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這是一篇從母親視角講述職業棋手完整成長曆程的長篇文章,內容取自於王煜輝的母親郭兆春老師的部分日記;記錄了王煜輝職業七段從圍棋啟蒙、棄學從棋、成為職業棋手、拿下全國冠軍、成為國手的全過程。


第一章:初識圍棋

王煜輝10歲以前,我一直都在遠郊區縣當語文老師,輝是由父親和奶奶撫育長大的。輝父親在36歲時得子(1976年,父子都屬龍)視其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每次帶輝出去玩時,不是抱著就是揹著,還有的時候為了讓兒子看得更高更遠,就讓兒子騎在肩膀上,父子倆感情非常深厚。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輝輝父親說,對兒子從小要培養點個人愛好,於是乎他帶著兒子去少體校練過足球,考過幼兒電影培訓,還學習過歌唱技法,但都沒有長久地堅持下來。輝十歲那年,正是聶衛平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上大顯神威的時候,中國大地也湧起一陣圍棋熱潮。

一日,父親看到報紙上登載著北京市少年宮圍棋培訓班的招生廣告,就給兒子報名了。(多年以後,父親時常為當年的這一舉動糾結,輝圍棋之路走的不順利時,父親會有些自責,生怕給兒子選錯了路。還問過兒子是不是會埋怨自己。輝有好成績時,父親會高興得像個孩子,這是後話了)。

一個月的培訓期滿之後,輝對圍棋有了相當大的興趣,父親就和少年宮的邢印達老師提出申請想讓輝在他那裡長期學圍棋(邢老師是全國有名的業餘圍棋高手,當時是少年宮的正式圍棋教練)得到同意,於是輝就在1986年底之時開始了他與圍棋結緣的人生之路。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學圍棋之前,輝輝也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戶外一玩起來就可以玩幾個小時

1986年底開始,輝輝開始每天只上半天學,下午則去位於景山的少年宮學圍棋,那時,在邢老師的班上,有兩位比輝年齡還小的小朋友叫王小龍和翁豔萍,他們已經在少年宮學了一年左右的圍棋,水平也明顯比輝輝水平高出一籌,是邢老師的重點培養對象。

輝每天到了少年宮主要是看他們下棋或聽老師講別人的棋,再就是下棋做題。這樣學了幾個月之後,輝對圍棋的興趣越來越大,進步也很神速(邢老師的評價)逐漸得到了老師的關注。

父親雖對圍棋一竅不通,但他說圍棋是一項高雅的活動,是中國文化中的瑰寶,再加上不知何時,他的同事對他說過一句話:下圍棋的孩子沒有壞孩子。從此輝父親就堅定了讓兒子學圍棋的決心,對輝學圍棋非常支持(當然,那時我們身邊沒有一個人能想到,輝後來會成為職業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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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初的輝輝已經開始乘火車去全國各地比賽了,路過南京站,在站臺上的留影

1987年初,在北京少年宮有一個全國性的少年比賽,輝由於剛學棋不久,還沒有實力參加比賽,翁豔萍可以參加,輝輝是被她帶進了賽場,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賽的氣氛。

回家後輝敘說此事時非常高興,好像能進入賽場觀戰就有無限的榮光,輝還說以後也一定要參加這樣的比賽。兒子這麼要求進步,我們都很高興。從此之後爸爸就更忙了,凡是有在北京的比賽,有講棋的活動,父親都會騎上他那輛已經很舊的28車,儘可能多的帶著兒子去學習。

在一次下大雪的夜晚,父親帶著輝輝從學棋的地方回家,輝坐在自行車的大梁上,由於太累就睡著了。騎到北新橋,突然間經過一個被雪覆蓋的大坑,車猛的被顛了一下,措不及防,自行車的大梁就斷了,輝也被慣性甩出了兩米之外,還好地上雪厚,輝沒有受傷,可把父親嚇壞了,過去看時,發現輝輝都還沒醒。真懸呀,差一點斷的地方就把輝輝給扎傷了,父親回家後一夜都沒睡好覺,越想越後怕,好在輝輝有福氣,這樣危險的事沒再發生過。

輝輝最常去的學棋的地方,除了少年宮就是地壇公園的棋社了。那裡離家很近,還有一位業餘五段王立老師長期在那裡教棋,輝輝覺得他教的很好,就很喜歡去聽講。每次輝在聚精會神地聽課時,爸爸就在一邊看書。下了課爺倆再一起回家,那段初學圍棋的時間是輝輝也是父親最快樂的日子。

為了讓兒子在家也能練棋,父親給買了兩盒棋子(是玻璃的,雲子太貴了)又做了一個棋盤。棋盤是一塊三合板做的,在三合板上畫出橫豎的十九條直線,再刷上清漆,四邊釘上木框,就做好了。做好了的棋盤面薄心空,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呯呯的直響,這塊棋盤成了輝輝的寶貝,一直陪他到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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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年初,輝輝和爸爸在武漢比賽,比賽間歇在東湖和黃鶴樓留影

輝輝第一次的挫折,來自於一次打架事件,這件事,也讓他對於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圍棋,有了更加清楚地認識。

少年宮裡有一位學圍棋的同學叫李嶽,和輝輝很要好,平時兩個人總是一起下棋,玩耍,好的和一個人一樣。

有一天,兩個人正下著棋,不知為什麼就有了爭執,後來竟然打了起來,學校是嚴禁打架的,他們這一鬧,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邢老師宣佈把他們從學校裡開除,不得再參加訓練了。

這天晚上,輝爸來接輝輝,一看見輝輝渾身是土狼狽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一個大概了,回到家裡,爸爸問輝輝,你還想不想繼續下棋了,如果還想下,就自己去找邢老師承認錯誤。

輝輝是個很倔強的孩子,一直強調自己沒有錯,說什麼也不肯去承認錯誤。後來爸爸又說,那我們就不要再去少年宮學棋了,輝輝又不說話,滿臉通紅,一個勁兒搖頭,到後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那可真是放聲大哭呀,後來,爸爸沒辦法,自己去找了邢老師求情,其實邢老師也愛惜輝輝的才能,並不是真的要開除輝輝,後來也就讓輝輝回來了。

經過這次的打架事件,我們知道了輝輝是真的很喜歡下棋,但即便如此,我們也想不到,後來輝輝真的會走上職業棋手的道路。

87年春,輝十一歲時,輝父親曾教過的一位學生——在國防科工委工作的田先生說他們的領導,一位將軍要去圍棋高手處下棋,叫輝輝也去觀戰。輝隨著去了之後才知道這位高手就是當時大名鼎鼎的徐榮新七段,這也是輝第一次見到職業棋手。

