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無法忘卻。

寫下這些文字，是對故友的思念，也是對故友家人的告慰。

79、蒲紡故友

1970年前後那幾年，一批優秀的大學生分配到2348工程指揮部，他們是1966年前的大學生。

在那個特殊的時期，大學生畢業後都會分配到各個農場勞動鍛鍊一段時間，然後再重新分配工作。

那時，對大學生分配到軍工企業2348的要求很高，要政治可靠、學習優秀、吃苦耐勞。

劉光輝、周淑芳兩口子就是這批大學生中的一員，他們是1971年從北京來到2348的，兩口子都分配在一大隊機關工作。

總廠排球隊合影（後排左四為劉光輝）

他們有了一個兒子，還想再要一個女兒。

結果在1975年得了一對雙胞胎，還是倆男孩。

他們自己帶著老三，另外兩個孩子放在北京，由奶奶、爺爺帶著。

這倆人大度和善、有求必應。好客的性格使他們家猶如第二俱樂部，時常人來人往。

看露天電影時，大家都到他們家拿板凳。電影散了，大家拿著板凳，隨著小劉、小週迴家。他們家住三樓，到了家門口，抱著孩子走在前面的小劉側過身來，讓走在後面拿著鑰匙的小周開門。

正在此時，樓下有一位女士叫小周，說有急事請小周幫忙。

還沒來得及把門打開的小周聽到後，甚至忘了把鑰匙交給小劉，轉身就下了樓，為他人幫忙去了。

小劉喜歡體育，尤其擅長排球，2348-蒲紡最早的排球隊就是由劉光輝帶出來的，他既是總廠排球隊的主力隊員，又是排球隊的教練，身體倍兒棒。

總廠排球隊

獲獎後合影（後排右六為劉光輝）

天有不測風雲

1976年7月的一天早晨，不到7點，再過一個小時我就要下夜班了。

李重和廠工會的一位同志徑直朝我走來，李重對我說：“劉光輝病了住在總廠醫院，希望你能去醫院照顧他。”

我說：“沒問題，我去，什麼病？”

李重：“白血病，急性。”

工會同志說：“小劉病情發展很快，已經臥床了，他點名讓你去醫院。”

李重對我說：“你換完衣服就走吧，後面的工作不用管了。”

我進了更衣室，正在換衣，車間主任及一位副廠長也來了。

廠長說：“小劉病了，病情很重，需要人照顧，他希望你去。”

我說：“換完衣服馬上就去。”

車間主任說：“知道你剛下夜班，只能讓你再辛苦辛苦。這幾天你就在醫院照顧小劉，不用回車間上班。”

我說：“好。”

出了廠門一路下坡，自行車跑得飛快。

生病前後，判若兩人

病房裡劉光輝躺在病床上，周淑芳和一位機關的女同志看護著他。

進了病房相互打過招呼，小劉看我已經到了，就催著小周兩人回去。

兩人一走，小劉就叫我：“快扶我上廁所。”

我問：“大便？小便？”他說：“小便。”

我說：“給你拿個小便器吧。”

他說：“不！還是扶我上廁所。”他堅持要去廁所，不願意在病房解決。

我幫助小劉坐起來，坐到床邊，扶著他下床。

當他雙腳落地準備站立時，雙腿發軟，無力站立，一下撲到我身上，我一把抱住他。

“我揹著你吧。”

“不用，扶著我就行。”

我慢慢轉過身，側後方向對著他，讓他用胳膊摟著我的肩膀。

他的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小劉好沉啊。

我使勁挺直了腰，半拖著慢慢把他挪到廁所。

那個活蹦亂跳、體壯如牛的劉光輝，一場病讓他一夜之間身癱如泥。

出了廁所，小劉感覺輕鬆多了。

我問：“這麼長時間不上廁所，你為什麼不讓她們幫助你？”

小劉答：“她們是女的，不方便。”

回到病房，我扶他躺下。

問起病因，他告訴我，頭天上午釣魚回來，發現身上有許多紫斑，到總廠醫院檢查，結果發現血小板大量減少，得了白血病。儘管大夫們非常努力，但也無法阻止病情急劇惡化。

日間來探望小劉的人很多，大家都知道這種病的嚴重性，都在為他擔心。

最擔心、最著急的是周淑芳，丈夫躺在病床不起，病情不知如何發展，家裡有一個一歲的小兒子，北京奶奶家還有一個一歲、一個三歲的兒子。

小周是一個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人，一個很理智的人。在醫院劉光輝面前，小周從來沒有哭過，但人們都看到了她眼睛是腫的，是紅的。

回北京看病，臨別時，他輕聲叫我的名字

由於蒲紡醫院醫療條件有限，無法應對如此嚴重複雜的疾病。

劉光輝、周淑芳向廠裡提出希望回北京看病。

過了兩天，廠裡同意了。

由於劉光輝已經臥床，不能自理，上火車一路上、到北京進醫院，都需要人照顧。他向領導提出，希望讓我隨他一起走，照顧他，沒有得到同意。

領導派了另一個人到北京出差，順便在火車上幫一幫小劉。

臨走的那天，許多人來為他們送行。

小劉被兩個人攙扶著上了一輛北京吉普，吉普車將送他們一家人到蒲圻火車站。

小周抱著孩子，一邊跟大家點著頭，一邊輕聲道謝。

小劉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微笑著和大家打招呼，和大家告別。

小劉在進入吉普車之前，把目光投向我，我們倆面對面站著，互相看著，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就沒有再說話。

劉光輝、周淑芳一家走了沒有幾天，就發生了唐山大地震，傷亡慘重。

北京震感強烈，北京及全國大部分地區一片慌亂。唐山周邊城市醫院收治了大量地震傷員，醫療的中心任務轉入治療地震傷員。

11月初的一天，我們正在六米橋籃球場上打球，看到周淑芳走過來，站在球場邊，她從北京回來了。

我們停了下來，一起走到周淑芳跟前，面對著她，我們不知道該問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傻站著。

小周打破了沉默，她告訴我們：劉光輝病逝了，她自己也要調離了。

後來，周淑芳帶著3個孩子調回了北京，離開了這個他們曾經工作與生活過、讓他們傷心的地方。

劉光輝走時，年僅29歲。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本文圖片分別由王奭、韓蘇華提供，在此一併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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