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山港，我們為你奮鬥過
▓ 理喻
洋山港 東方IC圖
上海洋山港，為世界第一大深水港。她的建成令國人驕傲，世界矚目！在建港中有多少為之奮鬥、灑下辛勤汗水甚至獻出寶貴生命的各界精英，他們將載入史冊，彪炳千秋！今天，講述的是洋山港二期吹沙填海工程中長江沙船的故事。
初次海航
洋山港建在嵊泗列島小洋山上。吹沙填海是整個港建工程重要一環，此項工程由上海航道局承建。工程分兩步：一是使用大型疏浚船。這類工程船自吸自填，要求填海區域水位深，但需要二次吹填，所以填海範圍有限；二是用吃水淺的民用船在長江口吸沙運抵小洋山填海區。
一開始用周邊小海船，小海船不僅噸位小而且“肚大口小”似菜壇，不便吹沙作業，進展十分緩慢，規定期限難以完成填海任務。於是上航局想到長江沙船吃水淺、噸位大、數量多、速度快，如參加吹沙填海不僅成本降底，進度肯定還能提前。但內河船航線只到吳淞口，像長江口、大、小洋山沿海是不準航行的。估計是國家重點工程，部門之間便於協調，就破例了。
長江沙船出海是件新鮮事。通過先期實船考察，覺得風險無處不在，航道、海潮、風浪等都面臨嚴峻考驗。2005年，長江運輸行情一落千丈，許多沙船保本甚至虧本經營。“輕死不如闖禍，等死不如一搏”！大批長江沙船改倉加固湧向長江口。小洋山的填海用沙主要來源三處，大、小洋山周邊深水海域(疏浚船)、徐公島周邊淺水海域、長江口崇啟大橋（在建）下五公里淺沙灘，這裡是沙源主陣地。
上航局又將這吹沙填海工程發包給數家船務公司，具體由各船務公司實施。
我也是這“盲流”大軍一員。海上跑運輸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我心裡直打鼓，猶豫不決。我愛人倒顯得鎮靜自若，要去洋山拼一回。我心裡明白，她不知危害性，這叫“糊塗膽大”。不過沒有她的糊塗，我也就不知洋山深水港了。
首航在炮竹聲中駛出長江口。為了一睹長江口及海上風采，放假在家的兒子也叫上船來。這天晴空萬里，風平浪靜，似乎老天也在為我們壯膽送行。特別是出長江口之前，我認為肯定有浪。常言道：海上無風三尺浪。可就是出乎我的預料，海平如鏡。中午時分，我端起杯子喝了點小酒（我不駕駛）。“快看！鯊魚。”兒子驚叫起來。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像鯊魚在飛遊。我們是既驚喜又膽怯。誰知在一旁的引水（首趟請的引航，水面上叫引水）笑著說：“那不是鯊魚，是網的浮標，漲潮水往杭州灣湧流，我們橫水而行，看到網浮就有參照物，才知道這潮頭水流速度之快，恰似鯊魚在遊。”我們恍然大悟！
從南支躉船（長江口與海之間的浮標）到小洋山填沙區將軍帽開了四個半小時，我們在船上有說有笑，和海上觀光沒二樣。我心想，這近海航行比長江還安全些、更省心些，並非像有的人說的那麼危險。
場面慘痛
首航返回長興島時天色突變，颳起七八級偏東風。嵊泗列島的海面四五級東風、北風就有湧浪；西風和南風幾乎沒湧浪（後期才逐步瞭解的）。我們回長江的船都安然無恙。據說不少重載船在長江口發生沉船事故。
三天後，我們打好沙又向小洋山進發。下午在長江口一幕令人心驚肉跳。五六條沉船，兩條船底朝天反扣，兩批打撈隊在作業。我不相信這是事實。我們船剛到洋山量方船上，項目部就下發事故通報。通報事故情況，分批抽調船長（主）上岸開會培訓，提高認識，加強管理；給每條船上安裝GPS定位系統，以確保日後航行安全和聯絡。
這次事故主要是出海船舶對天氣、風浪估計不足，沒引起足夠的重視。沉船隻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船調頭返航安全脫險；一部分冒著生命財產（也是沒退路）危險的船趕到洋山避風，想想個個心有餘悸。所幸這次事故沒造成人員傷亡。因出事水域水位淺，被風浪擊沉船舶樓層頂部比水面高，兩條反扣船上人員相互施救成功。此次事故造成幾百萬元損失。因超航線保險公司也不予理賠，船戶損失慘重。個別船主因損失過大，情緒低落，一蹶不振，精神近乎崩潰。這真是：
