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型看似簡單其製作最難,它叫掇球壺

在傳統的紫砂作品中,有一款紫砂壺製作最難,它叫掇球,這壺看起來非常簡單,就憑藉幾個球形的堆壘連接而形成了一個整體的美物,但其實不然。

壺型看似簡單其製作最難,它叫掇球壺


【掇】在宜興本土方言裡有堆積的意思,【掇球】可以理解為把數個球體堆積在一起成一個整體的美物。在傳統的紫砂壺形中,掇球看起來非常簡單,卻涉及到了許多的【美學】理論,非常的難做。

簡單的來說,美學就是用方法研究美的集合與共通點。比例、平衡、氣韻、節奏、對比、連貫、協調、呼應這些元素的運用,要在一件作品中能融會貫通,確實是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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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體主體均衡美

形體的視覺比例勻稱總能給人帶來好感,這種幾何學上的比例,我們的制壺先輩雖然說不出道道兒來,可他們知道必須這樣,否則的話,這壺做出來就太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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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虛實比例的美

該壺是利用了黃金分割法將縱、橫進行合理配置,讓人看了拙中見巧,具有黃金律關係的壺頸與壺蓋座落在具有黃金律標準的形體上合情合理,視覺產生好感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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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體的黃金分割美

壺身與壺口的關係不但影響著整體視覺美感,也影響著使用美感,圖中E1為壺口最大直徑,E2為壺體最大直徑,兩者比例關係近似0.618黃金律比例關係。

演變之美

在宜興陶瓷博物館的名人名作展廳裡,陳列著三件“掇球壺”,分別是“大亨掇球”、“友廷掇球”、“壽珍掇球”。這三件造型有別的“掇球壺”,由紫砂歷史上三位名匠所做,代表著三個不同時期的三種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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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亨掇球

【掇球】由邵大亨創制,道光至同治年間,邵友廷對大亨掇球進行大膽的藝術處理與,創作出【友廷掇球】。

【友廷掇球】在壺身與壺蓋的連接部拉高成壺頸,壺嘴微曲略直,使得衝力之勢更為突出,壺身略顯扁圓,壺口設計放大,壺蓋則更顯半球狀,壺鈕球形更圓,壺把更顯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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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廷掇球

從造型的美學角度來看,整體壺形較之“大亨掇球”更顯飽滿之氣,但是依然秉承了“大亨掇球”壺身勢雄氣沉的特點。

把掇球壺造型審美效果與壺風氣韻發展到極致的當屬“壽珍掇球”。壺鈕、壺蓋、壺身在視覺上形成了真正的三“球”重疊之勢,盡顯“掇球”之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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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珍掇球

1915年在巴拿馬國際賽會上,程壽珍的《掇球壺》拿到了頭等金獎。1932年此壺又獲芝加哥博覽會優秀獎。

看似簡單的掇球壺包含了這麼多的美學要義,要想把它做好可不是簡單的事,需要多年如一日的積累!堅持是世上最難的事之一。

可見優秀的壺形總是在演變的過程中變得更加的完美!

掇球壺是紫砂壺的傳統款式之一,屬光貨圓器。此壺外觀呈紫棕色,砂質細膩,光澤深沉。造型十分簡練,只在蓋沿、口沿各塑一條粗細不等的“燈草線”。壺體由許多圓形連綴堆棧,氣韻舒暢。入手觸感平滑,耐人端詳與揣摩。

