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整整十年,她终于获知英雄真的没死,内心的情感再也难以自抑

(文/于晓敏)事情是这样的:舒智强前几天到康海劳改农场见吴越,使用的车还是容正在特区分公司的车,司机还是小崔,但这次舒智强带上了秘书吴风,以便一路同吴秘书一起做些即将开展的工作的准备。路上,途经特区所辖的无口县政府附近,见县政府门前聚集了不少人,舒智强让司机小崔将车开附近停下。原来聚集的是一群老兵。

等了整整十年,她终于获知英雄真的没死,内心的情感再也难以自抑

吴秘书说,这群老兵主要是参过战人员,共有三百多人,开始到县政府来的人并没这么多,县政府没有解决老兵提出的问题,附近的老兵一起声援才组成了这个队伍。市委今天安排主管民政工作的李副市长、办公厅张副主任来处理此事,省里有关部门也来了人。舒智强见老兵举的牌子写着:“我们要尊严”“我们要工作”“我们要解决生活困难”。舒智强想下车过去,被秘书拦住了,他说:“舒市长别忙下车,先听听,这件事李市长在处理。”

看样子老兵与特区来人已交涉多时,老兵们的情绪开始激烈起来了,有老兵在队伍里说:“我们的要求是正当的,合理的,我们有权取得我们的合法权益。”

这时张田站了出来,他“嘿嘿”干笑两声,说:“你们不要以为当过兵就有资本,打过仗立过功就更有资本,了不起了,谁的话都不听,告诉你们,我也是老兵,兵龄有比你们中间的一些人还长,打仗我也上去了,从死人堆里爬过的,那又怎么样?不要把这些当包袱背上,那就很不可爱了。”

这时人群队伍中间闪开一条缝,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兵拄着拐杖走到队伍前,身边是满面沧桑的母亲。母亲说了话:

“我儿子的健全才应该是他的资本,他没了一条腿,回来连找事做的资本都丧失了。国家规定的生活补助也不落实了,现在他靠六十岁的父亲打工养活他。”

“是啊,我们这里生活补助经常断档,有一搭没一搭,很多困难无人给解决。”有几个老兵说。

众多人在抗议:

“到目前为止,你们当领导的,没有一人耐心听听我们的诉求。”

“你们从我们的切实需要考虑过吗?”

……

张田又抢在李副市长前发话了:“我们将给你们所在的各镇、乡政府打电话,要求他们给你们解决,这样总可以吧?”

人群立刻回应:

“不可以,他们不会给解决。”

“他们的做法还会是推诿。”

“对,不仅是推诿,甚至是打压。”

“我们希望市里给直接解决,如果市里不给解决,我们就到省里去。”

……

张田声音提高了:“那你们到底想怎样?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未经有关部门批准,自行聚众滋事,是有违法之嫌的。考虑你们都是从战场走下来的,我们可以不深纠。”

等了整整十年,她终于获知英雄真的没死,内心的情感再也难以自抑

这句话一下子把老兵们的情绪激怒了:

“这把我们当成捣乱分子了吗?”

“难道我们维护自己的权益是违法行为吗?”

“我们今天先不谈待遇不待遇、困难不困难,就谈这个涉嫌违法。”

“到省里去,讨一个说法去,我们到底是不是违法,是不是滋事。”

“换掉牌子,直接写上讨说法。”

……

李副市长、张田和省里的来人都紧张起来。

这时舒智强按捺不住了,气愤地说:“他妈的!这个张田,口口声声说自己当过兵打过仗,但凡有一点军人情怀,都不该说这样的屁话出来。走,我过去!”说着,他推门准备下车。吴秘书立即劝阻:“舒市长,你不能过去,你的意见与张主任相左,事先又没通气,闹不好会生出你与李市长和张主任之间的矛盾,还有省里的来人。我比你了解市政府内部的情况,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我不怕这些。”舒智强说,还执意下车。

“舒市长,你过去,你与李市长他们想法又不一致,有可能更激化老兵的情绪。再者说,这事不是你分管,你的意见也不能代表政策。”秘书的话很到位了。

舒智强还在犹豫。吴秘书对小崔说:“赶紧开车!燕局长还在康海等我们。”

车飞快地开动起来。他们三人看见李副市长站出来,不知在跟老兵们说些什么……

舒智强把这件事讲给容正和阳戈,他俩也气愤起来。

舒智强说:“这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办完阳戈的事,我再把手头急需处理的工作完成,就休假,仔细调研一下老兵们的困难诉求,然后给省里直至中央写报告。”

“我支持。回国后,我也帮你。容教官最近帮我调查了一件事,我回去就尽快办这件事。”阳戈说。

阳戈说的是曲振平的秀才半导体器件加工厂的事。曲振平遇难后,工厂就逐渐衰落了,维系艰难。阳戈与容正商量,他们出资将加工厂重新运作起来,扩大规模,广招参战回乡的无业老兵进厂工作,决定工厂交给特一连原来的二排长付名臣负责,付名臣对小秀才曹俊感情最深,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有大爱之心。

舒智强感激地看着容正和阳戈,说:“你们的这个想法好啊!”

