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煙的“生死時速”

近日,美國發生了多起疑似電子煙致死事件,印度政府和沃爾瑪先後宣佈禁售電子煙,電子煙在全球範圍內的安全問題正不斷挑動公眾神經。

美國連鎖超市沃爾瑪宣佈將停售電子煙

明明知道吸菸有害健康,為什麼還要吸?

維克多·克萊普勒說:當代人都很無知。

吸食菸草有複雜的社會性、廣闊的全球性和苦澀的民族性。500年菸草傳播史,既是一部全球貿易史,也是一部癮品流通史。

16世紀,原產於美洲的菸草被哥倫布團隊發現,並將其帶到歐洲。伴隨著資本主義的殖民擴張,開始流通進入到全世界。

到今天,全球菸民人數已經超過10億,中國菸民的人數已經激增至3.5億。而香菸也成為致死的“頭號殺手”。

然而,菸草屬於特種商品,國家專營。市場基本上鐵板一塊,民營資本水潑不進、針扎不進,直到電子煙出現,資本彷彿嗅到了機會,看到了曙光。

監管收緊 “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垂下

從國際範圍來看,因為出現“致死案”的緣故,美國最暢銷的電子煙品牌JUUL的CEO辭職,公司承諾將無限期停止廣告投放,等候從司法部到藥監局的全面調查,市場估值一瀉千里。

美國最大的電子煙製造商Juul出售的電子煙產品。目前,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已責令電子煙產品製造商制定可行計劃,使他們的產品遠離未成年人

從國內看,新入局的競爭對手不斷湧入,行業門檻一再被拉低,關於電子煙的負面輿論基本是一邊倒態勢,高懸的政策監管“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垂下。

即使這樣,國慶前夕,某電子煙企業還是在深圳舉辦媒體開放日活動,邀請媒體參觀其工廠。

大家都知道,近兩年市場上湧現的新入局者,幾乎全部採用代工的方式。深圳每年電子煙的產量佔據全球90%以上,大大小小近千家代工廠散落於此。在林林總總的樓宇之中,電子煙的生產、製造、流通都以不可見的方式隱秘進行。

目前,隨著監管力度不斷加大,一些電子煙企業也開始了狂飆,與監管賽跑,上演生死時速,企圖在關門之前拿到下一輪戰事的入場券。

當前,一些地方也正著手加強對電子煙的規範和管理。10月1日起深圳已將電子煙納入控煙管理。成都擬出臺的控煙新規當中也明確將“吸電子煙霧”納入受控範圍中。

實際上,對於監管層而言,應該儘快拿出切實有效的監管措施,規範和界定電子煙的發展。可以說,在電子煙這件事上各部門沒有利益,只有責任,不要再“九龍治水”,以致使河水氾濫,要吸取P2P、網約車監管的經驗和教訓。

偷天換日 年輕人成被魅惑主力人群

菸草施行國家專營,一方面菸草是國家財政的重要稅源,另一方面,嚴格的控煙措施又打壓了菸草製品的宣傳,使其“難登大雅”。這種兩面性,使得菸草及其製品擁有了魔鬼和天使兩個面孔。

電子煙企業深諳其兩面性。關於電子煙進行定義,從市場的環節切入,他們稱作煙,強調癮品屬性,而傳達給政策方時稱其為電子霧化器,強化其電子屬性。某電子煙企業高管就認為“電子煙應該更接近酒而不是應該更接近煙,尼古丁的危害比酒小,應該像酒精那樣管理。”

瀏覽大量的電子煙宣傳品不難發現,“比傳統菸草的危害低”是其核心話術,其狡黠之處在於,既站在大眾這邊捍衛了“吸菸有害健康”的通識,又提供了一個“減害”的替代方案,把吸菸簡化成“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單選題。

