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心裡,百草園與沈園,哪個更重?

尋訪紹興的兩個園:百草園與沈園

在中國人心裡,百草園與沈園,哪個更重?

申弓

作為一名來浙江杭州休假的作家,有一個地方是不可不去的;作為我輩,為文為人幾十年,一直耳染目濡這裡的風物人情,也是不可不去。這個地方便是浙江紹興,確切說是魯迅故居。

來到創作之家的第三天,安排了這一活動。我們先是到達蘭亭,再從蘭亭驅車過來,時間不過半小時的車程。要說城鎮規模,紹興是縣治,自然比蘭亭鎮要大,可我們都明白,來紹興,主要是奔魯迅故居的,就像是寫文章,直奔的是主題,重要的是中心。

我們先在魯迅中路的“故里酒家”用過午餐,然後分頭去魯迅故居的。魯迅路分為東、中、西路,其實就是一條自東向西的街道,以魯迅的名字命名。我就想,這人的一生,只要有了重大建樹,就會偉大,就會被世人記住,就會不朽,或將其名字用作公園、街道、景區、學校、列車、船舶等命名,中國最典型的要算中山路了,哪個城市沒有?對比起來,魯迅是從文的,雖然沒有廣泛命名,可在他的故里,這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在中國人心裡,百草園與沈園,哪個更重?

從故里酒家出來,我們先折回頭去瞻仰一下咸亨酒店。以往讀魯鎮,記住了許多的地名,其中尤以這咸亨的印象最深,想到它,便想到了那個穿著長衫站著吃酒的讀書人孔乙已。就在這個小酒店,我們認識了茴香豆及茴字有四種寫法,認識了讀書人“竊書不算偷”,甚至,我在沒書可讀的中學時期,還真的實踐過這“竊書不算偷”。因為剛才進來時,汽車一掠而過,沒有停留。導遊解釋說,過去一般都在咸亨用餐,只是因為出了名,價格偏高了,便都改到了故里酒家去了。這裡面也提示了一個經濟規律,名聲響了,自然帶來好的效益,可你不善經營,急功近利,無疑於殺雞取卵。果然,在咸亨酒店的面前,除了一尊黑色的孔乙已塑像,還真是門可羅雀。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我們可以隨意轉動,隨意拍照,只是不在此用餐,就進不了它的餐廳,只能在門口朝裡看了一下,桌子還是那方形木桌,凳子也還是那四腿長凳,可看了老半天也沒見進來一個顧客。

魯迅故居及關於故里的景點都集中在東路一線,其中重要的都在朱家臺門。這大概就是魯迅先生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裡提到過的,早已並屋子一起都賣給了朱姓子孫了。我的閱讀和寫作,都是從魯迅開始,確切地說,《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一文對我的影響最大,雖然幼時也讀了《少年閏土》、《社戲》、《藤野先生》、《一件小事》《孔乙已》,甚至《祥林嫂》、《傷逝》、《狂人日記》、《阿Q正傳》等。但在我心裡,不可否認,還是《從百草園以三味書屋》對我的影響大,先是從有趣入手,覺得那百草園生活跟我的童年相近,也十分幻想能擁有一盒飛蜈蚣。就是那雪地捕鳥,也用來效仿,甚至我的處女作《紅酥麻雀》的捕鳥情節就是從這裡模仿而來的。

跟著路牌指引,一路尋訪到了百草園,卻是大失所望,百草園裡沒有百草,也不見皂莢、桑椹、何首鳥,更聽不到叫天子的鳴叫與班蟊的噴氣,只有幾畦瓜苗及一塊刻著“百草園”三字的石頭。我當然是理解時代變遷了,不過於幼小時形成的天堂,竟然還是不好接受。不過裡面的戲臺還在,多少還可以追回一點社戲的記憶。

在中國人心裡,百草園與沈園,哪個更重?

從故居出來,一路尋訪三味書屋,竟然是找不著,到找著的時候,一因一下子湧來黑壓壓的中學生,感到十分擁擠,時間也吃緊了,便在門口拍了個牌匾,便算是到此一遊了。

倒是對面街的沈園,喚起了我的極大興趣。沈園也叫沈氏園,是國家5A級景區,據說是南宋時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園,始建於宋代,初成時規模很大,佔地七十畝之多。園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綠樹成蔭,江南景色,是紹興歷代眾多古典園林中唯一保存至今的宋式園林。此前讀陸游,知道了沈園,聽過了關於陸放翁與唐婉的悽美愛情故事,加之這園也帶有個沈字,便倍感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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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口,便豎著一尊雕塑,一位詩人與一名江南才女相會於月門下,上方赫然寫著“沈氏園”三字。那自然就是此園的兩位主角了。待購票進去,還真讓人陶醉,這是一個愛情的主題園,景點設置,都酷似蘇州園林,尤與留園相像。進園入口處有一方斷裂的石頭叫“斷雲石”,陸游曾寫過詩句"斷雲幽夢事茫茫","斷雲"諧音"斷緣",此石中間斷開,但依依不願分離,向人們訴說陸游和唐琬的愛情悲劇,點明沈園的主題。裡面山石奇屹,水潭碧清,樓臺亭閣,茅廬草舍,真是一步一景,讓人目不暇接。我們一路尋去,終於還是找到了它的主題——釵頭風碑。那碑上刻著陸游及唐婉的《釵頭鳳》各一首。分別為:

陸游: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唐琬: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世人都知道,在宋朝時期,大詩人陸游與唐婉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他們初婚後,伉儷情深,朝暮纏綿,後迫於母命,中途仳離,紹興21年春(公元年1151年)二人邂逅於沈園,陸游回憶往事,感慨悵然,題《釵頭鳳》詞於壁間,極言離索之痛。後來唐婉也和了一首,情意悽切,不久抑鬱而逝,《釵頭鳳》由此成為千古絕唱。觀古鑑今,在當今物慾橫流,人心浮燥之下,多少人拿婚姻不當婚姻,我想,假如都能前來沈園讀讀陸唐的詞,感受一下這千古絕唱的愛情,應該是大有裨益的。

在中國人心裡,百草園與沈園,哪個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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