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勝春朝

不覺深秋。

天是格外的藍,格外的高呢。陽光金黃金黃的,整個田野染著這金黃,沒有一點兒聲音。蘆葦吐著絮兒,白了整條溝。蘆葦自在得很,風來的時候點點頭,風過了,依舊緩緩地晃。

細草依附在河堰上,有一隻蝴蝶懶懶地在細草上飛,紅紅的翅。兒子要爬河堰了。我坐在溫暖的土上,給兒子加油。兒子手腳並用,小小的身子往上挪動。蝴蝶落在他的花衣上,在花衣上振翅兒。

終於爬上去了,兒子興奮了,站在河堰上蹦啊跳的。兒子咯咯笑著,向我邀功。我把大拇指伸出來,算獎賞了。

河裡是有小魚的,貼在河邊,愛怎麼遊就怎麼遊。水草靜靜的,水草總在睡著,沒見它們搖頭晃腦過。兒子要逗這魚兒草兒了,拾了土坷垃,運了力氣,丟到河裡。撲通一聲,魚兒受驚了,慌慌地四散。水草閃閃身子,垂著頭,還要悠然地睡著。

繼續走啊。遇見了一老翁,老棉襖穿上了,卻不繫紐扣,露著黝黑的皮膚,挑一擔水,灑一路咯吱聲。他是野外那座小屋的主人,這空兒,小屋裡正炊煙裊裊。他的老伴兒定是在溫水,等他回家泡一壺茉莉花茶。然後兩人絮叨著話兒,淺酌慢飲。

蘆葦長到道路上,道路變得狹窄,我們穿行在蘆葦叢中。我掐一把葦絮,用草兒捆了,毛茸茸的一大把。兒子拿在手裡晃啊晃的,還拿小嘴吹,又貼在臉上,自己把自己癢得縮了脖。

路兩邊忽沒了蘆葦,眼界一下子寬廣了。大片大片的田地撲入眼簾。田地裡,那些高高低低的莊稼,早已經收割完畢。一季秋收,豐盈了農家的笑臉。可田地從不會閒下來,此時,一壟壟的麥苗正探出頭來,綠了一塊塊田。

整飭過的地頭,有人正打地基,蓋看護房 。夯是石夯,人們一邊夯土,一邊喊著號子。加把勁啊,哎嗨吆,往東來啊,哎嗨吆——,石夯起起落落,號子聲高亢有力。

二嬸把幾個大碗排放在地頭,碗裡涼著白開水。二嬸穿著粉紅的衣衫,眼睛忽閃著,看夯土的人,看二叔粗壯的胳膊溼透的藍布褂。

經過他們,兒子卻要站一會兒,跟著號子喊幾聲。二嬸開心地笑,笑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們慢慢地走在秋的陽光裡,走了許久。一群鳥兒,小的像泥蛋兒,有時會從草裡飛起來,不急不緩地陪我們一程。兒子伸出手去,問著鳥兒好,鳥兒卻自顧自飛遠了。

天是格外的高,格外的藍呢。天上只有那麼一簇潔白的雲,它也跟著我們,我們走,它就走,我們住,它就住。

正午了,暖暖的。兒子有了睡意,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眼睛眨幾下,淚兒跟著出來。兒子自嘲:我不打盹。我說,我咋就打盹了呢。兒子羞羞地笑了。

順著來時的路,回吧。村子近了,田野就在身後了。

深秋,閒適而舒心。

我言秋日勝春朝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