--- 練泥 ---

紫泥是紫砂泥的三種基泥之一,也是製作紫砂壺的最主要泥料。出礦時的紫泥呈紫色、紫紅色,夾有微細銀點閃爍,並隱現淺綠色斑點,燒製後則呈現紫色或紫棕色。行內所謂“清水泥”,是形容泥料純淨無添加物,即指原礦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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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精選的清水紫泥,需要經過磨碾粉碎、千錘百煉,才能成為優質泥料,這是製作一把壺的首要基礎。具體來說,需先用石磨將泥料粉碎,然後過篩(最好用80目以上的篩),獲得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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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粉加水攪合均勻,靜置一段時間,待泥料下沉,即可將水倒去,再加清水,攪合均勻,如此反覆幾次,直到泥水清勻,這一過程叫做“水洗”。自然形成的礦泥,含有多種可溶性無機鹽,如鈉鹽、鉀鹽等,水洗的作用便是將這些無機鹽漂洗出去。若漂洗不淨,燒出的紫砂壺表面會有一層油光,視之可憎。富有經驗的紫砂藝師,會在採礦時取一小塊礦泥,放入口中略嚼。味苦而澀,說明礦泥含鹽量較高,不宜用來制壺,口味清淡而潤,才是泥中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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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洗之後,用布袋將溼泥摶出,做成一個個泥球,使其自然陰乾。接下來的關鍵步驟—“捶泥”了。優質泥料經由大木槌捶打,使泥質均和;再用大木槌橫著捶打併碾壓,排除泥裡的空氣。排氣一定要充分,否則在之後打泥片時會有氣泡冒出,處理起來較為麻煩,需用尖刀挑破氣泡,補上一小塊泥,再反覆拍打。補泥處理不好,燒成胚體上就會出現難以彌補的瑕疵。

捶泥時還應注意方向不能亂,如果亂打一氣,會在燒製後的壺身上顯出不均勻的凹凸。正確的方法是捶到一定程度時,用刀切下兩側的泥,翻疊上去,在捶,如此層層疊疊,捶捶打打,反覆數百次,最終得到方頭“熟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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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泥還不能馬上用來制壺,需將其搬至陰溼的角落(放置在缸中,用塑料紙蒙上,在蓋以溼布,並注意更換溼布,以保持溼度),讓泥靜睡一段時間。這靜睡的過程,就是紫砂壺的“陳腐”過程。由於泥中含有較多水分,厭氧菌繁殖旺盛,促使泥中的有機物腐爛,增加了腐殖質的含量,從而使泥更有塑性。熟泥陳腐的時間越長越好,一般至少靜置三個月,才宜取用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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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壺身 ---

紫砂壺是慢輪製作,需要手工拍打成型。相比藉由軲轆的快輪製作,拍打成型的圓,得來很不容易。所以,純手工製作的紫砂壺,基本不可能得到正圓,可謂大異其趣。制壺著“心中有圓”,手嚮往之,即是追求圓滿,也能容忍缺憾,這裡面的智慧是耐人尋味的。

“打身筒”是紫砂壺圓器的基本成型方法。行內有“三年蘿蔔乾飯”之說,即是指傳統的學徒工需要苦練三年,學習打身筒,因為這是製作紫砂壺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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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根據器形大小,取用適量泥料。製作這把掇球壺,大約使用泥料三斤。再用木搭子的圓側面而有序拍打,注意手腕捎帶一點“轉”的動作,使泥片均勻的延展開來。拍打至泥片厚度為2.5毫米左右,再用木搭子的底面繼續拍打。木搭子的底面也非完全平面,而是微微有些凸起,如此設計的用意在於避免拍打時底面粘住泥片。底面拍打的目的是取平,在泥片延展充分的基礎上做細微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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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片拍打完成後,依掇球壺的身筒高度裁出泥片的寬度,在圍片上圍出圓形身筒。注意接口處必須斜切45度角,以獲得較大的橫截面,增加粘貼的牢固度。壺身能否承受拍打的壓力,接口處的處理非常關鍵。切口後取一支毛筆,蘸上清水,先在布上略舔一下,取得合適的蓄水量,再在接口處快速刷過,緊接著用手指從上至下捻搓,從而使得兩端自然吻合。

接口處理好後,就可以開始打身筒了。拍打的力度須均勻變化,由輕,漸重,再重,再漸輕。拍打的震動使泥中的細小顆粒泛出表面,逐漸形成郵寄的斷面結構,為壺體表面的包漿效果做好基礎。