阳戈仰头说:“就让曲振平的灵魂和战友们在一起吧。”

舒智强临行前,阳戈拿出一个小手提箱交给他,说:“我考虑良久,目前证据都已齐全,就是我现在有所闪失,长眠于世,完整的证据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证明杜朝阳是真正为国捐躯的烈士了。所以尽早让华翎知道我的情况吧,这里是我从今年元月一日开始写的每日一信,到今天九月十五日,一共二百五十八封,我在前面告知她我还活着,让她通过我的信,先来了解我如此十年人生的缘由和样态。连长,你交给华翎后让她回宿舍自己打开小箱看。这样你和丁一钊指导员就免于转达传话时的窘迫了。本身这些信,也是写给华翎看的。谢谢连长。”

舒智强从香港回大陆直接到了S师,得知赵子毓和丁一钊正在军区参加会议,他直奔师政治部,把阳戈托付的小箱子交给了华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华翎,叮嘱道:“回宿舍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注意管控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了啊!”

华翎被舒智强那深深的一眼和“不要太激动”的叮嘱搞得心跳加快,惊慌慌地看着舒智强。舒智强拍拍华翎的肩说:“没关系翎儿,里面是好消息。”

华翎回到单身宿舍,打开小箱子,见里面由牛皮纸包着厚厚一包东西,她顺着纸边的封口打开,眼前一张白纸上赫然一行字:“亲爱的翎儿,我是阳戈,我还活着……”

华翎一下子将信搂住,将额头抵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与其说下意识地搂住了信,不如说是搂住了自己的心,因为她的心要跳出喉咙,她有意识地把心抵压住……良久,待她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水。

“阳戈没死”,这是华翎始终坚持认为的。十年后,当自己的认为与真实的消息相吻合的时候,华翎还是感到一种喜从天降的突然。

是真的吗?再——看——看!华翎一任泪水奔涌,泪水放大了信的字迹,她又看到了那一行字:“亲爱的翎儿,我是阳戈,我还活着……”

手写字迹也是阳戈的手迹,不用再怀疑了。

阳戈在信中告诉她:“要不了太久,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两百五十八封长长短短的信,华翎基本看了七天七夜。这十年,华翎也是写下了大量日记的。虽不是天天写,但每个月没有中断过。如果是因为忙或其他什么原因,至少一个月写下一篇记事或感想,这样的记事可以称为“月记”了。

等了整整十年,她终于获知英雄真的没死,内心的情感再也难以自抑

华翎发现,阳戈四月五日信的主题与她四月份的一篇日记的主题是叠合的,谈论的都是孤独,好像他俩在面对面地述说应对一样。

阳戈的信是这样写的:“我知道,从那场战斗结束后,人间探寻我的窗口就无情地向我关闭了。没有人再真实地造访我的归宿,我的名字被写在墓碑上,所谓的‘身躯’被埋在土里,我与世‘隔绝’了。‘隔绝’的世界令我孤独。孤独,是我在放逐中最深刻的体验。孤独像无声的风暴,折断了我的失意、彷徨、无奈、纠结、无望……却把我誓将清清白白回归的根芽,逐渐深植在我的心房。孤独使我的意志坚定起来,也使我的思维更加清晰。在深植我心的根芽生机勃勃,我就不再认为证实清白是我难以肩负的重荷,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未来的回归以及回归的未来而振响羽翼……”

华翎的日记写道:“我探寻你的窗口,从未关闭过。我无奈的是我无法造访你,我唯一的依赖就是等待。我知道你一定很孤独,我更孤独。孤独使我时常畏惧我丧失这种孤独。随着岁月的流逝,你的音容在我孤独的想象中凌驾于我的希望之上,需我举头仰望才将与你对视。你漫步于变幻莫测的云端,一节一节向上飞腾,使我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仿若渐渐坠落于绝望之谷。我时常在孤独绝望中颤栗不止又担心失掉孤独的影子。这时我会挣扎着捧出玉凤佩,看见它的光像一面镜子,照见我背后的一丝希望……”

阳戈的信和华翎的日记都有关于“情绪”的记录。

阳戈是这样概括自己这十年间的情绪的:“我每一天的情绪都带着失落和亢奋,这是一种无法平稳的情绪状态。”

华翎的日记这样描述自己的情绪:“我每一天的情绪都带着无奈和期盼,是一种积极又失落的莫名情绪。”

这样相似的主题议论,在阳戈的信和华翎的日记之间屡屡交叉,令华翎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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