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本文系祖國網編輯據《後樂先憂斯世事》(王定國著)一書中的內容編輯整理。

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王定國(1913年—)女,四川省營山縣人,中國共產黨員,革命家謝覺哉同志的夫人,老紅軍。

高臺烈士陵園肅穆莊嚴,朱德、李先念、徐向前等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題詞撞擊著人們的心扉;偉大的革命先驅者的事蹟和英名,將永遠留在人民的記憶裡。

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高臺烈士陵園

原紅五軍政委楊克明是西路軍艱苦悲壯歷程中一位傑出的戰士,高臺戰鬥中犧牲的烈士之一,也是我在家鄉搞農民運動的領導者和老師,人們將永遠懷念著他。

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楊克明烈士像

1932年,我的家鄉營山縣安化場和川北貧苦山區一樣,處在土地革命的前夜。千百年來,飽受封建地主剝削壓迫的廣大農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線曙光,農會運動像雨後春筍一樣生髮起來,產生越來越大的轟動。

在那時,據我舅舅介紹,一位賣布的人叫楊布客,常住在我舅舅家,有時住在我家。楊布客用一個門板在我家門口擺攤,平時就揹著籃子、拿著鼓,到處串鄉走戶。我就在這時候,與楊克明認識的。

安化場這個小鎮,是很繁華的,年節都有燈會。很多財主到了夏天,都到此地乘涼。楊克明來後一住就兩三個月。節日安化鎮被各種各樣的燈裝飾得很堂皇,街上又唱戲,很熱鬧,可是我不能去,因家族管教嚴,不允許女孩子出去看燈。記得有一位陳吆妹,晚上偷著上街看燈,後被家族發現,因為辮子很長,被族人抓著辮子拖回祠堂就打,她父親、母親也要替她挨四十個背花條子。我對這種作法十分痛恨,內心對這種慘情慘景產生一種反抗的心情。我把此事告訴給楊克明,他聽著很氣憤,說男女應該平等,哪有這樣的家法族規。這是封建社會對婦女的壓迫。楊克明敘述的一切,給了我極大的力量和勇氣。

我雖然才十六七歲,但在李忠斌和李忠勝兩個舅舅的影響下,已參加了農會的活動。楊克明以一個賣布商人的身份來到我們家鄉,經常找舅舅接頭,瞭解農會發展情況,指導我們發展農會會員,組織農民抗捐、抗稅。當時的農民,不但受盡地主老財的剝削,還要負擔國民黨政府各種各樣繁多的苛捐雜稅,生孩子交人丁稅,穿鞋要草鞋稅,打赤腳要腳板稅,更別出新裁地預收40多年的發展稅,農民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苦不堪言。農會為農民撐腰辦事,支持農民抗捐、抗稅、抗糧、抗夫、抗丁,提倡男女平等,宣傳團結一致,自己解放自己。勞苦農民很快接受了農會的主張,紛紛參加了農會,我們家鄉農會運動,紅紅火火的開展起來。在短短的時間裡,我們營山的農會發展了5000多會員,這其中有楊克明付出的血汗。聽說當時四川營山農會,屬四川之冠。

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楊克明像(資料照片)

那時我和媽媽、妹妹租地主的房子,開個酒店,桌前面賣酒,後面住人。那房子有個吊樓子,有了事可以隨時隱蔽,或從樓堂門跑出去。我媽媽是個深明大義的勞動婦女,她熱愛她的兄弟,也信任她弟弟的朋友們,我們家很自然地就成了農會的秘密聯絡站。楊克明經常出入我家,也經常給我們講為窮人謀利益的道理,我媽媽認為楊克明是個好人,就讓他住在我們家裡,還經常幫助他們工作,幫助他們把油印機收藏在紅薯窖裡或豬圈上面,幫助照料他的生活。農會工作或開會時,就自覺地給我們放哨、打掩護。記得有一次,楊布客(即楊克明)拿一元錢給我,幫我家付房租。聽說只要楊克明被國民黨反動派通緝時,就來到營山各地,有時就躲在我家裡,依然以布客身份在窮僻山區奔波串聯。現在想來他是在傳播革命火種。我聽楊布客說農民要有槍支才行。

