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一個貨車司機，常年在外面跑車，基本是一輛車，兩個司機，人歇車不停。

我們這個行業特別辛苦，吃住基本都在車上，要是路上遇到一個小飯店，進去吃一口熱乎的，就覺得是一種享受了。睡覺就在後座上，棉大衣一蓋，一湊合就是一晚。

常年在高速上跑，講真，有時開車人都木了，看著路邊掠過的風景已經沒有波瀾，踩油門剎車都特別有力氣，可是，下了車腳都是軟的。

是的，賺錢還行，比我們身邊的，這個文化層次的人賺得多。

朋友們只是看著我開著貨車出發了，帶著一沓票子回來了，路上的艱辛就只能自己體會了。

這種情況下，我就想，我的妻子，她可以不上班，不賺錢，但是，要照顧好孩子和父母，這樣，我在外才沒有了後顧之憂。

妻子曉燕，沒什麼文化，生了兒女之後，就在家帶孩子。

本來日子過得還行，可是，矛盾的導火線還是我的父母。父母年邁了，一身病痛，我就把他們接來一起住。

曉燕不同意，我沒理會，你憑啥不同意，這一家人都是我養活的，你有什麼權利不同意呢。況且，那是我的父母，兒子供養父母也是天經地義。

那時，兒子4歲，女兒2歲，爺爺奶奶本來就想孫子，現在這樣剛好，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02

住在一起沒多久，我跑車回來，老媽見著我就哭了，說曉燕不會過日子，把我賺的血汗錢都浪費了，老媽具體說了很多事，我聽著也是這個道理。

老爸過得也很憋屈，他一輩子菸酒不離手，可是曉燕討厭煙味，更不喜歡老爸酒後喋喋不休。而且，老爸血壓高，喝酒之後跑了幾次醫院。曉燕明顯有些不耐煩，老人辛苦了一輩子，難道老了還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日子嗎。

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和曉燕談，讓她多照顧父母，可是，話沒說幾句，我們就吵了起來。老媽一見我說了也沒管用，曉燕的嘴，劈里啪啦地，我哪裡是對手，眼淚就轉了眼圈。

老爸看了我一眼，一聲長嘆走了，我太知道那聲嘆息背後，老爸到底有多無奈。

我忍下了，沒說什麼，第二天出車走了。再回來就是兩個多月以後了，到家還是看著爸媽臉上沒個笑模樣，半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我就明白了，我的忍讓並沒有換來曉燕對我父母的照顧。

回來之後，曉燕就說，前幾天岳父病了，她拿回去2萬塊錢，因為，情況緊急，而且弟弟手裡沒錢。我當時就急了，我豁出命賺的錢，我父母都沒捨得花，你拿回孃家去了？

況且，都說養兒防老，岳父有兒子，什麼都給了兒子，怎麼拿錢的時候輪到了女兒了呢。

我一肚子的怒火，自然越說越氣，越說越難聽，曉燕本就是刀子嘴，我們吵起來，我掄了她一耳光，然後去岳父家，告訴他們還錢，起碼拿回一萬。

其實，我可以給岳父錢，我氣的是，為什麼我可以孝敬岳父，曉燕就不能善待我的父母呢，既然曉燕做不到，那麼，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件事情之後，雙方父母都裹進來了，越大越升級。曉燕說，離婚，說真的，我怕她嗎，不怕，她一箇中年婦女，帶著孩子，沒有工作一分錢不賺，離了我她怎麼活？

03

我們好像是上了發條一樣，一直向前衝，最後真的離婚了。

兒子歸我，女兒歸曉燕。

曉燕走的時候，哭得特別厲害，我想，只要她低個頭，我就原諒她，還讓她繼續過這種衣食無憂的日子，可是，她看我的眼神，一副要把我千刀萬剮的樣子，我一下子就火了，憑什麼啊。

就這樣，我們散了。

父母帶著兒子在家過日子，我繼續出車。

我常年在外面跑，有時兩個多月回去一次，但是忙的時候，可能就是四五個月，甚至更長時間。

離婚兩年多，曉燕再婚了，我知道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半年了。父母沒和我說，怕影響我，我整天在車上，安全很重要。

