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兩位藝術家


實在對不起李安導演。

滿心歡喜的去看《雙子殺手》,發現買的是 2D 電影票,於是,錯過了安叔最為中意的 3D、4K 和 120 幀。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取景


也好,過濾掉技術,關注電影本身,算得上是一次特別的體驗。

至於如何評價這部電影,只能分享一個事實:我認真地看完了影片,覺得不錯,但同時,也三次聽到了前排同學的鼾聲。口碑兩極分化,在每一個 2D 影廳裡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安不知道會有票房風險嗎?我相信他最清楚,但安叔還是選擇站在了“新”這一邊:“我們已經進入了數碼時代,數碼有自己的美感和語言。現在還沒有人致力於開發這種美感和語言,我只能親自上陣,我真希望自己能再年輕 20 歲。”

今天剛好是李安 65 歲生日,這番話,聽起來有些心酸。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劇照


在他的早期電影中,東方的含蓄與審美始終存在。《臥虎藏龍》,畫面處理純美,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志趣展露無遺——戲中有丹青書畫,有“江山登臨之美”,有“泉石賞玩之勝”...他把江湖與山水融為一體,將詩情畫意中的故事娓娓道來,這是李安對中國文化藝術的理解。

而《雙子殺手》,完全的西式電影語言,也“暴露”了他在西方藝術史脈絡裡的另一種審美趣味:

當小克知道自己只是殺人機器的克隆人時,跑去質問“父親”魏瑞斯,此時場景中出現了兩組畫,一是小克身後的抽象藝術家賽·託姆佈雷( Cy Twombly )的作品《無題》,一是魏瑞斯掛在背後的英國藝術家弗朗西斯·培根( Francis Bacon )的三聯畫《以受難為題的三張習作》。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兩人背後的畫


兩位已故藝術家,都稱得上二戰後大師級別的天才。李安分別從私人藏家和英國泰特美術館借來這兩幅畫,顯然不是隨便掛一掛,而是為了更加明確的突出人物形象:

始終被當作工具的小克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內心雜亂,如那幅“雜亂無章”的《無題》畫作;魏瑞斯忠於國家,他不惜抹掉克隆人作為“人”的底線,培根的那組扭曲的三聯畫,正是李安對這個人物的解讀。

對這部影片的劇情透露,至此結束,接下來,我們主要看看李安眼中的這兩位重量級藝術家: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電影中出現的作品《無題》 賽·託姆佈雷 1967 年


賽·託姆佈雷影響了眾多藝術家,他的畫作不僅對於普通公眾而言是難以理解的,同樣的,它們也為難著試圖去解讀他作品的理論家。對此,最有效的描述是由藝術家本人提供的:我的作品很孩子氣,但不是孩子氣。

或許,我們可以單純地從他的身世去理解:託姆佈雷的創作與他在 1954 年服役於美國空軍做密碼員有關,為了快速破解密碼傳出信號,他練就了一手速記功夫,學會了如何在黑暗中繪畫。這些訓練,為他日後“筆跡潦草”的書寫風格埋下了伏筆。

但對於那些心甘情願在這些畫作前長久地駐足的觀眾而言,卻總能體會到一些潦草之外的感悟。託姆佈雷偏愛線條,如他所說:“線條是畫布上最美的,一種具有強調性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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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研究 賽·託姆佈雷 1955 年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無題 賽·託姆佈雷 1966 年


出現在影片中的那幅畫,是託姆佈雷“黑板畫”系列中的一件,這些作品大都完成於 1966 至 1972 年之間,它們單純簡潔,沒有形成具體的形象,它們酷似教室裡的黑板上的粉筆畫,但實際上,它們只是託姆佈雷在灰色紙張上留下的油蠟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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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題 賽·託姆佈雷 2003 年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玫瑰 賽·託姆佈雷 2008 年


2000 年之後,託姆佈雷的作品中有更多顯而易見卻又難以解讀的詩性存在,他喜歡讀書,也期待欣賞藝術的觀眾能夠如此,他的畫彷彿在質問觀看者,你難道沒讀過古羅馬詩人卡圖盧斯或希臘詩人卡瓦菲斯的詩歌嗎?

託姆佈雷出生在美國,逝世於羅馬,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意大利,他希望自己離古典更近一些,並最終選擇安葬在了這個永恆之城,如此,他一定可以去天國與古羅馬的聖賢們討教詩與文學。

影片中的另一件作品是《以受難為題的三張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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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受難為題的三張習作 弗朗西斯·培根 1944 年 英國泰特美術館收藏


這是培根創作三聯畫的起點,主題是希臘悲劇裡的復仇三女神。培根受畢加索的《格爾尼卡》和納粹宣傳畫的影響,試圖在油畫布上展現人類殘忍對待同類的磔刑圖。

這樣看來,電影裡魏瑞斯身後懸掛這幅畫,再合適不過。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陰影下,存在主義哲學的推動者薩特和加繆的作品提出了關於人類生存本質和目的的探索性問題,對於培根來說,他們的哲學思考和小說給自己帶來了深刻的影響。

除此之外,家庭和感情也是催生培根作品的重要因素。

他出生在軍人家庭,父親嚴格而暴戾。作為英國文藝復興時期著名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的後人,年輕時的小培根就成為了家庭的“異端”,他早熟且有同性傾向,雖患有嚴重的慢性哮喘病,但還是在 16 歲時被父親無情的趕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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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戴爾像 培根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紀念戴爾 培根 1971 年


培根始終與“扭曲”為伴,他與同性戀人是充滿性暴力的感情關係。

60 年代初,喬治·戴爾走進培根的生命中成為他最重要的愛人。在他們相處的 10 年裡,戴爾成了培根最偉大的繆斯,並出現在培根的許多畫作中。1971 年 10 月,巴黎大皇宮為培根舉辦大型回顧展,這是他藝術家生涯的巨大成就,培根是第二位享此殊榮的在世藝術家,前一位是他的偶像畢加索。但就在展覽開幕前的兩天,在二人爭吵之後,戴爾因藥物過量死在了酒店中,這一帶有“報復”性質的死亡,深深地困擾著培根,並最終體現在了繪畫中。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培根作品


培根認為傳統的面部肖像幾乎無法表現出動態,更談不上體現心理活動的豐富。它們無法傳達出人類對於死亡的認知、對徒勞的擔憂以及對近代歷史這場夢魘的恐懼,而這些恰又都是培根所認為現代背景下最為重要的根本和真實。

他說:“真正的畫家,不是按照事物實際存在的樣子來畫它們,而是根據他們對這些事物的感覺來畫它們。”

如此,通過了解兩位藝術家,觀看兩幅經典畫作,你也許對影片中的兩位人物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作為藝術寫作者,非常高興看到優秀的藝術作品出現在影片中,特別是這次的兩幅畫並非簡單的裝飾作用,而是很好地融進了情節裡。


李安眼中的兩位藝術家

李安


如有興趣走進電影院,可以忽略那些鼾聲,關注一下這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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