由此,輝開始每週一次到徐老師家中學棋。徐老師不僅圍棋水平高超,為人也十分儒雅,寫得一手好字,還會為人看病,開藥方。徐老師博覽群書,非常有學問。對輝輝在棋藝和做人方面都有著很大的影響,我們直到現在都非常感謝徐榮新老師。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輝輝逐漸的大了,經常自己坐13路公共汽車去少年宮學棋,每天回到家中時已經快七點了,那個時間,輝輝最愛看的動畫片都快演完了,輝每次都只能聽片尾曲。當時所有小朋友都愛看的花仙子,藍精靈等動畫片他都沒有看全過。

一次輝輝充滿怨氣的問父親,為什麼別人都能看的電視我卻看不了,太不公平了。父親回答兒子:這是很公平的,你今天付出的比別人多,就意味著將來得到的一定會比別人多。輝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從此再沒有說過同樣的抱怨的話。我想,當時的他未必能理解父親的話,但這句話他一定會記住,會伴隨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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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輝第一次想打退堂鼓是87年的秋天,一次去徐老師家裡下棋,被讓六子還輸了,徐老師很生氣,一氣之下對輝輝說下次再輸就不要來了。

輝回到家裡垂頭喪氣,一開始問他什麼事情他也不說,後來才說是因為粗心,看錯了簡單的死活輸了棋,徐老師對他說了上面的話,輝輝的信心很受打擊,都不想再下棋了。

我和他爸爸一個開導,一個鼓勵,才把他從這種情緒中拉了出來。當然徐老師也沒有真的不讓輝輝上門。

輝輝有很多缺點,比如容易粗心,心理素質不好等等,但也有一個優點,就是好強,不服輸。經過了這次小插曲,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更加深了他對圍棋的興趣,這樣他比以前更加用功了,很快,輝迎來了圍棋水平上的一個飛躍,到88年春天,徐老師就只能讓他三個子了。

第二章:為夢想而冒險

1988年五月,當時剛剛成立不久的煤礦體協圍棋隊正在北京集訓(由於徐老師原來所在的八一圍棋隊解散,這時已轉到煤礦體協圍棋隊)徐老師就把輝輝介紹去了和隊員下棋,輝輝第一盤棋是和一個叫馬雪琨的小女孩下的(比輝輝小半歲)結果輝大敗,又和當時圍棋隊的領隊寇光亮老師下了一盤,險勝。也可能是這盤棋贏了,給圍棋隊的領導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正好當時煤礦體協圍棋隊正在擴充隊伍,在全國招收有潛力的小朋友加以培養,徐老師就和我們家長提出來想讓輝加入圍棋隊,去河南參加專業的訓練。(煤礦隊的訓練基地在河南平頂山市)

這個建議向我和他爸爸一提出來,我們就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原來讓輝輝下圍棋,只是為了給他培養一門專長,增加一種業餘的愛好,從來沒想過要成為職業棋手,再有就是輝剛好小學畢業,由於學習成績也很不錯,已經被東直門中學錄取了(北京市區重點中學)要放棄這來之不易的學籍,對於我和輝父親來說,也不是一個能輕易做出的決定。

再加上輝長到這麼大,從沒有離開過父母,也幾乎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這一走就那麼遠,我和他爸爸都不放心。但輝輝確實非常喜歡下棋,現在又有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提高棋藝,要是就這麼放棄,估計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遇,可能輝輝這一生也就不會在圍棋上有多大的成就了。

想來想去,我和輝父親還是徵求了輝本人的意見,他很乾脆的回答說想去下棋(多年以後再聊起這一段往事,輝輝說除了喜歡下棋的原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很重要,就是他特別不喜歡學校的氣氛,尤其是上課時要把手背在身後這一條,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孩子在做出人生重大決定的時候,和我們大人想的是完全不一樣。)既然他這麼說,我們家長也要尊重他的選擇。

最後決定給輝輝兩年的時間,這兩年裡,在東直門中學給輝保留學籍,如果他不能取得職業段位,就回北京上學。輝也同意了。

於是在六月初我們正式答覆了圍棋隊領導之後,輝輝在1988年七月初剛過完12歲生日之後,就登上了開往河南的火車,離開父母,開始了他的專業學習圍棋的生涯。

當時的煤礦體協圍棋隊可謂人才濟濟,隊裡的高手除徐老師外,還有李青海七段和李亞春七段(後來李星六段也加入了,這幾位老師都對輝輝很好,對他棋藝的提高有著很關鍵的作用)還有幾位年齡相仿的隊友,來自山西的王東亮,來自河南的牛歌,侯琳紅,史雅靜,王程,來自重慶的馬雪琨,和後來加入的來自唐山的荊上。他們當時大都比輝輝的水平高,但沒有人看不起輝輝,對於他的加入,大家也表現出了由衷的歡迎。

輝輝離開北京之後,第一站是前往鄭州,與河南省圍棋隊一起,展開為期一個月的共同訓練。這一個月對輝輝來說,在生活上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輝父親雖對兒子在學習上要求得很嚴格,但在生活上卻可以用溺愛來形容。在北京的時候,輝只愛吃那幾樣菜,別的一概不吃,是典型的挑食的孩子,而且,他連一雙襪子也沒有洗過。洗衣服,刷鞋等簡單內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別的自理能力就更不用說了。自從輝離京的那一天起,我們做父母的就一直在為這些事情擔心。

我於1984年已經從郊區調回北京市區了,在雍和宮小學教書,全家人剛剛團聚在一起沒幾年,輝輝就又離開了,真是捨不得呀。

在兒子剛剛離開的幾個月裡,我是撕心裂肺的難過,想兒子想的也都無心工作,每天都魂不守舍的。他爸爸也和我一樣,每當聽到院子裡有小孩叫爸爸的時候,輝父親就會情不自禁的回過頭去看。看到不是自己兒子,輝父親就對我苦笑著說:嗨,聽錯了。後來終於輝父親忍不住了,輝輝走了三週之後,父親坐火車到鄭州去看兒子了。

到了鄭州,父親看到了兒子,兒子的變化挺大的,雖然還是比較瘦,但性格開朗,一看就知道這段時間過得很充實,學習的也很快樂。

可是生活上就讓父親揪心了,輝小臉髒髒的,脖子耳朵全是泥,一看就是沒怎麼好好洗過。身上穿的衣服也挺髒的,他自己不會洗衣服,還好隊裡的幾位大姐姐很熱心,有時會幫他洗,但也只是偶爾幫忙,再說輝輝也不好意思老讓人家幫自己,這樣一週以後幾乎就沒有什麼乾淨衣服穿了。

他想出的辦法就是在髒的一堆衣服裡再找出比較乾淨的穿上,實在沒有了能穿的衣服了才自己去洗,說是洗,其實也就是在水裡泡一會兒再投兩下就拿出來了。總是這樣能不邋遢嗎,一眼看上去簡直就像個流浪兒童。爸爸心酸的不得了,到的第一天就整整洗了幾個小時的衣服。