行情低迷逼出江，慘遭不測雪上霜。
欲哭無淚心已碎，一切幻想全泡湯。
認真檢討己有過，冒險航行為哪樁？
教訓深刻要汲取，安全二字心中裝！
自這次事故後，海事部門更加嚴格監管，惡劣天氣一律禁航！對冒險航行船舶加大嚴懲力度直至吊銷船長證書。上航局也增派小艇在長江口宣傳、巡視、攔截。廣大船員也從思想上重視，行動上規範，把安全航行放在首位，確保了後期吹沙填海工程的順利進行。
迎戰颱風
2006年的夏天，颱風好象有意和吹沙填海工程船過不去一樣，不僅一個接一個，有時還重疊而來，橫掃東海！8月中上旬，“瑪利亞”“桑美”“寶霞”多麼優美溫柔的名子，然而帶給人們卻是噩夢般的印象！“三姐妹”先後光顧東海、東南沿海，颱風中心最大風力14-17級。雖然沒有直接經過洋山登陸，但外圍影響不能小視。嵊泗列島似“一級戰備”，民用船隻一律不準出港，島上人員不得外出。長江口嚴格封鎖，只進不準出。小洋山將軍帽填海區域四周拋錨、停靠重載泥沙船幾百艘，近幾天無法吹完(說明一下，重載泥沙船靠上卸沙船，先用水衝再連水帶沙吸至填海區，習慣稱吹沙)。上航局採取非常態措施，要求所有泥沙船進港避風。
8月10日下午三點，風生雲起，風力逐漸增強，陸上飛沙走石，外海海浪越來越大。晚上六點風力已增強到9-10級，整個洋山風瀟雨晦，海浪滔天。將軍帽填海臨時避風區湧浪四起，船舶雖雙錨在水，但左右搖擺幅度較大，纜繩一根接一根斷裂，船與船碰撞嚴重。為防止走錨、斷鏈，所有船全部起車穩舵；船員緊張中有鎮靜，摸爬在甲板上，前後來回布纜繩、添靠球、查錨鏈。時至晚九點，風力進一步增強（事後得知此時風力已達12-13級），雨勢如注，人已無法在外作業，全部在駕駛室用車穩舵、四周瞭望，做到不移錨、不斷鏈，至於船相互碰撞已沒人在乎。樓頂上的助航天線、電視天線、旗杆似人撥一般，有少數雷達杆也被颳倒。船員用高頻互相喊話安慰鼓勵：“堅持就是勝利！”“只要不走錨就是安全！船撞壞了回港維修，順便乾一杯壓壓驚。”
廣大船員面對自然災害的襲擊，顯得從容、坦然、自信、團結，這大概就是不屈不撓、共同協作的中國精神！午夜，風雨稍小但湧浪絲毫沒有減弱，主機仍然未停，船員沒有懈怠，走出艙面，再次檢查纜繩、錨鏈。11號凌晨，“桑美”淫威已退。奮戰一夜的廣大船員，終於露出勝利喜悅的笑容。稍作休整後，又將迎接“寶霞”的到來……
難忘洋山
據上航局內部人士透露：洋山二期吹沙填海工程預計三年。沒想到長江沙船僅用一年半便完工，為上航局贏得榮譽！更為洋山深水港二期碼頭順利建造打下堅實基礎！
然而，在許多文刊或洋山港綜合信息服務網上，查閱不到長江沙船日夜穿梭與洋山填海吹沙現場的資料，更找不到當年長江沙船人奮鬥的身影。只肯定大型疏浚船的作用和貢獻。
這裡需說明的是，長江沙船屬內河船舶，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上交通安全法》等規定，不允許在洋山港吹沙填海。但洋山深水港是國家重點工程，具有戰略意義，必須搶時間、抓進度。事先應該有安全、海事、航道、洋山港、交通等多部門協調論證後，默認長江沙船在洋山港吹沙填海中的合法性。所有參與洋山港二期工程吹沙填海的長江沙船，均懸掛上航局發放印有“上海航道局.洋山工程”字樣的藍色旗幟。在上海洋山國際深水港建設史中，長江沙船吹沙填海不能載入史冊，我們能夠理解。但長江數百艘沙船在洋山港二期工程吹沙填海中所作貢獻不能否認！這濃墨重彩的一筆也不能抹殺！為了這填海工程，我們有的船員傾家蕩產！有的傷殘終身！還有船員魂斷洋山……
洋山港，在你的吊塔下，有我們長江沙船的航跡！在你的碼頭上，有長江沙船人的熱血和汗水！我們沒有索求，只想說：洋山，你見證了我們長江人，曾在這裡奮鬥過！
我們夢縈洋山！
我們難忘洋山！
2019.05.09於江蘇泰州高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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