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企“虛開”“受賄”成打擊重點

兩票制背景下，仍有醫藥企業通過明暗相交組合途徑“虛開發票”，加上康美藥業、步長藥業的警示，財政部的查賬風暴持續進行中。

近日，天津市財政局公示會計評估監督檢查企業名單，涉及13戶企業為市級檢查單位，包括天士力醫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天津生物化學制藥兩家藥企。

而國家稅務總局武漢市稅務局近日也陸續公佈了數起虛開增值稅發票的稅務處罰、處理決定書。

多家企業在沒有真實的業務交易情況下，開具增值稅普通發票。其中6家諮詢、酒店管理、廣告公司被認定虛開增值稅普通發票，甚至出現諮詢公司走逃失聯的現象。處罰告知書還列出了購買這些虛開發票100多家單位的名稱，同濟堂醫藥有限公司、江蘇豪森藥業集團有限公司等在列。

違規手段“萬變不離其宗”

在今年1月份召開的全國稅務工作會議上提到，虛開類案件仍然是涉稅違法犯罪打擊的重點。由於醫藥行業藥價高、虛開發票現象較為嚴重，2019年5月14日，財政部和國家醫保局聯合開展的醫藥行業查賬風暴開啟，隨機抽取77家藥企開展醫藥行業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工作，並於8月31日前上報檢查材料。

從監管局檢查的名單來看，共涉及15家藥企，包括恆瑞醫藥、復星醫藥、上海醫藥、步長製藥、華潤三九5家上市醫藥龍頭，以及賽諾菲、施貴寶、禮來3家國際知名企業；31個地方財政廳（局），每個單位各檢查2家藥企，共62家企業，這其中涉及智飛生物、同仁堂、天士力、石藥集團等22家上市公司或其子公司。

有媒體報道稱，醫藥企業接受虛開的增值稅發票基本以費用類為主，虛列期間費用，其結果不僅是偷稅，還影響到企業的利潤等業績指標。

據不完全統計，湖北、安徽、北京、福建、河南、甘肅、江西、陝西、黑龍江、貴州、四川等省份，在財政部門部署對77家醫藥企業進行查賬的前後，也都發布通知，重點針對醫藥行業開展信息質量檢查。

吉林涉及的公司包括長春生物製品研究所有限公司、吉林通海製藥有限公司。山東省監管局已開展山東步長製藥股份有限公司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工作進點會。

而在7月初國稅總局武漢市稅務局稽查中，已經查出恆瑞醫藥、盤龍藥業、南京正大天晴製藥有限公司、瀋陽三生製藥有限責任公司、石家莊四藥有限公司、石藥集團歐意藥業有限公司等企業有商貿公司為其虛開了增值稅普通發票。

虛開發票名目

費用類別（明）：諮詢費、會議費、住宿費、交通費、宣傳推廣費；

實際用途（暗）：藥品銷售各個環節的回扣。涉及招標機構、醫院負責人、醫藥代表、醫生等。

有相當數量的酒店管理公司沒有實體店的管理公司，或者是為酒店提供管理服務的諮詢公司。財政部本次檢查也特別提出，要針對會議費、住宿費套現的行為進行檢查和穿透。

近兩年來，藥品批發零售企業的數量確實不降反增。國家藥監部門的統計年報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11月底，全國共有《藥品經營許可證》持證企業47.2萬家，到2018年11月底，增長到50.8萬家；其中，2017年批發企業1.3萬家，2018年則上升到1.4萬家。

多家上市藥企在其2018年年報中均表示，隨著兩票制等政策推行，公司面臨回款、產品推廣方面的困難。雖然應用場景有了新的嘗試，但萬變不離其宗，都是為虛開發票提供便利。

在“兩票制”的執行層面，不少醫藥企業由於成本、觀念和技術等原因無法適應，從而導致虛開發票風險。

實際上，醫藥企業一直是虛開發票的“大戶”，2019年4月，北京市稅務聯合公安、銀行、海關四部門聯手開展打擊虛開騙稅兩年專項行動。

銷售費用成核查關鍵

藥品流通環節包含採購、生產、推廣、銷售等部分，要檢查相關交易是否真實存在及合法合規，對銷售費用的核查必不可少。

此次全國性和地區性的檢查要對醫藥銷售環節開展“穿透式”監管，被檢查單位收入、成本、銷售費用、與大股東賬務往來等4方面作為檢查重點之外，還會通過查賬項目所對應的藥企的規避手段來核查。