但也不全是不好的一面,在生活上輝也有一個長足的進步,就是由於離開了家長的溺愛,吃飯沒有那麼挑食了。是呀,在外面大家吃食堂就那麼幾種飯菜,你要是挑食就只能餓著了。一開始輝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著實餓了幾天。可真等餓急了之後,就吃什麼都香了。而且隊裡有嚴格規定,不許浪費糧食,盛到碗裡的必須全部吃完,這樣一來,輝挑食的壞習慣慢慢就改掉了。

這真是個大好事,因為輝也到了長身體的時候,要是一直在北京我們身邊,還不知道何時能改掉這壞習慣呢。更不知道是不是還能長到180的個頭。到了現在,每當想到這一點,我們全家也都很慶幸多虧當初作出了讓兒子早早離家,獨立生活的決定。

輝在鄭州一個月的訓練期滿之後,就去煤礦體協圍棋隊的基地——平頂山市長駐了,在一開始的半年裡,他雖然還是很少能贏棋,但進步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慢慢的,他有時就可以贏女棋手一局了,老師們對輝輝的圍棋才能也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肯定,幾位老師都說,輝才學棋兩年,就有現在的水平,還是很難得的,聽了老師對輝輝的表揚,我們全家都很高興。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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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的春節,是輝輝離開家之後第一次休探親假回北京,父親在單位收到來自平頂山關於輝所乘車次的電報,一路把車騎的飛快,為的就是早些回到家中,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和輝輝姐姐。

當時我們家已經搬到安貞橋附近了(88年八月搬的家,輝輝還沒見過新家呢)離北京火車站很遠。輝所稱的列車是夜裡十二點左右到站,那個時間就已經沒有回家的公共汽車了,於是父親和姐姐就騎車去車站接,我在家裡等。

接到兒子後,就讓兒子坐在後座上再一路騎車回家,真不巧,路上父親的車胎還撒了氣,又找地方去修車,等到家樓下時都快兩點了,這時候早就沒電梯了(家住在十六樓)三個人再拎著行李爬樓回家,而我在家裡早就等急了,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也睡不著覺。幾個小時一直就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等他們三口人回到家,我懸著的心才放回到肚子裡。

那一晚,因為兒子的歸來,我們全家都高興的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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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探親假只有十天,在這短短的十天裡裡,我們都感覺到兒子長大了,懂事了,自理的能力也提高了很多。雖然對兒子走職業圍棋這條道路的前景還有疑慮和擔憂,但就從這半年兒子離開我們身邊,獨立生活的時間來看,讓他出去鍛鍊一下還是利大於弊的。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1990年的夏天,對於王煜輝來說是他人生中一個重要的時刻,在這一年於寧波舉辦的全國升段賽上,他以7勝2敗的成績定段成功,正式的成為了一名職業棋手,消息傳到家裡,我們都很激動。高興地夜裡都睡不著覺,為兒子自豪。

這時離輝輝接觸圍棋只用了3年半的時間,連老師們都說,從啟蒙到定段,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算是在全國來講也是比較拔尖的了(這個從學棋到入段的用時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於是,我們在北京召開了家庭會議,商量的結果是既然輝輝也定段了,老師又都覺得他也有一定的才能,我們乾脆就讓輝輝走這條路吧。於是,第二天父親就去東直門中學辦理了放棄學籍的手續,輝從此就算正式的走上了職業棋手的漫漫長路。

輝雖然定段成功,但也只不過是在這條艱難漫長的道路上走出了一小步,更多的考驗還在後面等著他。1991年,輝在杭州舉行的全國段位賽上升為二段,也著實又讓我們高興了一回。不過高興勁還沒過,輝就在幾天之後的一次重要比賽上鎩羽而歸,而這次比賽的失敗,也給他的圍棋之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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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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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艱難的日子

1991年夏天舉行的國家圍棋隊少年隊選拔賽,是輝輝圍棋生涯中第一個重大的挫折,只是我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看上去還算順利的這條路,會因為這一次挫折而佈滿了荊棘。

在當時,如果能進入國家少年隊,就意味著有了更多的比賽機會,有著更好的訓練條件,甚至有機會可以聽聶衛平,馬曉春等大國手的講課,這些條件都是地方隊根本不可能提供的。地方隊,國家隊的訓練條件相比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正是因為如此,所有參賽的少年都把每年一次的選拔賽看成是最重要的比賽,摩拳擦掌的準備著,兒子自然也不例外。

與他一同參賽的少年有二十幾個,其中主要的強手有王磊、羅洗河、周鶴洋等,輝輝雖然進步很快,可是由於學棋太晚(他的對手年齡與他相仿,但普遍都是5、6歲開始學的棋)和幾位強手相比,從水平上來說還是要處於劣勢的。但兒子最近的成績不錯,精神狀態也很好,他自己對打好這次比賽還是很有信心的。

輝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參加選拔賽(當時國少選拔的年齡界限就是不能超過十五歲,每次想到這一點,我們都很後悔讓兒子接觸圍棋實在是太晚了)。如不能進入前五名,就將失去通過選拔進入國家隊的機會。

而在當時,等級分的制度還沒有實行,就如同高考一樣,選拔賽幾乎是進入國家隊的唯一機會。失去這個機會即意味著可能要永遠呆在地方隊,對於一心想下棋的輝輝來說,這將是一件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選拔賽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但也可能是因為太清楚其重要性了。輝在比賽之前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輝輝是一個勝負心很重的孩子,也可能是一直在平頂山訓練,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原因,他在這樣的重要比賽前很容易情緒緊張,患得患失。我看羅洗河常昊他們就好像很放鬆的樣子。是呀,也難怪,他們都是從小在國家隊長大的,這樣的勝負經歷得多了。當然就不緊張。

在巨大的壓力面前,兒子沒能頂住,第一盤就輸給了一個實力不強的孩子,後面雖然連贏了兩盤,但緊接著又兩連敗,在總共七輪的比賽裡,早早的就已經失去了希望,最後的名次很不理想,連前十名也沒有進去。這次比賽的結果,雖然非常讓人失望,但客觀地說,輝輝在實力上本就沒有優勢,再加上心理方面的原因,又沒有發揮出最佳的水平。最後成績不理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選拔賽結束之後,輝又回到了平頂山的基地繼續訓練,失去了這次機會,他離國家隊的大門就更遠了。在比賽剛結束的那段時間裡,兒子情緒十分低落,對我們說過一些消極的話:競爭對手們都在國家隊,條件那麼好,比賽機會那麼多,肯定漲棋快,我現在就下不過他們,以後肯定會差距越來越大,真是越想越覺得前途渺茫。

聽到這些,我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兒子要不是因為下棋,在今天這個年齡,怎麼也不應該有這麼多的苦惱和壓力吧。我真不想再讓輝輝下棋了,省得受這種煎熬,又能早點回到我的身邊。這三年多我天天都在想兒子,每次好不容易見面,也只能在身邊待上幾天就又離開了。輝輝就算不下棋,考上大學也應該是沒問題的,沒準還能是名牌大學呢。

