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戰敗,逃亡士兵的漫漫歸鄉路

德國戰敗,逃亡士兵的漫漫歸鄉路

1945年5月9日,投降的消息在德軍部隊中傳播開來。與所有國家、所有時期的軍人們一樣,第4裝甲師的一名士兵,以典型的士兵的幽默在日記中寫道:“我簡直無法相信這個消息,但這是真的。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將扼住俄國人的喉嚨,就像長期以來我們屢屢擊敗他們那樣。”

德國戰敗,逃亡士兵的漫漫歸鄉路

1945年4月末5月初,德軍士兵登船撤離東普魯士的場景,圖中的多數人都是傷病員。

隨著停火令的生效,鄧尼茨簽發了最後一份德國國防軍戰時公告:

在東普魯士,德軍師直到昨天依然英勇地守衛著維斯瓦河河口和弗裡施沙嘴的西部,第7步兵師為此作出的貢獻尤其值得表彰。指揮官馮·紹肯將軍,為表彰他以身作則的模範行為,特授予他雙劍橡葉騎士鐵十字勳章的鑽石飾。

作為一個前進堡壘,我們在庫爾蘭的軍隊,在久經考驗的京特大將的率領下,牽制佔盡優勢的蘇軍步兵和坦克部隊達數月之久,並在六次重大戰役中表現優異。他們拒絕過早投降。只有傷員和多個孩子的父親才能搭乘尚存的飛機返回德國西部。參謀人員和軍官們與他們的部下待在一起。午夜時,按照商定的安排,德國一方將停止所有軍事行動。

兩個多月來一直頑強抗擊蘇軍進攻的佈雷斯勞守軍,經過一場英勇的戰鬥,在最後時刻被敵人的優勢所征服。

從東線到東南戰線,從布隆到易北河,所有高級指揮官都已奉命結束戰鬥。捷克的一場起義——包括整個波西米亞和摩拉維亞地區——可能會危害到停火協議的執行。

最高統帥部尚未收到關於勒爾、倫杜利克和舍爾納集團軍群的情況報告。

在遠離祖國的地方,大西洋壁壘的守軍、挪威的駐軍、愛琴海島嶼的防衛者服從命令,遵守紀律,一直保持著德國軍人的榮譽。

從午夜起,所有戰線都將停火。根據海軍元帥的命令,德國國防軍將停止這場無望的戰鬥。六年的英勇奮戰就此宣告結束。這場戰爭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勝利,但也令我們遭受到慘重的失敗。最後,德國國防軍不得不承認被強大的敵人所戰勝。

忠於誓言的德國軍人竭盡全力為德國人民作出了永遠無法被忘記的貢獻。後方人員自始至終全力支援前線,併為此付出了重大犧牲。前線與後方作出的前所未有的貢獻,將在日後公正的歷史評價中得到最終承認。

德國海、陸、空三軍將士作出的貢獻和付出的犧牲,就連我們的敵人也不得不表示欽佩。因此,每個軍人可以自豪而又驕傲地放下自己的武器,滿懷勇氣和信心地為我們民族的永久生存去工作。

值此嚴峻時刻,德國國防軍的將士們回想起在戰鬥中犧牲的戰友。面對遍體鱗傷、血流不止的祖國,那些戰友奉獻出無條件的忠誠、服從和紀律。

許多德軍士兵成功逃脫了海拉和維斯瓦河河口的最終投降,並已到達德國。另外一些人,例如漢斯·紹夫勒,在最後時刻找到了逃生的辦法,此刻正面對著一場艱難的求生之旅。紹夫勒駕駛的小摩托艇遇到另外兩艘小艇,其中一艘搭載著第4裝甲師最後一任師長霍夫曼上校。三艘小艇中的一艘,引擎發生故障,不得不被遺棄;另外兩艘,“海鷹”號和“劍魚”號,繼續向前行駛:

上午10點左右,我們身後騰起大團煙霧,隨後便看見一支大型船隊威風凜凜地向西而行。我們確信這是駛離海拉或庫爾蘭的最後一支疏散船隊。我們想與她們會合。

10點30分,“海鷹”號的離合器發生故障,我們停了下來。檢查後發現, 驅動軸斷了。於是,我們把她拖在身後,繼續向船隊駛去。“劍魚”號現在只能以半速航行。我們知道這是個大麻煩,就算途中一切順利,到達基爾港也需要三天。“劍魚”號65匹馬力的引擎吃力但卻勇敢地吼叫著,這使我們趕至船隊行進路線南面一公里處,我們焦急不已,生怕與船隊失之交臂。