若順著電子煙企的口徑往下敘述,那就是在數以億計規模的存量菸民裡,逐漸的以電子煙來替代傳統香菸,實現危害整體下降,看上去還算是個不盡完美但也足夠寬慰的劇情。

不過,事實是電子煙在轉化新的菸民,也就是把一個不吸菸的人培養成吸菸的人方面,效率也要遠遠高於傳統香菸,尤其是對涉世未深的青少年。新華社調查發現,年輕人群體已成電子煙消費的主力軍。

勸戒還是勸吸?如同硬幣的兩面。

在轉化非吸菸人群,電子煙魅惑無限。一些網絡社交平臺、視頻平臺上,大量充斥著專門教年輕人玩電子煙的炫酷視頻,還有不少文章鼓吹電子煙無害,將電子煙稱為“新年輕一代不可或缺的時尚配件”。

例如,某電子煙公司就利用與演藝公司的合作,在樂隊演出的門票和海報上做文章,進行消費者教育和市場培育。

限於嚴格的法令約束,香菸品牌是不被允許通過廣告等形式宣傳自己的,這在無形中壓制了香菸商品拓展市場的空間,也避免了站在風口浪尖上遭受責難的風險。

相比之下,電子煙品牌們全無包袱,在資本的助推下,它們擁有太多的手段、資源乃至野心,去重塑一個以吸菸為樂趣的消費時代,這種積極的趨勢未免讓人感到憂慮和警惕。

畢竟,無論菸草的媒介如何變化,它所發揮效用的本質,還是那個名為尼古丁的化學物質啊。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發達國家的人均香菸消費數量就開始一路下滑,抽菸不再是酷和叛逆的象徵,反而逐漸成為健康生活的反面,不再具有以往那樣的吸引力。

電子煙的出現,讓曲線陡然發生變化,美國衛生部就曾發了一組令人傷心的數據,顯示本來快要解決了的青少年吸菸習慣,幾乎被電子煙以一己之力重新點燃,多年以來樹立健康生活方式的努力前功盡棄。

西風東漸 電子煙背後的生意邏輯

電子煙的鼻祖“如煙”作為戒菸產品在中國發明,敗走他鄉後,又是怎樣西風漸入,一夜吹遍中國大地的呢?

其實,“如煙”敗走後,生產電子煙的企業一直在深圳,並沒有撤出。深圳寶安區沙井和松崗兩條街道是電子煙的樂園,集聚著成千上萬家代工廠,幾乎承擔了全球的電子煙生產供應。假冒、山寨、殘次品從深圳流出,層層分銷,最後到菸民手中被吸食、被吐納。

據瞭解,普通市面上流通的山寨電子煙一隻成本在30元左右,而售賣的價格可以達到300元。如此暴利,被反覆馴化了的互聯網跨界創業者瞅準時機,蜂擁而至。

電子煙作為“替煙”已經成功撬走了不少菸民。對於資本市場而言,消費習慣發生改變之時,也意味著“錢景”無限。這些自帶流量的明星創業者不斷製造話題,電子煙也從小眾逐漸破圈。

電子煙由此成為一個被資本挾持、暴利催熟的產業,混入太多投機者。

當初無人問津,如今千煙大戰。

在有機會打破專賣制度的窗口期,電子煙背後的生意邏輯看似是簡單的創業買賣,其實不然,背後站著的是有著特殊牌照的供應鏈企業,有的是做香料添加劑的,有的甚至是做尼古丁提取的,電子煙的出現讓他們不再囿於做B端的業務,而想著更為廣闊的C端市場,不斷消耗的“煙彈”才是他們真正的生意。數以萬億級別的市場空間足夠誘人,動用一切力量為此搖旗吶喊和遊說政策就不難理解了。

電子煙創業幾乎沒有技術壁壘,僅靠資本堆砌的城牆不堪一擊,待到繁華落盡,又是一地雞毛,造成社會資源的極大浪費。

當然,對電子煙品牌粉飾自身的圖謀進行批判不代表對傳統香菸製品的支持,世界傳統菸草的製作工藝近乎是停滯的,只有在中國,香菸的盒子花樣還不斷被翻新,菸捲從口味到樣式百花齊放。人們究竟應當如何對待連同它在內的整個菸草市場,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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