把我的想法和輝輝剛一講,就遭到了他的強烈反對,這個時候的他,對圍棋的熱愛已經深入到骨子裡了,什麼事情也不能把他和圍棋分開。再加上這次的挫折又把他頑強,不服輸的意志給調動了起來,過了低沉期的兒子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他將來一定能把棋下好,一定能追上那些強手,也一定還能給自己爭取到進入國家隊的機會。聽到他說出這麼有志氣的話,做媽媽的真是又高興,又擔心。哎,這可能就是他的命運吧,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自己的路就讓他自己選擇吧。

1992年在哈爾濱舉行的全國段位賽上,輝又升到了三段,三年來以每年升一段的速度升到了三段,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很好的成績,但由於超齡而失去了選拔的機會,輝還是離國家隊的大門很遠。那時的輝輝每年比賽機會非常少,除了段位賽和團體賽就再沒有了,爭取進入國家隊對他來講,幾乎就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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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來的兩年裡,兒子的成績也一直都很不錯,在他能參加的為數不多的比賽裡,勝率總是很高。升段的速度依然很快,1993年北京舉行的七運會里,在第四臺的位置上,輝戰勝了好幾位高段棋手,為煤礦體協隊取得理想名次做出了他的貢獻。1994年又升到了四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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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第七屆全國運動會,輝輝表現優異,為煤炭體協隊立下了功勞。當時的冠軍北京隊唯一的一場失利,就是輸給了煤炭體協隊,輝輝在第四臺戰勝了譚炎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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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七運會,輝輝還戰勝了河南隊王冠軍八段,1988年輝輝剛到鄭州時,王老師還給輝輝下過讓四子的指導棋,五年過去了,輝輝用勝利回饋了老師的教誨之恩。站在一旁觀戰的是9歲的王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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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運會結束之後,煤炭體協隊舉行慶功會,全體隊員和領導大合影,居中摟著王檄的老人是煤炭體協主席,圍棋隊的創始人谷峰先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谷峰主席也是改變輝輝命運的人。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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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在當年的段位賽上,輝輝取得了十勝二敗的好成績,也順利地升為五段,以六年升五段的優異成績,跨入了高段棋手的行列。這時的他也已經十九歲了,古時候的圍棋界有句話:二十歲不成國手則終身無望。現在是不是也意味著:二十歲不進國家隊則終身無望呢。

雖然兒子的實力逐漸得到了圍棋界內人士的認可,但由於制度上的原因,輝還是進不了國家隊。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參加各種邀請賽和錦標賽(當時,絕大多數比賽是隻有國家隊內的棋手才有資格參加的,只有很少的名額會給地方隊的棋手,且一般都要求在七段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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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這個年齡的棋手來說,比賽的機會可是比什麼都重要呀。這時的輝輝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否則也不會有眼下的這些成績)但最讓人難過的,最難以接受的事情就是他幾乎沒有證明自己的機會。兒子剛離開北京的時候,我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機遇偏愛有準備的人。他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裡,他在鬱悶的時候曾經問過我說:什麼時候機遇才會來到我這裡呢,難道是自己還沒準備好嗎,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是不是真的就不會再有機會證明自己了。每當在電話裡聽到到兒子情緒低沉的時候,都是我和他爸爸最難受的時候。

是呀,我們也很不理解,為什麼兒子的成績比大多數同齡人都好,卻沒有機會進入國家隊呢,難道真是上天的考驗嗎。我和輝輝父親都是普通教師,沒有什麼社會關係,對兒子的事情真是乾著急也幫不上一點忙,除了囑咐兒子繼續努力之外,就只能每天祈禱好運氣早點降臨在輝輝的身上了。

輝平時訓練十分刻苦,在平頂山時,由於沒有最新的棋譜可供他訓練使用,他就趁回北京探親的時候,找在國家隊的朋友,如王磊、常昊等人借來只有國家隊員才能擁有的日本和韓國的圍棋年鑑(這是一本四百多頁的大厚書,有七,八百盤棋譜)把上面印刷的棋譜一盤盤的都複印下來,再裝訂成冊,帶回平頂山仔細研究,每次複印都要花幾個小時的時間,裝訂出的冊子有幾十本之多,從1992年來一直如此,從未間斷。

應該說,兒子在訓練條件極為艱苦的情況下,靠他自己的努力,靠在比賽時頑強的鬥志,取得了一些比有些國家隊內的棋手都優異的成績,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輝還是個富有愛心的年青人,尤其看不得別人受苦,他不知何時得知了北京前圓恩寺衚衕有一個慈善機構叫青少年基金會,這個機構推出了希望工程,其主要使命是幫助貧窮地區的孩子能上得起學,以便用知識改變命運。

在94年舉辦的“大國手杯”比賽中,他在賽前許下心願,如能夠贏一盤就要為希望工程捐一次款,用以幫助一名兒童,多贏多捐。那時,以幫助失學兒童為主要目的希望工程還不為大多數人所知,捐款的人數也並不象現在這麼多。

最後,輝在這項比賽中贏了一盤,扣稅後獎金近一千元。兒子拿到錢後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基金會捐款。那時捐助一個失學兒童讀完小學的費用是四百元,輝捐助了一個貴州省望謨縣姓黃的小朋友。後來輝還多次給這個小朋友匯款,直到他小學畢業。

第四章:柳暗花明

1995年六月的全國段位賽上,輝輝升為了五段,在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意識到,這一次的升段,竟然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95年的輝輝已經十九歲了,這時,儘管他無比的熱愛圍棋,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也不得不認真考慮是否要轉行的問題。這一年的八月份,當又一次被國家隊拒之門外之後,輝輝沒有聽從煤礦隊的命令回到平頂山,而是留在了北京。當然,這樣的決定,從很大的意義上來說,其實也等於是放棄了他的職業圍棋之路。

違背隊裡的命令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輝輝做出這樣的舉動並不容易,那時的他,情緒非常低沉,他對自己在圍棋上的前景可以說是失望之極。所以,他覺得,再回平頂山去訓練也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留在北京的日子裡,輝輝開始複習文化課,開始學習電腦,也開始每天去遠在門頭溝的北京礦務局上班(93年之後,輝輝被煤炭部下屬的北京礦務局招為工人,在機關宣傳部,當時說好的是輝輝不用去上班,安心訓練即可,但在北京礦務局方面得知輝輝不去平頂山之後,便要求他來上班,單位路途遙遠,每天光在路上的時間就要花費近五個小時,看著他每天披星戴月的去上班,我和他爸爸的心裡真是苦極了)

其實輝輝並不是一個不能吃苦的孩子,這麼多年來他在平頂山的生活條件也十分艱苦,但他始終都非常樂觀,人生的態度也相當積極,對未來充滿了渴望。但就在這近半年的時間裡,我們都看得出他過得十分壓抑,話也沒有以前多了。

