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孫:家鄉的二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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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國孫:家鄉的二月|散文

二月間,煙雨迷濛,楊柳風軟,嫩綠新蓓。

在這樣美麗的日子裡的某一天晚上,讓我想起兒時家鄉的二月。

它像塵封已久的書箋,重又翻看,勾起了我深深淺淺的回憶,我真的很懷念兒時的美好時光,還有一起逝去的菁蔥般的年華。

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山村,村口沒有古樟,村裡沒有祠堂,村中間一條小港把村子分割老屋在內,新房在外。老屋東倒西歪,苔深草長,新房兩層小洋樓,一字兒兩排,大門相對,中間一條水泥路橫貫東西,交通極為便利,是一個青山環繞,秀美無限的村莊。它,就是我可愛的家鄉一一楊家。

家鄉的二月,我記得小時候的樣子。

春天來了,春天的樣子真好看,陽光燦爛,山青水秀,鳥語花香,勃勃生機,充滿希望。

小時候,我只有七八歲時,春天到了,村裡村外就連山上都非常熱鬧,村裡最好聽的聲音,是母雞生蛋後唱的歌,它生完蛋從窩裡飛出來後,"咯家,咯家,咯咯家"一路唱一路時不時銜一根稻草或一枚草稔子往後背一甩,一個優美的動作,那些瑫草或草稔子像一條獲獎的綬帶穩穩當當地系在它的項背上。公雞好動,常和母雞扎一處嬉鬧,高興的時候飛上高處,亮開嗓子,不但滿村的人能聽到,就在塅上幹活的人也能聽到,那一個真的叫爽,舒服,男人自然而然地想起和媳婦在一起時心裡湧進的一股甜甜的幸福感。

村裡最討厭的是又粗又短的蛀木蜂,放晴的大白天,大人們都在外面幹活去了,它卻飛來家裡幹壞事,老是在我們家的柱子門壁上蛀洞,蛀的木屑子撒落一地,我看見了,就會找來柴棒棒悄悄地走過去,對著那洞洞狠狠地戳進去,然後用柴棒棒塞住,看看沒有動靜,暗暗竊喜:壞事做多了,你也有這一天。過了一天,它又把那棒棒蛀了,進出自由。我不知道蛀木蜂有很多彎彎腸子,它在裡面早就蛀好了很多彎彎小道,這是後來我把壞了的柱子換下來劈開後當柴燒時才知道。有的蛀木蜂看見我來了,就飛到我夠不著的地方去蛀。“我恨你!”我氣咻咻地說,拿著柴棒棒站在地上直跺腳。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二月間,桃花開了。我家的桃樹栽在自留地的邊上的一個角上,春雷響過幾撥後,天就放晴,太陽一出來暖洋洋的,桃花就開了,水紅色,滿滿的一樹,蜂兒忙著採蜜,蝶兒在花間尋伴,風過往,花瓣兒飛在空中,落在草尖上,鋪在地上,有的花瓣兒還掛在蜘蛛網上,變成小女孩竟悠然地蕩起鞦韆來,真的太美了,太漂亮了。

在我的心裡我就想,花兒開了,就像彩雲,飛到哪裡,哪裡都好看。

黃國孫:家鄉的二月|散文

那時候,我們家鄉的田野到處都是嫩綠的,紫雲英是長得最好看的,田裡的地是犁成一壟一壟的地,那紫雲英的花兒也是一壟一壟擠擠挨挨的開,壟與壟之間長著青綠色的苞草,像一個精美的鏡框一樣把紫雲英鑲嵌在裡面,微風拂過,翻著波浪,汪洋一片,像紫紅色的海洋。

沒有紫雲英的田裡,生產隊里社員頭年翻秋(耖秋)好的,每丘田都作好了缺蓄滿了水,這樣一來,在禾田裡過冬的害蟲就沒有生存的希望,那年代沒有化肥,只有頭年冬天燒的草木灰和禽畜糞,自留地裡只有人糞尿,農藥也匱乏,只有六六粉,敵百蟲,敵敵畏,都是低效低毒農藥。其實農民用耖秋的方法,然後蓄水浸淫,雖不科學卻很有實用價值。

冬眠了一個冬天的青蛙早已甦醒了,蓄滿水的田裡是它們歡樂的天堂。這時的青蛙叫得很好聽,此起彼落,雖只有三兩聲,卻能把暖融融的春意給喧鬧起來,空氣裡瀰漫著泥土的芬芳,溼潤清爽愜意,讓人覺得特別地舒坦,蕩氣迴腸。

