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文章:借 宿

优秀文章:借 宿

民间借宿是常有的事。《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一家,一口窑洞三代人,一到晚上,少平便栖身于好友金波家里。他的哥哥孙少安结婚没房,只能借用队上的旧窑作洞房……

现实生活中借宿的例子比比皆是。映衬着民风的纯朴与善良,闪耀着人性的光辉。过去由于人们住宅条件差,孩子多,无安身之所,有的便搬上铺盖卷,借住于亲朋乡友家中,充满着温情。我的本家兄弟安民,家里曾经只有两间房,往下三个妹子,窄窄憋憋,很不方便。所以常在同学周藏家里睡觉。晚上,二人同睡一条炕。他俩经常约我到他家,一起做作业,玩扑克,听收音机,到野外逮鸟。共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夜晚。

一个叫卫兵的小兄弟,祖籍南师钦村,父亲在外地工作,随母亲长期住在北齐村的姥姥家。他啤气随和,善交往,很合群。在他的心目中朋友即是家,家便可吃住。因而,在哪个小伙伴家里玩,晚上就睡在谁家,不分你我。所谓“客居天下”。

更有意思的是,借宿其间,如果被褥少,要好的小伙伴就钻一个被窝里,或者打通腿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有此经历者不在少数。

还有一种情况是举家借宿。比如1963年滹沱河发大水,村里一些家庭房屋倒塌,就搬到有闲房的乡亲们家里,在一个水瓮里舀水做饭,有干柴禾伙着烧。有时蒸上一大锅山药,两三家围着锅台吃伙饭。洪水退去,人们的主业就是捞鱼。男人们将窝棚扎在河边,昼夜守候鱼网。女人们在家烧水做饭。出鱼了,大家兴高彩烈。大鱼炖,小鱼煎。秫面饼烙了一摞又一摞。将高粱烧子酒倒在大碗里,男人们畅开胸怀轮回喝。把乡情装满胸膛。这就是滹沱河人的脾气。

我十四岁那一年,也有过一次借宿。东关村亲戚家盖房,父亲让我去帮忙。周末,我来到河边,将衣服顶在头上,凫水游过滹沱河,到东关帮助表兄和泥制坯。由于是翻盖房子,旧的拆了,新的还没盖,故晚上没有地方睡觉。表兄带着我到东邻二黑家去过夜。二黑兄弟四人,加上我们,六个人一起滚大炕。那时没有电,微弱的煤油灯光,抚摸着炕沿边上的六个小脑瓜,灯花跳动,影影绰绰,就像瓜园里的圆丝瓜,一拉溜摆在畦背儿上。大家轮流讲笑话,暿暿哈哈不睡觉。一个人撒尿,都跟着往外跑。现在想来,倍感亲切。

借宿有时是投宿。一位发小,当年与家长闹别扭,赌气出走。一连三天不进家。全家着了慌,派出人马四处寻找。秋雨连绵,暮色阴沉。终于在滹沱河下游村庄的一个瓜园找到了他。低矮的土坯房里,正与看瓜的老头围坐烤火。他是在走头无路时投宿于瓜园的,老人收留了他。熬北瓜揪面片,烧玉米,煮花生,他有些乐不思蜀。虽向老人隐瞒了自己的村姓,老人还是猜透了他的境况,几天之内一直进行着劝导工作。

优秀文章:借 宿

村里曾经有个宋翁,时年五十多岁,光棍一人,平时给生产队喂猪,属于没什么特点的庄稼老头。那一年,村里来了个缚笤帚的把式。由于揽的活计多了,当天干不完,需在村上住一晚上。宋翁一片好意,就让笤帚把式住在自己家,二人同住炕上。那人不但笤帚缚得好,睡觉时呼噜也打得好。细长的音儿后面挂着钩,长笛短调。宋翁独屋独炕睡了半辈子,又喝了几两二锅头,竟把那人的来由忘得一干二净。半夜醒来,听到这种怪音,诧异之中,一个鹞子翻身就骑在他身上,一阵乱拳。怒斥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那人梦醒求饶:“大哥,是我,缚笤帚的!”宋翁恍然大悟,一边连声道歉,一边点灯。那人脸也花了,鼻子也出了血。第二天一早,老宋连忙烙白饼炒鸡蛋,并喊来邻居,共同安慰人家。后来,二人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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