輝輝後來在回憶起這一段日子的時候,自己也承認,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頹廢表現,完全是離開圍棋所造成的。是呀,下了那麼多年圍棋的他,早已經把圍棋看做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了。圍棋不僅是他的事業,也早已成為他精神上的支柱,如今,輝輝被迫要放棄自己最喜歡的,為之奮鬥多年的事業,這種痛苦,當然是可以想象的。而最令他痛苦地,還是對現實的無奈。

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有時是痛苦,有時,也會有意外的驚喜。

95年的年底,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輝輝突然接到一份來自上海的信件,打開一看,是邀請他去上海參加第三屆“新人王”比賽的邀請函,原來,新人王比賽的參賽資格是國家隊成員及地方隊五段以上的棋手,而輝輝今年的升段,竟然在無形中為自己爭取到了這難能可貴的比賽機會。

比賽的時間是來年的二月下旬,由於這時的輝輝已經有將近五個月沒有摸棋了。所以對於是否要去參加比賽,他也一時沒有拿定主意。

後來,我們全家一致支持他去參賽,理由是,即便是第一盤就輸了,回來也不會後悔,不留遺憾,就當做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比賽,留個紀念也好。輝輝聽了我們的鼓勵,就決定參加這項比賽,當然,從這時起,他又拿出了好久沒碰的棋書,又開始打譜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輝輝就踏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走之前,輝輝心態相當放鬆,他在聊天時還說,這次的參賽人員,有許多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都說他吹牛,都那麼久沒下棋了,還牛哄哄的,我們這麼一說,輝輝自己也笑了。在一片輕鬆愉快的氣氛中,輝輝踏上了征途,應該說,這樣的心情,對他後來的好成績,還是起到了相當不錯的作用。

自二月二十三號開始,每天晚上,我們都接到輝輝報喜的電話,第一天他戰勝了吳祺,第二天戰勝了鄒俊傑,第三天戰勝了大名鼎鼎的劉菁,闖入了半決賽,而在半決賽之中,他竟然又戰勝了方捷七段,與常昊會師於決賽,接到他在戰勝方捷的電話之後,我們全家都高興地跳了起來,他爸爸一個勁的說,輝輝真是太爭氣了。

對於我這樣對圍棋一點都不懂的人來說,有時真是想不通,為什麼輝輝這麼久不下棋,卻還可以取得這樣的好成績,戰勝這麼多的強手呢。要知道,像劉菁、方捷這樣的對手,在當時,無論是名氣還是實力,都是在輝輝之上的,這一點,即便是一向要強的兒子也是承認的。

輝輝取得這樣的成績,雖然是有心態放鬆的因素,但是不是也可以證明,輝輝的實力也確實是並不比別人弱呢,聯想起他在出徵之前的自信流露,我越來越覺得,輝輝是有可能在圍棋上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的,如果就這麼放棄,真的是太可惜了。輝輝自己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我們都發現,從這時起,輝輝好像又找回了以往的自信與開朗,人也變得精神多了。

和常昊的決賽於一周之後在北京舉行,還記得當輝輝從上海凱旋而歸時,他爸爸和姐姐要去火車站接他,卻被輝輝拒絕了,他說自己長大了,不用接了。是呀,兒子確實是長大了,經歷了這麼多的磨練,無論是哪個方面看,他都已經是成熟多了。

輝輝的火車下午到北京站,他自己坐公共汽車回了家,到家之後,輝輝不讓我做飯,說要出去吃飯,一家人慶祝一下。距離家四五站地的距離,有一家比較高檔的酒店叫太白樓,以前臺灣的親戚來北京看我們時,曾經請我們去哪裡吃過飯,輝輝說就去哪裡吃,要是平時,我們肯定是捨不得去那種地方吃飯的(太貴了,我們四個人一頓吃下來都要兩百元左右)但是今天,大家對輝輝的提議一致通過。而且出門就打車,公車也不做了。

那天傍晚,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出門打車,輝輝還不讓我們打比較便宜的面的,一定要打更貴的夏利,理由是,姐姐以前無意中說過夏利和厲害的“厲”同音,而面的則顯得太“面”了。既然他這麼說,我和他爸爸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大家一起打了夏利,去了太白樓吃飯。

那天的晚飯,都吃了什麼我早就忘了,只記得輝輝一直不停的在給我們講他比賽的事情,我也沒心思吃飯,就想把他講的每一個字都記在腦子裡。哎,真應該帶個錄音機就好了。

輝輝的第一局對手雖然不算太強,但在以往的交手中,輝輝也並不佔優,而且用他自己的話說,由於自己是慢熱型的棋手,所以每次比賽的第一輪,他都會有一些緊張。所以,他說,那盤棋對手的名氣雖然不大,但從內容上來說,反而是最艱難的一盤,也差一點就輸了。那盤棋,對手在關鍵時刻的一步壞棋,被輝輝機敏的抓住,終於驚險的獲勝,輝輝說,當他下完這盤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衣服早就溼透了。

第二盤贏得比較順利,第三盤的對手是已經成為聶衛平老師弟子的劉菁,當時,劉菁已經是年輕棋手裡最有名的幾個人了,輝輝說他在下這盤棋時,心裡十分平靜,就想著已經贏兩盤完成目標了,而且對手這麼強,輸了也沒什麼。所以一點壓力也沒有。結果那盤棋輝輝在開局時發揮得特別好,一直都佔據優勢,但在中盤戰的關鍵時刻,輝輝卻看錯了一步簡單的手段,導致對手的大龍輕鬆做活,損失慘重,形勢也由此轉入劣勢。而就在這時,對手在優勢之下,卻也犯下了好幾處小錯誤,最終被輝輝逆轉,最後輝輝以四目半的優勢取勝,挺進半決賽。

半決賽對方捷的進程與上盤棋也有著一些相似之處,輝輝一路領先,但在即將勝利的時刻,卻下出了一步大壞棋,給了對手絕好的機會,如果對手發現了這個機會,輝輝說,他就只有認輸了。可能也是上天保佑,對手也沒有發現輝輝的破綻,而他在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之後,及時回頭將破綻補淨,最終有驚無險的贏下了這一盤棋。

那一晚,輝輝一邊狼吞虎嚥,一邊侃侃而談,有幾次我都打斷他的話,不讓他再說了,怕噎著他。一邊聽他講,一邊替他感到幸運。沒想到,一路坎坷走來的兒子,竟然也有被幸運之神青睞的時刻。看著輝輝又興奮,又開心的樣子,我的心裡覺得特別的幸福。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一週之後的決賽,輝輝的對手是被公認為中國年輕棋手裡的最強者——常昊。這時的常昊,通過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上的出色表現,已經是全國聞名了,與他相比,輝輝就是一名默默無聞的棋手。在比賽開始之前,輝輝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就是不要被剃光頭(決賽是三局兩勝的賽制)

