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作者庫雅拉 少奎


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安外的糞場

老北京有個說法兒叫:“出兵得勝 收兵安定”,其實也不盡然。出兵走德勝門 就準能打贏嗎?

收兵走安定門就不鬧“辛亥革命”啦?

說好聽點兒是“美好願望”,直言就是“迷信”。

在老北京城的實際生活中,安定門數百年來一直是以走“糞車”著稱。


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四九城兒東半拉的人屎糞尿,裝的糞車裡,全順安定門拉到城外。安定門又稱“糞門”,是運輸大糞的專業用門。

所以 安外的糞場連成片,糞場的產品就是“大糞乾兒”。

安外野茶館兒

這事兒說起來有點兒邪性——守著大糞餅子“品茶”?

那味道估摸幾里地就能沾上光。

但是,忒遠了不說,清末民國時期 安定門外頭的野茶館兒可真不老少。


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怎麼茬兒?難道真有好稀這口兒的?

其實不然——早年能踏踏實實坐那兒喝茶的,甭問 都是爺。

沒聽說 那位連當天嚼過兒都混不上 還大老遠跑安定門外“品茶”去。

想鬧清楚這事兒,奧秘就是一個“水”字。

早年有個說法兒叫“南城的茶葉 北城的水”。

以前 四九城兒裡邊都是八旗駐防部隊及家屬,打南邊兒來的茶商,只能止步於外城。

故而 除了“宮裡頭”,您想喝點兒好茶葉就得出前門外頭踅摸去——就有了“南城的茶葉”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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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水”源自於京城特殊的地理環境,屬於大自然力量造成的——上古的老北京地區稱“塞北苦寒之地”。

意思是:水是苦的,天氣是寒冷的,咱這水苦到:打十眼井恨不能九眼是苦的。

瞎貓碰死耗子碰上一眼不苦的,就叫“甜水井”。

尤其京城西南方 碰上“死耗子”的幾率更低。苦水井的水不能吃,只能洗衣裳、澆菜。

不苦的井 多出在京城東北方,北京的許多衚衕名兒可為佐證。後來的“自來水兒”(北京人叫它“洋井”),就選址在京城的東北角兒(自來水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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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井”是市政公共設施 無幾倆錢兒就能吃上不苦的“自來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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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來水兒”做飯使沒問題,就是有股子“衛生球兒”味兒,講究人兒 不使它沏茶——膈應那股子味兒。

所以 想合好水 就得勞您大駕出安定門,去“野茶館兒”才能品上一口正兒八經:泉水沏的三燻花茶。

京城茶館兒各有特色:聽書的、聊天兒耗工夫兒的、充當“職介”的都有。

去城門外的“野茶館兒”大多圖的是環境和水,尤其 安定門外的諸多茶館兒,“水好”是首要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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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安定門外還有個地名兒叫“滿井”。據古書記載“

出安定門五里 見古井;井高於地,泉高於井;四時不竭,百畝一潤。井畔,藤老蘚嫩,樹茂草深;殘亭半隱,茶煙徐升......

就衝這景兒,就得是個招惹文人騷客心動的好地方兒。

另一“野茶館兒”在安定門外古廟“興隆寺”中。

“興隆寺”地處一高坡之上,配殿設座兒供遊人品茶,視野開闊 靜雅溫馨。

寺院的地勢高,四周渚水成泊 野鴨浮水翠林數里 燕掠湖水黃鶯鬧樹 好不教人心曠神怡。

春季花開時節 寺中百花盛開,滿院清香四溢。

廟裡的小沙彌為遊客殷勤續水,和尚為了表示不那麼“世俗”,故免收“茶資”但憑施主賞賜“香火錢”—— 其實一樣。

因為環境優雅,開窗即可飽覽大西山和北山,來此品茶者多為風雅人士,當然也正是和尚心中理想的“施主”。

這環境、這水也正是當時人出城品茶的緣由......


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還說安外的“”,我的親身經歷。

膈應“死人”的,您就甭往下看了。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曾在安定門外立水橋兒農場有一段兒“勞動”經歷。勞動內容無非:整理果木樹、清理豬圈、翻地栽莊稼等粗活兒。

這 農場的前身據說是“北京第二公墓”埋的淨華僑。我們幹活兒的“蘋果樹趟子”底下幾十公分就是“官才”。

“官才”板也就兩三公分厚,一個挨一個地碼著。

不單左右挨著,上下也摞著起碼兩層以上 顯著十分擁擠。

忽一日,正在室內休息的我們,聽到 一(40歲左右)男同事驚呼:“快來看,水上怎麼有油花兒......”眾人一起湧出屋門,近距離觀瞧——杯中開水在太陽照射下 確實浮著一層似有似無的“油花兒”。

一個愣頭青口無遮攔“是人油!”只見那位老大哥手一鬆,水杯咵碴掉在了地上。再看他那張臉:欻...一下兒成白色了,而且馬上蹲在了地下,右手在頭頂輕輕地搖晃,嘴裡小聲兒叨咕“沒事兒,我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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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哥可謂“壯漢”,這下子竟成了“病號”,沒過一禮拜,就提前返城就醫了。

也許老大哥太在意這事兒了,我們年輕人很快就把它忘了,偶爾想起來,還當笑料說著玩兒。

立水橋兒農場的“後身”,就是現在的“天通苑社區”。

野茶館兒和大糞乾兒早就不存在了,據說不遠處開發了一個“阿蘇衛”。

泉水高於井口兒的“滿井”不復存在了,只有公交站牌兒那倆字還在老地方兒衝我們“招搖”。


老北京安外的糞場和野茶館


偶爾路過安外,口中暗自禱告:還好嗎?“野茶館兒”

還好嗎?大糞乾兒,以及你們頭頂的藍天、身邊的綠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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