打身筒時先拍底口,裝上底片;在拍上口,裝上滿片;底片與滿片大小會有細微差別。但確是從同一矩車劃出來的,其訣竅在於“晾泥”。所謂“三分做,七分晾”,就是形容制壺人對泥性的把握、對泥的軟硬程度的掌控。滿片比底片晾的時間較長,收縮的程度稍大,所以滿片要比底片略小一些。同一泥片,正反使用也會有細微差別,因為矩車上的釘子總比刀子長一點,所以劃出來的泥片必然是上大下小,只是這其中的差別微乎其微,懂得利用這極微差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上底片、滿片時需要用到“脂泥”。脂泥的質感類似牙膏,他是製作紫砂壺不可或缺的粘合劑。裁切泥片剩餘的邊角料,大可以再加以利用打成新的泥片,最為零碎的部分,便可以加工成脂泥。這種“物盡其用”的做法,反映出制壺人對紫砂泥的珍惜,也是手工行業沿襲下來的美德。

製作脂泥的的具體方法是:將零碎的泥料放入一個容器,兌上過量的清水,進行“養泥”。一段時間後,泥料吸收了足夠的水分,變得稀爛。取出,放在板上,用一根細長的竹棍快速攪拌,這個動作與泥瓦匠調製水泥有異曲同工。一直打到泥漿即為均潤,完全沒有硬顆粒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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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脂泥漿底片、滿片分別粘接到身筒上之後,壺身成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只是在滿片中央有一個矩車劃片時留下的小孔。此時可先用木搭子在壺身上拍打幾下,使壺形開始膨脹;接著朝孔內吹一口氣,然後立即用脂泥封住。隨著泥中的水分漸漸揮發,泥分子密度變大,形體開始收縮,於是就對壺中的空氣形成一股壓力,空氣隨著往外推頂,“兩強相爭”,壺身形體由此漲的非常飽滿。待其漲到一定程度,再用木拍子用力拍打(此時的拍打聲須象打小孩屁股那麼響脆),促其再漲,由此可以得到形體張力,是拉胚法所不能企及的。

掇球壺的壺身,需有肩、肚、腹之身段。肩部無生硬轉折,而以泥為內在骨肉,形成溜肩曲線。肩向上略收,形成頸部,肩下則緩緩過渡到肚腹。肚腹須給人圓滿的視覺感受,即不能癟下,也不宜大腹便便,因此,肚與腹的結合應處理為圓弧線與拋物線的相連。在製作過程中,肩、肚、腹的形成都是藉助特殊的工具,靠極細膩的手法,反覆琢磨而成。肩部處理俗稱“殺凹”,是用一根具有特定弧度的竹棍,一絲一毫搟過去,搟出一條反弧線。再用一把勒子,騎在肩上,緩緩的勒一圈,使弧線均衡而飽滿。肚、腹部的處理,也是專門的工具。一個優秀的制壺藝師,首先必須是出色的工具製造著。在製作工具時,甚至在挑選製作材料時,制壺的思路便已經成竹在胸了。

--- 嘴與把 ---

紫砂壺的嘴與把是在壺身完成後添加上去的,制壺者所追求的,是將嘴、把與壺身完美合一,使嘴、把彷彿從壺身上自然長出,且氣息相同,韻味無窮。能否達到這一境界,在於“琢嘴把”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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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與把的製作要兼顧美觀與實用。以壺嘴來說,上下兩條曲線不宜取同樣的弧度,否則視之極為呆板。在具體制作時,靠手指細細的捏灣泥條是很難達到靈動效果的,此壺嘴的做法是:先將搓好的泥條慢慢彎成大致的曲度,然後用左手托住較細的一端,右手大拇指捏住較寬的一端,一劑,再一頂,利用泥本身的張力自然形成一定的曲線,並且嘴口的圓是扁圓,與壺身相呼應。