1996年3月,在北京的中國棋院,輝輝拼盡全力,最終還是沒能越過常昊這座高山,以1:2敗下陣來。不過在我看來,輝輝這一次也完全可以算是雖敗猶榮,從此中國圍棋界記住了王煜輝的名字。

最終的結果,兒子雖然還是輸掉了比賽,但也在第二局中戰勝對手,完成了預想的目標。這次的比賽,兒子不僅收穫了五千元的獎金,最難能可貴的是,通過這一次的經歷,他又找回了以往的自信,同時,他認清了自己應該選擇的道路,又堅定了繼續下棋的決心。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1996年4月,決定重拾夢想的輝輝又回到了平頂山開始訓練,其實對這時的他來說,平頂山的訓練條件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水平需求了。但沒有辦法,當時的體制就是這樣,由於輝輝早已經超過了參加國家少年隊選拔的年齡(15歲)而且當時,國家隊也沒有一項專門面對青年棋手的選拔賽。所以,即便輝輝在別的比賽上獲得再好的成績,也還是無法踏進國家隊的大門。

儘管在輝輝的內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回到平頂山,但如果不回去,就會連僅剩的幾個比賽機會(段位賽,團體賽)都沒有了,這對於他來說,真可算得上是致命的打擊。

說實話,自從輝輝在新人王的比賽上暫露頭角之後,在他和我們的內心中,都燃起了一絲希望,希望國家隊的領導能看到輝輝的表現,能破例將輝輝招入國家隊。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夢想作為支撐,我想,即便是有了這樣的成績,輝輝也是沒有勇氣將自己的圍棋之路繼續下去的。

在這樣的希望支撐下,輝輝的1996年過得依舊並不輕鬆。不過,在逆境下,輝輝那要強,不服輸的頑強個性又爆發出來了。在那一年的團體賽上,輝輝的個人名次是第三名,排在許多知名棋手之前(那一年團體賽的規則是按照個人賽進行編排)然後又在段位賽上升為六段。後來,在年底舉行的“牡丹卡”杯全國名手邀請賽上又奪得了冠軍。

輝輝在這一年裡,所獲得接連不斷的好成績,就像一塊塊鍥而不捨的敲門磚,終於敲開了國家隊的大門。不過,這些還都是後話了。那一年,不知道希望能否實現的他,實際上過的還是相當的辛苦,而這種苦,主要是來自於心理層面。

從家長的角度來看,輝輝是一個勇於挑戰,不滿足於平庸的好孩子。但從隊裡管理者的角度來看,輝輝可能就是一個不好管理的“刺兒頭”隊員了,這一點,從輝輝為自己爭取“牡丹卡杯”的參賽資格這一件事情上,可見一斑。

96年的年底,牡丹卡杯的主辦方——雲南省方面給輝輝所在的煤礦體協隊發出了邀請涵,煤礦隊可以推薦一名隊員去參加該項比賽,費用由雲南方面承擔。按說,在當時的煤礦隊裡,輝輝的實力是毫無疑問的第一名,要是推薦,理應推薦他去參賽。但可能是隊裡領導有其他的打算,所以,在輝輝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個名額給了另外一位比輝輝年長的隊員。

一向有些叛逆的輝輝知道此事之後,當然十分的不痛快,於是,他向隊裡的領導提出要和那一位被內定的隊員進行選拔,又遭到了拒絕,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心灰意冷的輝輝收拾行李,不辭而別的又一次離開了平頂山。

走之前,他在電話裡對他爸爸說,我覺得不管我多麼努力,上天都還是不會公平的對待我,進不了國家隊也就算了,現在,連一個本應屬於自己的比賽機會都無法獲得,我不會再回這裡來了。

接到輝輝的電話,我們心裡都很沉重,他爸爸直說,都怪我給輝輝選錯了路,都怪我沒有本事給兒子創造出好的條件,一邊說,一邊眼圈就紅了。我心裡真是不明白,為什麼輝輝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呢,作為母親,我相信孩子是一直在努力的,我也相信,他是有實力證明自己的,但是,上天什麼時候,才能給他這樣的機會呢。

輝輝回到北京之後,並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一次寶貴的比賽機會,於是,他通過朋友要來了雲南圍棋隊教練陸老師的電話,直接給陸老師打電話,陸老師聽說這次比賽,煤礦隊派來的不是輝輝,也十分替輝輝遺憾,最終,在輝輝對比賽的執著追求和陸老師的大力支持下,他終於為自己申請到了一個自費去雲南參賽的機會,而這樣的一個結果,想必是令隊裡的領導十分不高興。

輝輝真是一個要強又爭氣的孩子,在出徵雲南之前,他就立志要好好表現,不辜負他人的支持,當然,也不能辜負自己的花費(這次去參賽的成本大約要1000元左右,這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講,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到了雲南之後,憋著一口氣的輝輝發揮出色,連連戰勝強手,最終以五戰皆勝的佳績,成功奪得冠軍(獎金3000元)。在證明了自己能力的同時,也贏得了棋界中人的刮目相看。(事後,我們才知道,自打這次比賽之後,棋院的幾位老領導,已經開始正式的探討讓輝輝進入國家隊訓練的可能性)

以前我常對他說,命運會青睞有準備的人,現在輝輝用行動,為這句話做了註解。同時,輝輝也用自己的不懈努力,為自己爭取到了命運的轉折點。看來,除了被動的等待與準備,對有志於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的人來說,積極的爭取也是不可或缺的素質呀。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1996年底,輝輝在昆明,這次的比賽是他自己爭取來的機會,結果竟然拿了冠軍,真是讓家裡人喜出望外。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間,1997年的新年就過去了,輝輝還是沒有接到進國家隊的通知。

而這時,又到了去上海參加第四屆新人王比賽的時候了,不知為什麼,在這次出賽之前,輝輝突然變得十分的焦躁,在家裡,他的情緒變化非常大,經常和家人吵鬧。有一次,我在他相對平靜的時候問他究竟是為什麼,他說,很擔心這次比賽成績不好,從而使前功盡棄,永遠的失去下棋的機會。

記得在前一年,輝輝是懷著輕鬆愉悅的心情去參賽的,之所以能取得佳績,和當時的心理狀態也密不可分,而今年的比賽還沒有開始,他就給自己背上了這樣沉重的包袱,對於他這次比賽的前景,我可真是悲觀的很。

我們做家長的,心裡雖然著急,卻也幫不上什麼忙,除了在言語上安慰她,替他減輕壓力,也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一轉眼,就到了比賽的日子,輝輝抽籤的運氣很不好,第一輪就對上了強手——王磊,當時王磊剛剛在霸王戰中以4:2擊敗馬曉春,獲得了冠軍,氣勢正旺,實力也在輝輝之上。在比賽的前一晚接到兒子的電話,得知他第二天要對王磊,我雖然在嘴上鼓勵他好好下,但心裡卻想,這下估計很快就要打道回府了。