再過一陣子,塅上的田裡,到處是一片蛙聲。田裡的青蛙晚上叫得最歡,此起彼伏,一直叫到次早。早晨,大人和小孩都會拿一筥簍朝鬧聲最兇的地方奔去,青蛙很機智,看見人來了,都偃旗息鼓躲了,只有三兩隻浮在水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叫,待人們離開後不久又鬧熱起來。青蛙再精鬥不過人,過後,人們總是大筥簍小筥簍的拎回家,成為桌上的美味佳餚。

桃花水發的時候,田裡水汪汪一片,上丘田的水從缺口流到下丘田,下丘田流水地方被水濤成一個水渦,活水處鯽魚,泥鰍活蹦亂跳一齊湧向流水的地方。流水面有多寬,美麗的鯽魚便一字兒排幾寬,運動的姿勢,像俄羅斯的《天鵝舞》,律動一致,很文靜很優雅,小嘴兒小鰭兒一翕一動,正齊刷刷地朝上丘田流下來的水進行衝刺,有的魚兒還騰空躍出了水面,有的衝上去了,有的被水擋回原處。沒有衝上去的繼續衝刺,直到衝上去了為止。泥鰍的本領更強,塝上有細水往下流的地方,它會粘住溼泥往上爬。

魚兒的習性就是喜歡探水,它們常常成群結隊,集結行動,有多遠走多遠,如果尼羅河與這裡的水域相通,我想它們一定會去的。它們有闖勁,逆水而行,迎難而上,明知道前方困難重重,危機四伏,還是往前闖,魚兒精神讓人敬佩和讚歎。人有理想,有詩和遠方,我想魚兒的世界裡一定也有它們的詩和遠方。

總而言之,它們是去最理想最溫馨的地方,那裡是它們的天堂,可以尋伴,約會,愛河永浴,也可以把一生安放在那裡。

我們鄉下人,每家每戶都會用竹篾做了好多圓柱形五至八寸高飯碗口般大的小筥簍,在這個桃花水發的時候,帶有溫度的季節裡,電閃雷鳴雨聲風聲的日子裡,我和我哥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提著幾個小筥簍,拿一柄半月圓形的小鐵銚來到有水的田裡,在塍的下面挖一個側陡坡,陡坡的對面挖一個放筥簍的小坑,然後再在上面鑽一個下水的小孔,從下水孔裡流出來的水在陡坡處分流,下陡坡的水要大一些,流進穭簍這邊的水要小,只要有水流就可以。陡坡高度離下丘田的水平面五到八寸高為妥。只要上丘田有水流,魚就會在這個陡坡上衝上去,由於慣力作用,魚一個衝刺,正好衝進對面的筥簍裡去了。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會有魚衝進筥簍。

在肉類奇缺的年代裡,家裡常有這些小鮮魚,再在自留地裡摘來半青紅辣勁足的牛角椒,整上一大碗端上桌,吃的時侯個個辣得頭上冒煙(意指出汗),嘴裡“噝噝”叫,還說好吃,幾碗飯下肚,卻說飯不知道在哪個膚(意指:腹)角上。俗話說得好:魚仔拼拼(意思:味道鮮美)腥,下恰(方言:吃)冷飯精。真的,這樣的日子過得也是非常滋潤的,已經很滿足了。

二月的桃花水,是魚兒們最愜意最美麗的日子。

二月的桃花水,也是魚兒最悲慘最壯烈的時刻,一路上,人類的美食,天敵的果腹,都讓它們的生命點燃了最輝煌的盛宴。

如今,時光磨成了滄桑,歲月雕刻出皺紋,太陽昇起又落下,月亮圓又缺,一抹青山依舊,幾度夕陽紅。

家鄉啊,美麗的村莊,魂牽夢繞的地方,如何教我不思量!

深夜的風拍打著窗欞,雨像一支催眠的小曲把我送入夢境,夢裡我身生翅膀,飛向了愈來愈遠久違的家鄉......

黃國孫:家鄉的二月|散文


黃國孫:家鄉的二月|散文

黃國孫,筆名柳 絮 ,愛好文學,筆耕不輟,常有作品在網絡平臺,紙質刊發表,系崇仁縣作協會員,撫州市作協會員。


審稿:王金花

插圖:東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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