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離:生若繁夢,逝若沉夢

09年盛夏,陽光灑進城市巨大的香樟樹上,散發出陣陣清香!我伸手稍微遮擋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陽光,指縫中穿透幾絲光線顯得格外的溫暖!火車站前,回頭看了一眼這座生活了25年的城市,心裡說了一句:再見。便不再回頭了!

我叫左舟,是一個腦癌患者。父母雙亡,朋友無依。唯一的願望是想在生命的最後見她一面,將沒說出口的話告訴她!

第一次得知病情的時候,我竟沒有多少難過。彷彿只是得了一個小感冒,直到最後,醫生沉重的對王說最多隻有一個月了。我才醒悟,原來,我要死了!

於是辭掉了工作,拿起25年的積蓄,開始了我的旅程!火車飛快的在預定軌道上行駛著,我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心裡竟然有一些緊張。我和她分開五年了。

再美好的愛情,再動聽的承諾都敵不過平淡的生活!我帶上耳機,看著坐在我對面的女孩出了神,女孩靜靜看著窗外,偶爾會有一絲陽光透過重重障礙照射在她臉上,我甚至看見了細小的毛細血管。5年前,我和她沒有分開的時候,一次在公交車上,我也這般看著她的側臉,世界安靜得仿若一幅畫一般。

人啊,總是在要失去後才知道珍惜,或許是要死了吧,我特別急切的想見到她。過去生活總是充滿了太多的無奈。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我卻丟失了太多珍貴的東西。

火車終於到站了,長達12個小時的火車使得我筋疲力盡!車站外人潮擁擠,各色各樣的人在這裡聚集,我隨手給了乞討者一些錢後,挎著揹包向著城市走去。

我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只知道她在這座城市。只知道她的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工作!

於是我流浪於大街小巷中尋找著, 這是一座很乾淨的城市,在老城區會偶爾看見一棟木質的大院,幾位花甲老人坐在大院門口,看著來往過人,面情嚴肅,一言不發!

晃盪了一天,我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原來5年的時光,真的讓我失去了關於她的所有東西!在這麼大一座城市尋找一個人,無疑大海撈針!夜幕降臨,我沒有去酒店,而是來到了地鐵旁,挨著一個流浪漢坐下!

他渾身散發出汗液與垃圾的惡臭,眼中偶爾一閃而過我看不懂的光芒。不過我並不嫌棄他,畢竟我也是一個快死了的人啊!


永別離:生若繁夢,逝若沉夢


我掏出一支蘭州遞給他,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道了聲謝謝!然後接過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煙有點模糊了我的視線。

“你是在流浪嗎?我看你穿著,不像一個流浪漢!”

“我在找一個人!”我笑了笑,“我快死了呢!”

“病?”

“對,腦子裡長了個東西,已經沒救了!我想在死之前見她一面!咳…咳..”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卻嗆到肺裡,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原來,流淚這麼的容易!

“哦..”他隨口回了我一句,就再也沒有說話,一個人夾著煙看著遠方的大廈發呆,直到煙都快滅了,他也沒吸上一口!

我轉過頭,也學著他看著遠方的大廈,燈光卻越來越模糊!!!

第二天醒來,那個流浪漢已經不見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走的時候,拿走了我的蘭州,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兩個大字,謝謝!嗯,字挺漂亮,我想到!

稍微整理了下,我去了新城區,沒有老城區那種充滿歲月的感覺。新城區燈紅酒綠,滿目琳琅!陽光穿過巨大的鋼鐵森林打在我臉上,有些微微暖溫!

我找了家旅館,是個年輕小夥子創業開的,旅館的名字叫‘家!’佈置的很溫馨,彷彿真的是家一般!

不過我卻沒時間欣賞旅館的裝飾了。突如其來的頭痛讓我痛不欲生,那種感覺,如同千萬把尖刀在腦中攪拌,我蜷縮在地方,顫抖的拿出止痛藥,彷彿糖豆一般抓一把塞進嘴裡,止痛藥帶來的麻痺效果稍微讓我有些好受一點了!