輝輝是個遇強則強的孩子,他在以前的比賽裡,經常會輸給弱手,但在遇到強手時,他也會時不時的將實力爆發出來。

第二天晚上,接到輝輝的電話,剛一接通,聽到兒子開心的語氣,我就知道輝輝贏了,輝輝說,今天發揮得特別理想,吃掉了對手的一條大龍,可以說是一局完勝。聽了兒子的報喜電話,真是由衷的為他高興,不管怎樣,起碼完成了最基本的目標,而且戰勝了這麼強的對手,應該對輝輝的未來,總會有積極的影響吧。想到這裡,不由得為他自豪,也為他祈禱。

在第二天的比賽裡,輝輝在開局不利的情況下,半目逆轉勝了女棋手葉桂,在第三天的比賽裡,他發揮出色,又戰勝了之前從來沒有贏過的強手,已經被聶衛平老師收為弟子的周鶴洋(周鶴洋在這一年的春天,戰勝了李昌鎬,成為全國矚目的明星棋手)從而闖入了半決賽,而在半決賽裡,他的對手是已經退居二線的王輝七段,這時,包括輝輝爸爸在內,估計所有人都對狀態正佳的輝輝再次殺入決賽不抱懷疑了。

輝輝的技術發揮很不穩定,而且他的心理素質也不太好,當所有人都看好他的時候,這些期望,會被他自己放大成壓力,從而影響他的發揮,去年他之所以能一路過關斬將,殺進決賽,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沒有壓力。

作為媽媽,我對輝輝還是比較瞭解的,前面三盤棋,他能夠戰勝王磊,周鶴洋這樣的強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放鬆,沒有包袱,而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好他,他會不會心理失衡呢,這天晚上,我真的有些替他擔心。

我在電話裡對他說,認真下棋,不要太把勝負放在心裡,他嘴上答應著,心裡是否真的把我的話聽了進去,我也就不知道了。

果然,在半決賽,輝輝在局面長時間佔優的前提下,官子階段下的過於保守,最終以以半目之差,惜敗給了王輝七段,痛失決賽權。這盤棋的結果,可以說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輝輝在下這一盤棋之前,總覺得對手的實力不如自己,自己是可以拿下這一局的,不知不覺之中,給自己背上了枷鎖。再加上王輝七段能打進半決賽,足以證明其本身實力也並不弱,輝輝有了這樣的心態,輸棋也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這盤棋的結果,對輝輝自然是很重的一個打擊,這天晚上,他一個人出去喝悶酒,本身輝輝就不能喝酒,再加上是這樣的心情,結果當然就是喝醉了。還不錯,他還能安全的找回酒店,回來以後就開始吐,好在酒店有好朋友杭天鵬照顧他。沒有出太大的岔子。

這盤棋的結果,對輝輝來說,從短期看當然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從長期來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輝輝最近一年的成績不錯,他自己又是一個容易信心爆棚的人,也許通過這樣的一場失利,可以讓他在勝負的世界裡,更加的成熟。畢竟,輝輝已經決定在這條路上執著的走下去,一次挫折,往往比勝利更能令人成熟。

第二天,輝輝懷著無限的落寞回了北京,一回到家,他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是默默地吃,不願意和我們說話。我和他爸爸看到他這樣的狀態,也就沒有主動和他說話。畢竟,心裡的傷,還是需要自己去調節的。

等到了晚上,輝輝對我們說,這下估計是進不了國家隊了。我對他說,沒關係的,有了這次的經歷,大家都已經看到了你的實力,畢竟,你還是戰勝了幾位強手的,無論是不是進國家隊,這都是你寶貴的財富。輝輝爸爸也說,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就算還是進不了國家隊,你也要繼續努力,打出更多的好成績,總有一天,會有機會的。還有,通過最後一局的失利,你也要對自己的缺點有更多地瞭解,爭取將來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既然輝輝主動開口,我們也就說了很多,輝輝有時候很執拗,有的時候也很聽得進去大人的話,這天晚上我們講的話,相信他會記在心裡的。

人生的事情真的很難說,原以為輝輝在這次失利之後,距離他夢想的國家隊越來越遠了,但沒想到的是,命運又和輝輝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1997年3月初,也就是這次比賽剛過沒幾天。輝輝去棋院找王磊他們玩,突然間,羅建文老師(當時的國家隊副總教練)找到輝輝,和他說:你以後不用回平頂山了,就來國家隊訓練吧。當時,聽到這句話,輝輝都蒙了,用他自己的話說,當時是“頭腦裡一片空白”是怎麼回答羅建文老師的,輝輝已經都回憶不起來了。用一句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啦”!

回到家裡,輝輝和我們說了這個好消息,我們當然都很為他高興,期待了那麼久,幸福就在突然間降臨了,雖然前程如何還不知道,但能走到今天,輝輝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們做父母的,也沒幫到他什麼,都是輝輝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進了國家隊之後,經歷過艱苦的輝輝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好環境,訓練非常刻苦,雖然家在北京,但也很少回家和我們相聚。在這樣的苦練之下,輝輝的成績也在穩定的上升,當年6月份杭州的段位賽上,輝輝又以優異的成績升到了六段。從1990年入段到今年年升到六段,這個升段速度,即便是和最負盛名的那些青年棋手們相比,也是絲毫不落下風的。輝輝真是一個好孩子,很爭氣。

1997年的七月底,輝輝參加了名人戰的預選賽,這次比賽上,輝輝連勝四局,殺入了最後的預選決賽,最後一輪的對手,是剛剛獲得亞洲盃冠軍的,大名鼎鼎的俞斌九段。

比賽之前,我和輝輝爸爸都覺得肯定是贏不了俞斌九段的,畢竟,輝輝和對手相比還是太年輕了。

當天晚上,輝輝下完棋回到家,第一眼看上去臉上很平靜,看不出有喜悅的表情,我也就以為他輸了,沒想到,輝輝說他贏了,還贏得很順利,真是沒想到呀。而從他的表情來看,輝輝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喜怒形於色的少年了,這盤棋來看,輝輝不僅僅是棋力提高了,也真的是長大啦。

贏下了這盤棋,輝輝就進入了這一屆名人戰的循環圈,在圍棋界裡,對於打入循環圈的棋手,都是公認可以進入一流棋手行列的。所以說,這盤棋對於輝輝來說,也是有著里程碑的意義。而這一點,對於我這個棋盲媽媽來說,也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知道這其中的價值。

第五章:幸福歲月

在1997年中的一天,輝輝興沖沖的回到家,手中拿著一張圍棋報,急不可待的硬塞給我們看,我們以為又刊登了什麼輝輝的好成績,便接過來看,一邊接的時候還一邊說問,這幾天你也沒比賽呀,能有什麼非要讓我們看的。輝輝也不回答,就說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接過報紙後仔細閱讀輝輝指的版面,看到了讓我們全家興奮不已的消息,原來是中國圍棋的當家人、中日圍棋擂臺賽的英雄聶衛平棋聖對記者說他想要再收幾名徒弟,其中已經看好了幾名好苗子,其中就有我們家輝輝。