在實用性方面,好的壺嘴必須出水流暢,所謂“七寸注水不泛花”。因為在製作的過程中,一則要使壺嘴內壁光滑通暢,出水網眼面積約是嘴口面積的三倍,以使注水時形成一定的衝擊力;二則要對嘴口部分進行進一步修整,壺嘴的線條延至嘴口時,不可一刀切了事,而是要委婉地轉入口內,俗稱“回頭”。

當然,在塑形之前,先要用挖嘴尖刀將壺嘴挖空,挖的厚薄尺度須掌握好:既不能挖的太薄,否則泥條會開裂:也不能留泥太厚,否則出水不能流暢。

壺把的製作也有訣竅。剛剛錯好的泥條十分柔軟,輕輕拎在手上,手微微一轉,泥條自然彎曲,順勢往板上一盤頭端一摁,尾部一捋,再用刀子一切,就形成了一條極富生命力的壺把。壺把下端入身處,不可僵硬如釘子一般直愣插入,更不宜拖拉如喇叭狀,稍有出入便俗不可耐。

嘴與把分別做成後,先將他們分別裝在壺身上,粘的過程中需要注意,要使嘴把口在一條直線上。

嘴、把粘好之後,就可以開始細緻的“琢嘴把”工作了。先在嘴、把與壺身連接處添加適量的泥料,泥加的太多會顯臃腫,少則零丁。

--- 底與蓋 ---

紫砂壺的底足有平底、一捺底、假底、釘足底四種。這把掇球壺的底部屬於假底,用“挖足法”製成,即在身筒成型後,在底面上在附加一層泥片,挖去泥片中間部分,留下四周一圈作底足。“挖足”完成後,還必須將對底足上每一個轉折進行脩潤,使底部無直角、死角,講究氣韻連綿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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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蓋有三部分組成:蓋沿,蓋沿以上的凸起部分,和蓋沿以下的子口部分。蓋沿與口沿是緊密關係的兩條圓弧線,彷彿兩片嘴唇相依。在製作過程中,形成蓋沿的泥片叫做“蓋片”,形成口沿的泥片叫做“線片”。蓋片與線片時同時打製的兩個泥片,但打製時需要注意一片打的稍薄,一片打的稍厚。

蓋沿以上的凸起部分是用虛坨壓制出來的,凸起程度依據壺身高度而定。壺蓋子口的長短頗為講究,既不能淺也不能深。

--- 壺鈕 ---

此壺的壺鈕處理為扁圓形,取下蹲之勢,上部呈圓弧形,下部較扁平;唯此,在合理的視覺關係下,壺鈕在觀者眼中才會顯現飽滿的圓形,看起來反倒像一個浮在空中的氣球,似與護體相脫離。壺鈕難有蹲勢,又非趴伏在壺蓋上,而是以弧線轉出一小段頭部,既便於提拿壺蓋,又可避免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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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精緻的壺鈕,製作時靠的是極為講究的工具—“的按子”。壺鈕的具體的做法是:先將頂針戳入錯好的泥條中,注意不要戳穿。泥條的直徑應比壺鈕的直徑稍大一點。頂針的一端頂在人的腹部靠近肚臍眼的位置,左手轉動泥條,右手持穩的按子,壓在泥條前端,大約蹭三下,鈕便成型了。接下來需要在壺鈕的頂端中央戳一個小孔,然後翻轉過來,取一把小彎刀,挖出一個狹長孔洞。再取一根象牙籤,先用尖的一頭正反兩面捅一捅,使孔洞的避免更光滑;然後用象牙籤的圓頭,在小孔的頂端輕輕一轉,使孔沿處亦呈圓弧形,手法極為考究。有此孔洞,水氣才能通暢。最後將壺鈕安在壺蓋的恰當位置,用一把專門卷“的腳”的小小鐵尖刀蹭出一條反弧線,這條反弧線與腳的反弧線恰好是吻合的。

細看可以發現,此壺的壺鈕恰好是壺身的縮小與反轉,作者的功力由此可見一斑。起承轉合,畫龍點睛,整把掇球壺至此畫上圓滿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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