證自己的觀點。這樣說來,《走西口》不僅不是一部悲劇,不是血淚史,應該是一部奮鬥史、光榮史才對。

我想,或許是為了二人臺《走西口》的悲劇色彩能夠打動更多的觀眾,也或許是河曲確實經歷過“十年九不收”的年景,這樣的生活也確實給河曲人留下了濃重的悲傷和痛苦,所以河曲人才把這個二人臺寫得如此哀婉動人吧。

《走西口》這個劇本發展至今,基本已經定型,其中有不少改動之處,張存亮對此也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比如《走西口》原來的結尾詞是“哥哥走西口,妹妹也難留。手拉住小手手,送在哥哥大門口。”後人將其改為“哥哥走西口,妹妹也難留。止不住傷心淚,一道一道往下流。”新詞比舊詞似乎要更加形象一些,也更增添了幾分離情別意。但張存亮對此不太苟同:“按照河曲的鄉俗,送活人是不能哭的,哭就不吉利了,怎麼能寫流淚呢?”還有,劇本中寫道:“走脫二里半,擰回頭來看。我看見小妹妹,還在房上站。”現在有不少人質疑:“這純粹是胡說八道,走脫二里半了,還能看見房頂上的人嗎?”張存亮經過考證,發現河曲過去有個村子叫“二里半”,離走西口的渡口不遠。如果不要把“二里半”當作里程,而是當作地點,那麼,接下來的歌詞就完全可以解釋了:“一路簸箕彎,下了大河畔,西門口上船,丟下我命肉蛋。”

對於有些歌詞的改動,人們眾說紛紜,倒是仁者見仁智者見者了。張存亮對此也不是一味堅持,他只說,不管什麼作品,都講究個“推陳出新”,在原有的基礎上有所變化,只要改得好,改得巧就行。1957年張存亮帶著藝術團去北京會演的時候,他也曾將《打藍調》中的“提水調”改了詞,其中那些“沒老婆的哥哥”怎樣怎樣的葷話,他終究是沒有將它們拿到臺上唱,而是改成了雅一點兒的《躥河灣》:“……河河水長灣灣多,一對情人唱山歌。山歌唱得清又脆,只想和你一對對。摘果果的姑娘山坡坡上,放羊的哥哥在河裡頭唱。”

阿寶唱河曲民歌的時候,也曾將男人外頭想老婆的詞改為大眾比較好接受的“人在外頭心在家,家裡頭丟不下爹和媽……”這樣一改,失去了河曲民歌的“酸味”,倒是變得大眾化了,也更容易被外界的觀眾所接受。

五、不能讓河曲民歌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

對於河曲民歌、河曲二人臺,張存亮付出了畢生的精力和感情。即便是到了耄耋之年的今天,他的腦袋裡依然裝滿了河曲民歌。面對著我們的鏡頭,他能把好多民歌整首整段地唱下來,如《打藍調》,如《推船號子》,如《捏軟糕》,如《三天路程兩天到》……談論起河曲民歌的時候,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絕,似乎有訴說不完的話題;唱起歌來的時候,他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似乎又回到了巡鎮集市上的小舞臺,在為大家進行著宣傳表演……那一刻,站在我們面前的不是一位八旬老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藝術大師,他的一舉一動,一詠一嘆,都在向我們傾訴著他對河曲民歌二人臺的深深熱愛。

可是,千千萬萬個熱愛都無法掩蓋河曲民歌走向衰微的事實。張存亮嘆息著:“過去是遍地皆民歌,老百姓們隨便哪個都能來幾首,其中出類拔萃的好歌手也有不少。可現在呢?……”張存亮沉痛地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有個新詞叫‘草根文化’嗎?河曲民歌也是草根文化,可是,最起碼你也得有個根呀!現在的河曲民歌被搬上了舞臺,搬上了螢幕,看上去像是漲了身價了。實際上卻是脫離了群眾,脫離了基礎……唉,咱的河曲民歌二人臺有‘斷根’的危險呀!”

聽了張老的話,我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挽救家鄉本土藝術,這不是哪一個人的使命,而是所有河曲人的任務呀!我問張老:“您覺得我們應該怎樣做才能挽救這種藝術瑰寶呢?”張存亮老師肯定地說:“讓專業文藝者下鄉,普及河曲民歌二人臺!”他把手一揮,激昂地說:“沒有普及就沒有提高!只有在普及的基礎上提高,在提高之後繼續普及,這樣河曲民歌才能在河曲這塊土壤裡得以生存,進而開花結果!”

張老回憶起他年輕時候下鄉搞宣傳的經歷,他說:“我過去文化水平不高,人們抬舉說我‘張存亮唱得不賴’,其實我全憑下鄉跟上老歌手、老藝人們學習哩。群眾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夥兒都懂唱,也就知道誰真正唱得好。”張老搖著頭,一邊“嘖嘖”地咋舌,一邊感嘆:“就比如說那時候的‘串話王’李法子,唱那《種洋菸》,誰也敵不過他!又生動,又利索,群眾們聽得喜愛得呀……”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了,“可惜,好多老藝人現在都不在世了……”

張老還舉出了歌星阿寶的例子。阿寶不光唱山西民歌,唱陝西、內蒙的民歌,還跑到南方去學南方小調,走到哪兒學到哪兒,博採眾家之長。他的老師,就是每個地方的民間藝人。張老說:“我們的藝術也應該像過去一樣普及山區,人人都會唱,人人都愛唱。我們的藝術家也應該紮根群眾。脫離了群眾生活,是唱不出那個味道的……”

因為年齡所限,張存亮是再也不能親自參與這“普及民歌”“紮根群眾”的生活了,但他鄭重地說:“我的生命屬於河曲民歌、河曲二人臺,這一輩子,我都離不開它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河曲民歌消逝於歷史的長河之中。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還想盡我所能,為河曲民歌二人臺貢獻出自己的所有力量!”他是這樣說的,他也是這樣做的。在他一生的經歷中,我們清楚地看到了他與河曲民歌的不解情緣。他的生命為河曲民歌閃光,河曲民歌因為他得到更加廣泛的延續,二者相依相存,再也無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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