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瓜 山

西瓜山

岐山東北鄉人跟會朝山，最愛上的是西瓜山。西瓜山緊鄰京當鎮，在佛教聖地法門寺的正北。到山下問路，當地人就笑，說：錯了錯了，念轉音了！叫西觀山，不叫西瓜山！上得山來看殿前的簡介，果然不假，但外鄉人還是習慣了，仍然愛叫“西瓜山”。

西瓜山山勢陡峭，怪石嶙峋，滿山盡植了柏樹，遠看黑森森一片，充滿了肅穆之氣。上山必經柏林，樹大蔭密，層層疊疊，墨綠的葉片上結滿了柏籽豆豆，整座山就瀰漫著柏樹特有的芳香。出了柏林，眼前便是一寬敞平臺，有寺座北朝南，殿宇紅牆青瓦，香菸嫋嫋，木魚聲聲，西瓜山龍泉寺便在眼前了。

此乃一風水寶地啊！山後有蓮花河溪水潺潺，兩峰間有清泉細流涓涓，林木幽美，雲霧繚繞。史載商末周太王古公亶父率部族由豳遷岐，看中了箭括嶺下的這片地方，便在此安家落腳，拓荒耕耘，建造城廓，繁衍生息，史稱周原。極目望去，山下地平如鏡，沃野百里，就連《詩經》中也詠頌：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多好的地方，連這裡的野菜吃起來都甜如蜜糖啊！爾後，鳳鳴岐山，周室發祥，勵精圖治，發憤圖強，終於推翻了商紂暴政，建立了仁政德治的西周王朝，讓老百姓過上了國泰民安的好日子。相傳，戰爭結束後，姜子牙奉命斬將封神，在此山建了封神臺，把大擺過“黃河陣”的雲霄、碧霄和瓊霄三姐妹分別封在了岐山腳下的東觀、中觀和西觀三山，成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中的神靈。神話傳說雖無從考證，但芸芸眾生卻深信不疑，千百年來修置道觀，頂禮膜拜，後世又增建了寺廟，成為佛道一體的知名寺院。

有廟必有會。西瓜山廟會每年兩次，正月初九為上九會，一般為“贖身”、問病和祈子的還願會；六月十九為正會，以祈子、祈雨為主要內容，會期三天或更長。西瓜山廟會聲勢浩大，熱鬧非凡，常常舉辦各種祭祀活動，引得遠近的人們爭相前往朝山拜佛，問道求仙，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擁堵了山道，場面十分壯觀。

平日的西瓜山也是香客眾多，經幡飄動，經聲悅耳。寺廟前便是供奉瓊霄娘娘的“靈霄殿”，祈子活動常常在此進行。三個老孃婆坐在殿內神象旁，整理著香燭裱紙。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夫婦，相攜而來，在門口探頭探腦，欲言又止。老孃婆見狀便問：祈子嗎？回答：是。於是招呼二人進殿，囑咐他們先向瓊霄娘娘神像三叩頭，三作揖，再上了佈施，又問要男要女？末了，就口中唸唸有詞：來個帶“把”的（男），不要奶娃的（女）！來個騎馬坐轎的（男），不要順腿尿尿的（女）！唱完了，隨手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紅布包，一把裝入祈子者衣兜之中，並叮囑說：記住了，下山路上要不停地叫著： “來了來了，我娃來了……！”又說，紅布包內裝有兩顆核桃，回家砸了，男吃一顆，女吃一顆，有求必應！大家都看得新鮮。同行的當地朋友介紹說：西瓜山廟會，因了三霄娘娘的名氣，實際上變成了祈子會。過去，有些已婚女子久不生育，求子心切，於是在家人陪伴下，前來廟上燒香許願，夜宿山上，一到天黑，女子便點燃一支香，乘著暮色向山坡上的草叢樹林走去，紅紅的香頭在前面引路，後邊就有趕會的男人跟了過去，山坡上到處香火點點，就象螢火蟲在遊走飛動……

友人又講：你別說，神仙保佑，心想事成，不少女子果然就有了身孕。因而，西瓜山祈子靈驗就越傳越遠，朝山求子的年輕人便越來越多，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醫療技術發達，不孕不育怪男怪女一查便知，來這裡祈子者就少多了，也就沒有點香野合的趣事了。

順了寺院往裡走，就是供奉佛祖的大雄寶殿。門前煙火繚繞，燭光正豔。一女人牽了孩子，滿臉虔誠地點火燒香，正跪在蒲團上恭敬地叩頭，末了抬起一隻胳膊，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對準一枝枝正在燃燒的香頭，“嗖嗖嗖”飛快地捋取著白嘩嘩的香灰，然後用紙細心地包好，小心翼翼地裝入衣兜之中，便領著孩子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了。

我很是好奇，打問這是要作何用？旁邊的一位老者笑了，嘆口氣說：做啥哩？回去給娃喝哩！讓神靈保佑娃考好學校呢。咳咳！關鍵是娃要愛學呢，不好好學習，喝八老碗香灰也不頂啥！轉過身看，大殿旁邊的一條長繩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祈福帶，上面印著各種祈福內容，有求財的，求婚的，求官的，求平安的，都有本人的簽名。祈福的吊帶鮮亮耀眼，成了寺院內一道風景。

傅志輝，岐山縣京當鎮祝家莊社區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歷任中國農業銀行甘肅省分行行長，省政府參事。作品散見於《中國農村金融》《金融時報》《金融文學》《陝西日報》《西安日報》《寶雞日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