我拿出她的照片,這是我擁有關於她的唯一的東西。五年前,她一聲不響的走了,我的世界彷彿崩塌了一般,日日夜夜的買醉,我以為沒了她我也就活不下去了,諷刺的是,沒了她,我依舊活了下來,令我活不下去的,竟然是可笑的病魔!

“左舟,你他媽的就是一個混蛋,就是一個只知道賺錢的混蛋!”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找到了她,我對著她說了很多話,五年來,一直想說的話,最後我說:我要死了呢!

夢裡她在哭,哭的撕心裂肺!不知為什麼,我竟然感到很快樂!

醒來的時候才凌晨2點,我坐起身,頭有些微微脹痛, 我趕緊拿出止痛藥吃了一些後,才微微放鬆。


永別離:生若繁夢,逝若沉夢


我點了一支菸,看著外面微微小雨,有些出了神!突然,我很想找人說說話,於是我拿起房間裡的小卡片,撥打了上面的電話!

來的是一個濃妝的姑娘,一進來就開始脫衣服,“別脫衣服,錢我照給,你聽我說說話就好!”

她有些詫異,點了點頭,挨著我坐了下來。身上的香味讓我有些反感!

我開始講述我的一生,我是孤兒院長大的,上了大學後,我遇見了她,從相識,相知到相戀!和所有人一樣, 我們沒有多少轟轟烈烈的事,平淡的生活中,有的卻是更多的幸福。

工作,生活的巨大壓力,讓我開始有些變了,我開始變得唯利是圖,開始變得不分晝夜,我想給她一個家,我不想她嫁給我的時候, 我們還在住在哪個10平米的出租房裡!

工作的忙碌,生活的壓力,我快變得不是我了,於是,我失去了她,她走了,一走就是五年!

我以為我忘了她,直到我被查出來,腦癌晚期!我竟沒有多大的哀傷,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後見她一面,說上一句對不起!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我有些累了,慢慢的進入了夢鄉,最後閉眼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了濃妝的她抹了抹眼淚。

她也被感動了嗎?還是她也有自己的故事呢?

第二天醒來,果不其然,我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戲子無情!我自嘲的笑了笑。這下,我是真的要開始浪流了!

只有真正流浪了,才知道流浪的日子是怎麼樣的,終日與垃圾為伍,也不在乎乾淨不乾淨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是最幸福的事。

還好的是,她沒有拿走我的止痛藥,我買了足夠多的藥,以至於讓我不會痛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流浪日子。

在經過一處弄堂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一直想見的人,此時不知怎的,我的腿彷彿灌了鉛一樣,我竟沒有勇氣走到她面前說一句:好久不見!


永別離:生若繁夢,逝若沉夢


她有些老了,陽光照射在她臉上再也看不見藍色的毛細血管,只能看見淡妝的痕跡。我僵持在路邊,突然,一個小女孩跑出來,牽著她的手,叫了聲媽媽!

她微笑著牽著小女孩,慢慢朝我走了過來,我連忙低下頭!

“媽媽,這位叔叔好臭啊!嘻嘻。”

“瑩瑩,不準這樣說!”她瞪了一眼小女孩,牽著她的手緩緩經過我前面,我低著頭,鼻子發酸,鼻血和眼淚一起不要命的往下掉!我對著她離開的方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盛夏的天突然就冷了下來,我身體冷的有些發抖,或許是因為穿的少的原因,我努力的抱緊自己,企圖讓自己不再顫抖。

我拖著身體回到經常去的哪個天橋下,我的眼睛無比疲憊!身體越發的冷了,我抱緊了自己,緩緩閉上眼,進入了夢鄉!

2009年,盛夏!我穿著白襯衣,走到她面前,笑著伸出手,“你好,我叫左舟!”

她抬起頭,陽光下我彷彿能看見她臉上的毛細血管,她伸出手,笑顏如花。“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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