我也想著，再娶一個，可是，一直也沒有遇到合適的，就這樣飄來蕩去，過了好幾年。

兒子讀小學的時候，老爸中風病倒了，生活不能自理，老媽帶著兒子照顧他，也是非常吃力，我請了一個保姆。

我雖然一個月一萬多，可是去掉保姆費、醫藥費、家裡花銷，也真的剩不了什麼，我一下子就覺得壓力山大。這些還是次要的，關鍵是我的兒子，好像被爺爺奶奶慣壞了，整天出去惹事，老師總是找家長，看樣子，要不是義務教育，我兒子早就被開除了。

兒子在班級考倒數第一，而且，奶奶經常被傳喚，兒子把別人揍了，要帶去醫院看病。

而且，我這兒子，看我就像是冤家一樣，我說什麼，他都立著眼睛看我。我氣得拿出皮帶抽他，可是，不管被打成什麼樣，他都不服軟。

這個兒子，我真的是沒辦法管了，半大小子氣死老子，這話真的不假。

04

而女兒卻出落得知書達理，據說還是小班長，考試每次都是雙百。我們這個城市不大，兒子女兒在一所學校讀書，有一次放學，我正坐在車裡吸菸，前面就看著曉燕來接女兒，母女倆手拉著手有說有笑，滿臉的陽光。

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

其實，兩萬塊錢，不足我兩個月的工資，給了岳父也沒什麼，況且，小舅子也不是那種不要強的人，不過是救急。

父母現在是和我一個屋簷下，但是，生活也沒見得幸福。

離婚這些年，最苦的就是兒子，現在這孩子走偏了路，我真的不知道，怎樣能把他拉回來。

我還要出車，不開車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這一走，至少又是幾個月，真不知道下次回來的時候，老爸還在不在，老媽還能不能頂得住，我那兒子，還要混成什麼樣。

後來，曉燕找我，她想拿回兒子的撫養權，據說，她的現任丈夫也同意，更重要的是，兒子也想和他們生活。

而我，也確實沒有能力撫養好這個孩子。曉燕說得對，我們夫妻一場，恩怨可以放下，只是不能再賠上孩子的未來了。

最後我同意了，兒子搬走的那個夜晚，我痛哭流涕，活了大半輩子了，咋啥都沒有了呢。

想想，曾經也是在這間房子裡，我們也曾歡聲笑語，也曾幸福滿滿。怎麼轉瞬之間，就什麼都改變了呢。

最後，我居然嚎啕痛哭，最後到抽咽。一箇中年老男人，哭成這個樣子，我自己都笑話自己。爸媽在樓下遛彎，並不知道我的倉惶，如果他們看到，恐怕要三個人一起抱頭痛哭了。

人生沒有回頭路，我只盼著，曉燕能把兒子教育好，不用成學霸，也不用光宗耀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好。

盼著，一雙兒女不要怨恨我，等到我鬚髮皆白的時候，能回來看看我，喊我一聲“爸”，我就知足了。

05

人這輩子，很短，真的錯不起。不要被自己的一點成績衝昏了頭，一個家庭，不管是賺錢的，還是帶孩子做家務的，都是特別重要。

所以，不要用錢去衡量家庭的成員的價值，不要衝動地做決定，心存感恩，好好珍惜，才能過好生活。

曾經，我以為，曉燕離了我會過的很慘，可是，現實偏偏剛好相反。想想，是我，除了能開車賺錢，其實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合格的丈夫、爸爸，更不是合格的兒子。

我以為，月薪過萬，只要我把錢拿回來，我對這個家就已經做到了優秀，期望著曉燕可以扛起家裡男人該擔起的一切，然後自以為是地懲罰她的不合格，這些年，我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

前半生已經過去了，曉燕也已經有了新家，日子甜蜜幸福，只有我一個孤家寡人。我悔，但不怨，以後，我只盡力照顧好父母，多給一雙兒女撫養費，期待著他們能一切都好，我就知足。

好好珍惜身邊愛自己的人，好好經營自己幸福的小家，手捧細沙、心存敬畏，才能圓圓滿滿。

作者：寧靜，爆文作者，公眾號：遇見寧靜（ID：yjnj006），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