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店(散文)

對於我們60後來說,心中的故事太多。我這要說的,是我和妻子住過兩次店的事兒。

歲月艱苦的那個年代,我長年累月在農村裡待著,一呆就是27年。妻子嫁給我,在柏楊村呆了8年。她白天要幹農活,晚上要看電視。那時生產隊的男女老幼,分幾頭聚集在家裡有電視的院壩裡,目不轉睛盯著14英寸黑白電視上閃動的畫面,一起笑,也有人抽泣。一群小孩則學著電視裡的畫面打鬥追逐 ,那會霍元甲、陳真、李小龍連三歲娃都知道。

我就在家裡看書,我從不上人家裡去,所以關於電視的故事我一概講不出來。

住店(散文)

一次我騎上那輛老牌28加重自行車,搭著妻子去她遠地的孃家,回來的時候天色將晚。我兜裡有點錢,那是前幾天中心校發的工資,48元除了去丈母孃家花了點也還有,那時的原度白酒才1元一斤,豬肉1元七八一斤,所以走一次人家戶買東西也花不了多少錢。於是我給妻子提出不回去,在縣城裡過一夜的想法。妻子說我瘋了,家裡還有2歲多的兒子哩。我這個人就是隻要想做的就非做了不可,所以賴著不走了。

見犟不過我,妻子答應了。那個時候我們都還不到25歲,也從來沒有在外面住過旅館,自然也有些擔心,妻子更是害羞。主要是怕晚上公安的要查房。我說怕啥,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兩口子。

我們家山背後有人在縣城北門口開了家旅館,我把自行車停在樓下旅店院壩裡,拉著妻子上去登記。由於和老闆娘不認識,一提我父親和長輩的名字她就連連點頭給我們登記。那時的旅店確實簡陋,一間屋子裡除了床,一臺黑白電視機外啥也沒有,床墊不是席夢思的,洗漱、衛生間是公用的,當然男女有別。本來住一晚要5元,因為是熟人老闆娘優惠了我們一塊錢。我很感激。

條件雖差,但總比家裡好了不少。第一次住店,妻子除了不好意思,也有些興奮。我拉她下樓吃晚飯。那時的條件只能允許我們吃簡單點。於是我和妻子在黃角樹下吃了豆花飯,至今那棵黃角樹還在,只是館子換過若干個主人了。吃了晚飯,我提出去看一場電影,因為我還是和她牽手的時候看過兩次,電影票1角錢1張。妻子說她想看電視,那會《渴望》正熱播,妻子每晚上都要抱兒子去別人家看。飯店旁邊有一家賣毛線的,我提出買一斤毛線,說反正看電視手也是空著的。她說家裡用錢的地方多,還要買化肥呢。我說化肥不是可以賒嗎,下個月發了工資給他也可以的。我起身就往毛線店裡走,妻子隨後跟進來,我提出買一斤15元的純毛線,她堅持要買8元1斤的膨體仿毛線。為了7塊錢兩口子扯了半天。最後還是買了1斤白色的仿毛線,和4支鐵針。妻子自嫁給我,就一直是一個節儉的女人。

住店(散文)

回旅店後,《渴望》還沒開始,我們把5卷線拿出來,我兩手把線撐開,妻子把線頭拉過去在手裡捲起來。電視開始了,我們兩手不空,把五個線團分別圈好了,時候也不早了。

因為我來回騎了好幾十公里,石子路一路顛簸,爬坡上坎,大家都累了。那晚兩口睡的特香甜。

買的毛線原打算給妻子織毛衣的,我誇她說要是穿上白毛衣,套上外套不僅是柏楊村的美人,那是天下大美人了。不曾想她等我上班去了,趕緊織了個高領,男式的,我回去發現了也和她吵了一架,因為拉扯把線針都拉彎了,線口也拉亂了。因為農閒,那件毛衣幾天就織好了。我穿了好幾年,雖然袖口有點短,但穿在身上,那幾個冬季都暖和了不少。後來一直說給她補上一件,家人進了城裡才在學道街買了一件現成的送給她。

住店(散文)

第二次住旅店,是幾年後我出差去區縣,把她叫上一起坐公共汽車去一家奶牛場。採訪完了正是下午,我們在青衣江邊找了家叫“洪軒大酒店”的,那不是第一次住的小旅館,是一家檔位高的賓館。燈下,夜市繁華,我和妻子在江邊吃著夜宵,和她談起幾年前第一次住旅館的事。吃罷晚飯後買了兩斤獼猴桃,在我們鄉下叫毛梨兒。我們都沒有吃過。因為有不少軟的,我拿出一顆啟開皮囊餵給妻子,她幸福的笑著。那燦爛的笑永遠定格在我的心中。

那晚,江水潺潺,一夜飛歌,我沒有睡好。但在朦朧的燈光下,看到妻子安詳的睡姿,我的心裡很安慰。

以後,25年來,因為工作的繁忙,生活的繁瑣,我和妻子沒有機會外出住過店了。出去旅遊過,要不當天往返,要不都是住在親戚家。每天看到她帶著孫子,為了一個家操勞,心裡期盼著,有一天我們去遊覽美麗的河山,放鬆心情,好好住店。

住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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