當時聶衛平老師已經有了四名徒弟,分別是常昊、劉菁、周鶴洋、王磊,這四位年輕棋手和輝輝年齡相近,但無論是在成績還是名氣上,都勝過輝輝(但是輝輝從不承認自己實力不如他們,也是夠好強的)這四位徒弟是在1994年正式收的,時隔三年多,這是聶衛平老師第一次表示想要再收幾位徒弟。

讓我們又驚又喜的是,雖然聶老師已經對媒體表示了想要收輝輝為徒,但是輝輝自己還沒收到消息,我們真擔心這不會是一場空歡喜吧,我和輝輝說,反正你現在也在國家隊訓練,經常能見到聶老師,乾脆你就去直接問問唄。輝輝這個時候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第二天他就去問了,結果收到了聶老師肯定的答覆,這個時候,我們一家人的心才落到肚子裡。

在這一年年底,輝輝和劉世振、古力、劉熙一起和聶老師行了正式的拜師禮,進入師門,在我看來,這一天完全可以算的上是輝輝圍棋生涯的里程碑事件,也是最讓我開心、放心的時刻。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回想起十一年之前,輝輝就是受到了聶老師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上英雄表現的感召,才有緣投身於圍棋世界的,那個時候在我們看來,聶老師簡直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沒想到過了十一年以後。我家輝輝竟然能讓聶老師青睞有加,招入師門,這件事就像是做夢一樣。

行完拜師儀式的這一天,聶老師請他們幾個新弟子去吃高級的日本料理,晚上輝輝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和我分享這一天的點點滴滴。最後輝輝和我說:媽,您當初說的,機遇偏愛有準備的人,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聽輝輝這麼說,我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1988年,我送他登上去往河南的列車的那一刻,那個時候的我,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慌張,雖然我和孩子說了很多鼓勵的話,但是在我心裡,命運之神什麼時候才能垂青我家輝輝,甚至到底會不會有垂青的這一天,我根本不知道。

我想,命運還是很公平的吧,在給予輝輝幸福之前,總是要給他足夠的考驗,如果輝輝當初沒經受住考驗,放棄了圍棋,今天的快樂也就永遠都不會有了。

進入師門之後,輝輝的成績持續上升,自打1997年第一次進入名人戰循環圈開始,輝輝似乎就開始進入了快車道,一路順風順水。在這幾年裡,他在國內國際職業大賽獲得的好成績有以下一些:

1997至1999年,連續三年打入名人戰的六人循環圈,奠定了職業棋界一流棋手的地位;

1998年臺灣永大杯冠軍;

2000至2002年,連續三年打入三星杯職業圍棋賽本賽,其中在2002年連續戰勝崔哲瀚九段(後來的世界冠軍)、羽根直樹九段(當時的日本圍棋第一人)、常昊九段三人打入半決賽,由於在三星杯的賽場上持續獲得好成績,在圍棋媒體上獲得了“三星之男”的稱號;

2002年龍泉杯快棋賽冠軍(連續戰勝羅洗河,俞斌,常昊三位強手,冠軍得來殊為不易);

2003/2004兩年,連續免選參加三星杯世界圍棋錦標賽(一共連續五年參加三星杯本賽);

2005年打入LG杯世界圍棋錦標賽本賽,並進入了八強。

根據數據統計,輝輝在2000至2002這三年的三星杯本賽獲得12連勝,2005年LG杯預選賽獲得4連勝,總共16連勝,入選率100%,這個勝率和連勝的成績,至今無人打破。

除了以上的錦標賽成績,自1999年中國開始有了圍甲聯賽以後,輝輝穩居煤炭體協隊和貴州衛視隊主力位置,成績優異,是第一批進入百勝俱樂部的職業棋手,應該說,在1997至2007年這近十年間,是他作為職業棋手最幸福的幾年,其中雖然也有短暫的低谷,但是總體來說成績是勝多負少,回家的時候,也是笑臉居多。作為父母,我和輝輝爸爸也很享受這幾年的時光。

回想起1994年輝輝處在人生低谷的時候,這一年的春節探親假結束,輝輝即將乘火車返回平頂山的夜晚(火車是23:59出發)他爸爸推著自己老舊的自行車,在陪伴輝輝走向公交車站的路上,曾經問過輝輝一個頗有些悲壯的問題,那個問題就一句話:輝輝,爸爸為你選擇了圍棋之路,你會不會怪我?

這天晚上北風呼嘯,大雪鋪地,長達十五分鐘步行的路上空無一人,在這樣的蒼涼背景下,輝輝爸爸問出這樣的問題,很能反應輝輝當時的處境和我們父母的心情。

輝輝當時還小,可能根本沒意識到爸爸的心情,脫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話,怎麼會呢,我覺得很快樂呀,這句話一出,輝輝爸爸的眼眶都溼了。

在我們心中,一直都覺得沒盡到父母的責任,既沒有在生活上好好照顧孩子,也沒有能力在事業上幫助他,心裡始終懷有愧疚之心,但是孩子越是這樣回答,越是不怪我們,我們的心裡就越是難過。

在1997年至2005年的這段時間,輝輝已經從逆境中走出,此時再回憶起當年大雪之夜孩子和父親的對話,心中很有一番感觸,輝輝這孩子就是有一股不服輸,不怕輸的勁頭,似乎是越困難的境地,越能讓他鼓足了勁往前衝,這個勁頭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

輝輝自從1988年離開父母隻身前往陌生的河南省平頂山市,開始充滿冒險性質的生活之後,再回到北京就已經是9年以後的事了,在這九年裡,輝輝鍛煉出了很多本領,不僅棋藝上得到了磨練,更鍛煉出了堅強的意志和與人交往的情商,作為媽媽,我真為這個兒子自豪。

我在2008年,輝輝一次比賽失敗之後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如果再回到20年前,讓你再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當職業棋手嗎?輝輝毫不猶豫地說會的,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我心裡也就很坦然了,因為我很確定,一個對未知生活不害怕,對自己選擇不後悔的人,才有可能過上最幸福的人生。

這些年,圍棋帶給了輝輝很多快樂,作為他的媽媽,我也由衷地感到幸福。我想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吧,最大的幸福就是來自於孩子的幸福。

以後等輝輝當上了父親,也希望他能感受到我和他爸爸今天的幸福。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我兒煜輝》——王煜輝職業七段的圍棋之路

注1:本文來自於職業棋手——王煜輝七段母親郭兆春老師所寫的,關於王煜輝圍棋之路部分的日記,日記截止於2008年。

注2:郭兆春老師是北京市30餘年的語文老師,曾獲得“紫禁杯”北京市優秀教師稱號。

注3:王煜輝老師於2012年從職業棋手的角色上退役,目前專注於圍棋在線教育,其創立的愛棋道公司,目前在圍棋教育領域處於行業領先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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