下午1點左右,灰色的雲層突然間籠罩了波羅的海。一股惡劣的風暴降臨了。“劍魚”號像瘋子那樣上下顛簸,身後的“海鷹”號也被顛得七上八下。我們很快學會了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操縱和轉向。不幸的是,我們隨即發現,我們的航向偏向西北方,因為我們不得不穿過越來越大、已近乎垂直的波浪。

船隊從我們旁邊駛過。我們沒能跟上。我們本來想把“海鷹”號上的人轉移到一艘大型船隻上,這樣,我們就能跟隨船隊安全地向西航行。

他們沒能與船隊會合其實是件幸事。這些艦船隸屬於蘇聯海軍的紅旗艦隊,正趕去佔領波羅的海上已成為蘇佔區的德國港口。

席捲波羅的海東南方的風暴淹沒了一些德軍士兵用於逃生的小船。搭載著第4 裝甲師工兵營大批士兵的一艘木製駁船斷裂後沉沒,只有一人僥倖生還。紹夫勒和他的同伴們被迫放棄了“海鷹”號,所有人擠上“劍魚”號。當天晚些時候, 風暴漸漸平息下來,他們這艘摩托艇靠近了瑞典海岸。一艘瑞典海警船靠攏過來,示意他們棄船登岸,但海警船上的一個年輕人,在幾名同事背後打著手勢,示意德國人趕緊離開瑞典海岸。經過短暫的討論,紹夫勒一行人轉身駛向公海。

紹夫勒和他的同伴們小心翼翼地節省著燃料,繼續向南、向西行駛。最後,他們在5月13日到達了石勒蘇益格-荷爾施泰因海岸。

越過海面向遠處望去,一座小教堂的塔樓從樹梢間探出。我們看見岸上有人,於是操縱摩托艇朝那個方向駛去。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就跳入海里,遊過最後一段,我們早已等得不耐煩。

“劍魚”號迅速向陸地駛去時,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五個白天、五個夜晚、兩個難忘而又可怕的黑夜以及西普魯士與瑞典之間某處兩個絕望的陰天;洶湧、貪婪的海水吞沒了太多的東西;接著是瑞典,第一絲曙光;然後是丹麥。起初對前景憂心忡忡,隨後又充滿了希望。現在我們到達了德國:自由、和平、未來和生活!

出於疏忽,我們的摩托艇在岸邊擱淺,這把我從夢想拉回到現實中。一名漁夫顯然看見了我們臉上的焦慮,他迅速把船劃了過來,伸出撐杆幫助我們離開“劍魚”號。我跳上漁船,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然後,我涉水走過最後一段淺灘,登上了陸地。

我感覺到腳下堅實的地面,此刻是傍晚6點16分。我終於實現了在絕境中許下的承諾, 將這艘船和船上的22人帶過波羅的海。我想歡呼,我想吶喊,我想哭泣。沒有槍聲,沒有戰壕,沒有被炸斷的樹木:和平!

強烈的快樂將我淹沒,起初,我不明白岸上的那些人為何不對我們展露笑容,為何不高興,為何帶著疑問的目光和焦慮的表情望向我們。隨後,我漸漸明白過來:在他們看來,我們只是一場失敗的戰爭中的生還者,是別人的孩子,而他們在這裡等待著自己孩子的歸來。

我們這一小群士兵登岸後,紛紛握手道別,沒有太多的話語,只是祝福彼此好運,能趕緊回家並開始新的生活。只有那四名通訊兵在一座漁民的屋子裡等著我。

我藉口去打聽我們登岸的這個村子叫什麼名字,悄悄地走到一旁,隨著緊張、恐懼感的消散,淚水在我臉上流淌,我想獨自待上幾分鐘。

稍稍平靜下來後,我不禁捫心自問:我們為何要進行這場戰爭?我們為何要忍受這一切?那麼多優秀的青年喪生,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在我看來,自己所處的世界像座紙牌屋那樣坍塌了。他們讓我們相信的這個世界,會不會只是一場欺騙?

大量疑問在我心中升起,但我找不到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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