離我家幾十裡地的豐豆鋪,是當時家鄉一帶比較大的鎮子。鎮子上駐著一個團防局,收羅的全是些地痞、流氓、汙合之眾,他們藉著有武裝,仗勢橫行鄉里,欺壓百姓,還私設公堂,拉肥綁票,無所不為,無惡不作,民眾敢怒不敢言,農民運動也受到壓制。一天晚上,肖德興派我送封信到仙女石坡上的一個店子裡,說那裡有人等著。送信的途中有一座墳,叫花墳山,我從老人嘴裡聽了不少鬼故事,當時我好怕鬼呀,楊克明就對我說:“卯妹,莫怕,我們在樹林壩裡等你,你聽到貓叫,我就在那裡了。”就這樣我心裡踏實多了,那晚我第一次獨個走夜路,把信順利地送到了仙女石。過了兩天,豐豆鋪的團防局被端掉了,打死了很多人,團總被扔到茅坑裡了。從這以後,農民運動進一步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

在和國民黨反動派和地主團防局的周旋中,我們搞農會也要提防反動分子搞破壞。有時風聲緊了,我們就逃出去躲避幾天。每逢這種時候,只要楊克明在,就總是像大哥一樣,關心照顧我們,教給我們怎樣開展農會鬥爭、做宣傳工作,以及怎樣保護自己,怎樣同群眾取得聯繫,以利於更多地團結人民,開展農會工作。

1933年紅軍來到我的家鄉營山後,我才知道楊克明是共產黨員,到三十三軍當政委去了。

1932年夏,楊克明離開了營山到川東組織游擊隊去了。臨行時,他告訴我不要走,說紅軍很快要來了,等紅軍來了再聯繫。我視楊克明如同兄長、教師,從他身上初步認識了我為農會做的工作,就是為勞動人民謀利益的革命工作。

1933年8月,紅九軍來到了安化場,家鄉解放了,蘇維埃政權也成立了。我一直為蘇維埃政權工作,同年,我成為中國共產黨正式黨員。我想,楊克明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1934年,我隨紅軍到了通江,意外地見到了楊克明。他當時在通江省政府內務委員會工作,他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我也急切向他敘述著家鄉和他離開營山後,我們農會工作進展的情況。當他說:“我已知道你加入中國共產黨了”。那時,他鄭重其事地和我緊緊地久久握手,使我感到了力量,感到了鼓勵,感到了殷切的期望。他放開我的手,又打趣地叫我“卯妹”,並說:“現在還怕鬼嗎?”我倆都不由得歡快地笑了起來。

1936年10月,楊克明隨軍西渡黃河,轉戰於甘肅省河西走廊地區。1937年1月,他與軍長董振堂指揮紅五軍在高臺縣城與7倍於我的敵人展開激戰,最後壯烈犧牲,時年31歲。

後來我才知道,在攻打高臺時,楊克明和董振堂嚴密組織、頑強抵抗,與敵在城外激戰七晝夜,我軍人員傷亡較大,彈藥消耗嚴重,被迫退入城內堅守。在敵人猛烈的炮火轟擊下,紅五軍3000餘名將士絕大部份壯烈犧牲。戰鬥打到只剩下楊克明一個人時,他槍裡只有一顆子彈了,為了保持共產黨員的革命氣節,他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自殺。戰鬥結束後,慘絕人寰的敵人將他和董振堂、葉崇林的頭割下,懸首示眾,不準收屍。解放後,為紀念高臺死難烈士,當地政府修葺了紅軍烈士紀念館,為楊克明、董振堂專門修了紀念碑。楊克明烈士紀念碑的對聯寫著:“三過草地心猶壯;一死高臺志未移。”

紅五軍楊克明:戰至一人時,他用僅有的一顆子彈對準自己

紅五軍軍長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楊克明雕像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我重訪舊地,心潮起伏,許多難忘的往事湧上心頭。我懷念楊克明,懷念為了今天而流血犧牲的英烈。告慰英烈,我們一定會不懈地努力,學習他們為中華民族的解放和勞動人民的利益堅韌不拔、自我犧牲的精神和英雄氣概,繼承和發揚西路軍浴血奮戰的革命精神,為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而努力奮鬥。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