例如，5月30日，有媒體就發佈了名為《獨家|涉嫌虛開增值稅發票 康美藥業遭稅務稽查》的報道，稱業內人士認為，中醫藥企業可以虛構中藥材成本，亦給藥企之間的虛假貿易，留下巨大操作空間。

銷售費用作為檢查重點也極為關鍵。令人意外的是，300家Wind A股醫療保健類企業中，有264家在2018年的銷售費用反而高於2016年。其中，三分之一的醫療保健企業近三年的銷售費用翻倍。

從2018年年報看，銷售費用超過60億元的公司達到5家，總金額達超過400億元。

其中，已經出現財務問題的輔仁藥業和步長製藥，銷售費用都遠超過研發費用。

輔仁藥業2018年研發費用2.3億元，銷售費用8.2億元，分別佔營收的3.6%和13.0%。步長製藥2018年研發費用4.8億元，銷售費用80.4億元，分別佔營收的3.5%和58.9%。

同時，還需要注意的是，此次財政部聯手國家醫保局查賬，目的還不止銷售費用，以及其背後的行賄問題，還有更進一步的成本調查，價格發現。

有媒體統計，2015年至2018年間，步長製藥涉及至少3起行賄案件，包括福建上杭的兩起和湖南益陽市的1起。

案件縱覽

案例1：諾華製藥

今年初，北京諾華製藥有限公司（下稱“諾華製藥”）5名醫藥代表人員捲入虛開發票案件宣判。早在2018年4月，一名自稱是諾華醫藥代表的人在知乎上發帖，實名舉報諾華製藥涉嫌臨床帶金銷售。這位名叫張函的醫藥代表發現，諾華製藥的很多老員工，都跑到北京房山區的天山美食城、百川美食城開“假會議”，實為買發票去套現，套現金額從幾百元到幾千元不等。諾華製藥隨後對員工虛開發票事件作出公開聲明，表示公司相關部門正針對此事進行調查。

2019年初的判決信息顯示，2016年上半年開始，諾華製藥醫藥代表何某持續在中間人郭鋒那裡買發票。何某通過電話跟郭鋒說用餐金額和人數，郭鋒讓何某拿著公司發的銀行卡去西城區西直門的金貿大廈，將銀行卡交給一個女孩後就不用管了，按照慣例三四天後就可以將銀行卡和發票、POS單、餐飲點餐單一塊取回來，郭鋒會按發票金額的20％進行收費。其餘幾人均是如此。

山東省新泰市人民醫院（下稱“新泰醫院”）作為第一批醫改試點醫院實行藥品零差價銷售，實行醫改後醫院想保住一部分藥品差價，於是選擇國有藥品供應企業華潤公司，將藥品差價留在醫藥公司供醫院支取和花費。

裁判文書網信息顯示，由於華潤公司為國有企業，財務審核要求比較嚴格，因此購買了瑞德公司，由新泰醫院和華潤公司各派一人作為瑞德公司的股東，新泰醫院將回扣款直接留在瑞德公司，報銷支取。後來，新泰醫院以瑞德公司之名以國有資源有償使用費的名義將回扣款上交到新泰市財政局，新泰市財政局將回扣款再全額返還給新泰醫院。

最終，事情敗露。新泰醫院被判構成單位受賄罪，醫院時任黨委書記、院長陳某某也因犯單位受賄罪及受賄罪處有期徒刑六年，並處罰金40萬元。

案例3：天欣達

武漢天欣達商務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欣達”)等11家公司虛開增值稅普通發票，這些發票流入了同濟堂醫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同濟堂醫藥”)、江蘇豪森藥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蘇豪森”)等95家醫藥器械公司。譬如，武漢渝之榮宇廣告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渝之榮宇公司”)，在沒有真實的業務交易情況下，對江蘇豪森開具增值稅普通發票19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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