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訪滬留下的親筆墨跡首次亮相

愛因斯坦訪滬留下的親筆墨跡首次亮相

今年是科學家愛因斯坦誕辰140週年。10月25日,由解放日報、上觀新聞等主辦的“愛因斯坦的異想世界”特展在上海世博會博物館完成撤展工作,以色列希伯來大學愛因斯坦檔案庫帶來的133件展品中不少是首次在中國大陸亮相。

饒有趣味的是,這場特展牽出了一件不為人知的珍貴藏品。一本留有愛因斯坦親筆墨跡的留言冊浮出水面,在展覽尾聲首度公開亮相。這是迄今發現的唯一一件愛因斯坦當年訪問上海時書寫的墨跡。

一個展覽,牽出一本珍貴的留言冊

“人類智慧花朵的綻放的確受到了嚴重限制。貧窮導致人民生活水平低下,而富有又導致人民內心空虛:嚴寒的天氣使人沉鬱,而炎炎烈日又會使人驕奢淫逸、昏昏欲睡。這就是一個國家或地區不能使知識的花朵始終保持盛開的根本原因,也是能夠解釋意大利的文藝復興就像是歷史海洋中的一片小島的直接答案。”1922年除夕,愛因斯坦短暫停留上海之際,在一對長期旅居上海的猶太人特里薩·倫納夫婦家中居住,並在留言冊的首頁寫下這段話。

有意思的是,這本自1922年開始到1981年結束的留言冊上,有79頁名人簽名、題詞、中國畫、水彩畫,甚至樂譜。除了愛因斯坦,印度詩人泰戈爾、美國劇作家尤金·奧尼爾、鋼琴家米沙·萊維茨基、德國作家伯恩哈德·凱勒曼、嶺南畫派趙少昂、海派畫家符鐵年、月份牌畫家杭穉英等數十位中外著名人士都在其中親筆留言,群星熠熠的留言冊隨著倫納夫婦的行程被帶往歐洲和美國,直至20世紀80年代倫納夫人逝世後才被後人拍賣,幾經輾轉,它如今的收藏者是一位上海藏家。

據上海社科院研究員、上海猶太研究中心主任潘光考證,倫納夫婦在上海生活了30年,他們居住的地方位於現在的東湖賓館區域,這與“愛因斯坦到上海時住在東湖路一個猶太人家裡”的史料記載是相符的。潘光透露,在上海期間,愛因斯坦在猶太社團做了一個報告,舉行過兩次聚會。但他在上海留下字跡,是此前不知道的。“目前的‘猶太人在上海’研究,重點放在猶太難民,這一留言本,是對當時上海猶太人生活的一個豐富的記載,為還原在上海的猶太上流社會生活情景打開了全新的思路,可以推進上海外僑史的研究。”

一個留言冊,復原一段城市記憶

上海是愛因斯坦生前到訪過的兩座中國城市之一。上世紀20年代,愛因斯坦曾兩次造訪上海,停留時間很短,總共不到3天。1922年11月,正是在一艘香港開往上海的郵輪上,愛因斯坦收到獲得諾貝爾獎的電報。

愛因斯坦在上海停留的三天,都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哪些人?發生了哪些事情?展覽中,主辦方特別設置了“愛因斯坦與東亞”展區,以各種資料展示愛因斯坦在1922年兩次途經上海留下的足跡。這本留言冊在開幕時沒有亮相,而後其收藏者得知展覽舉辦,聯繫展方出借了這件藏品。

“這本留言冊意義非常大,不僅僅體現在愛因斯坦的這頁留言,它還反映了當時中西方整體的交流。”中科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研究員、愛因斯坦著作《我的世界觀》中文譯者方在慶說,“從留言內容可以看到愛因斯坦對科學的態度,他非常清楚科學本身是有很多限制的。對當時的中國,愛因斯坦抱有一種同情,也是一種理解、一種希望。”

事實上,在1922年,愛因斯坦展開了一趟巡迴亞洲的旅程,曾停留巴勒斯坦、新加坡、中國及日本,在整個旅程中受到民眾的熱烈歡迎。多年後,愛因斯坦寫道:“世界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中國人學習。”

上海市檔案局副局長邢建榕考證,在新文化運動期間,有將近百位外國文化名人到過上海,在“五四運動”的大潮中,外國科學文化名人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也出現了“科學與玄學”“東方與西方”等爭議。

讓上海圖書館研究館員張偉好奇的是,“有愛因斯坦、奧尼爾、泰戈爾的留言,居然還有符鐵年、趙少昂等中國近代書畫家的墨跡,甚至胡蘭成也在這本留言冊上有留言。”能夠在一本留言冊上留下墨跡,這些中外名流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張偉說:“我認為這是非常值得探討的一個問題,還原他們在上海生活的經歷,對中西文化交流的相關研究有著重大意義。”

一個家庭的朋友圈,打開一個時代的生動圖景

初步梳理,在倫納留言冊留下墨跡的名人中,僅諾獎得主就有三位。三位諾獎獲得者在同一本留言冊留有與上海相關的親筆墨跡,前所未有。

“這對於上海中西文化交流歷史是非常直接有力的佐證。”上海歷史博物館文物保護中心主任丁佳榮評價,他對留言冊裡尤金·奧尼爾的留言尤感興趣。“1928年正好是奧尼爾訪問上海的時間,這也是尤金·奧尼爾到上海的一個見證,據我所知這可能是現存的奧尼爾訪滬的唯一的實物證據。奧尼爾是美國戲劇之父,他的戲劇觀念直接影響到中國的現代戲劇,影響到了曹禺先生的劇作。”

倫納的丈夫是一位非常成功的醫生,尤金·奧尼爾的字跡出現在留言本上,可能是其一度因為酗酒身體非常糟糕,專門來接受治療。奧尼爾是表現主義戲劇的大師,193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1913年,印度詩人泰戈爾以《吉檀迦利》成為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人。由詩人徐志摩牽線,1924年4月至5月、1929年3月和6月,泰戈爾先後三次訪問上海,兩度入住位於福煦路(今延安中路)四明村的徐志摩家。在倫納留言冊中,泰戈爾以孟加拉語寫下了兩行文字。

與倫納同為猶太人的鋼琴家米沙·萊維茨基則在留言冊上畫下了音符。1947年1月,胡蘭成在留言冊上寫下“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趙少昂在留言冊中畫的是墨竹,時間為1956年11月,雖為留言冊所作,卻絲毫不馬虎,利用水彩造就了純淨通透的藝術效果。1956年前後,趙少昂分別應邀在英國和美國講學。

這本留言冊的第一頁是1922年愛因斯坦寫下的,最晚則是1981年留下的字跡,幾乎穿越一個甲子。打開留言冊,走進的是一個家庭的“朋友圈”,也是一個時代的生動側影。專家們認為,隨著倫納留言冊這一文獻的發現,不僅為“愛因斯坦與上海”“猶太人在上海”等相關課題的研究提供了極為難得的實物資料,同時可為上海近代史乃至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補缺。循著倫納留言冊留下的文字和圖像線索,未來或許將還原出更多歷史的細節。

(本報記者 顏維琦)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