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畢業分配教育部工作,樑左一開大會就聊天,一看公文就頭疼

梁左:1957年9月3日出生,北京人,作家、編劇。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1980年代與姜昆等人創作相聲《虎口遐想》、《特大新聞》、《小偷公司》等,1990年代開始與英達一起創作情景喜劇,代表作品《我愛我家》、《閒人馬大姐》等。2001年5月19日,梁左因突發性心肌梗塞在家中去世,年僅44歲。
北大畢業分配教育部工作,梁左一開大會就聊天,一看公文就頭疼



北大中文系畢業後,梁左被分配到教育部。對此他不是很滿意,他更想去與文學有關的單位,比如報刊社和出版社,不過對國家分配只有服從,最後還是得接受。

班裡和梁左一起被分到教育部的,還有孫霄兵。雖然文革已過去幾年時間,但這時很多國家機關還在恢復當中,各個機關的年輕人都非常少。比如教育部此前就一度被取消,只保留國務院科教組,重新恢復為部委就需要很多人。梁左他們是文革後畢業的第一批大學生,很多機關單位搶著要人。

出於傳統觀念,同學們認為工作單位的好壞還是按照黨政軍群這個順序,分到越重要、越核心的部門,說明工作越好。在孫霄兵看來,梁左不是黨員,能分配到教育部已經是很好的安排。根據他的估計,學校應該是考慮到梁左雖不是黨員,但心裡的尺度還是很清楚。

北大畢業分配教育部工作,梁左一開大會就聊天,一看公文就頭疼

長城腳下的梁左


梁左被分到中專司,孫霄兵在幹部局,兩人都在五十年代蘇聯建築風格的南樓上班,梁左在二層,孫霄兵在四層。梁左家在北京,一下班就回家,而孫霄兵家在外地,下班就回院裡的單身宿舍,兩人見面也不是特別多。

那時的社會空氣比現在嚴肅,機關幹部的言談舉止也多有要求,而管理這些年輕人的領導,很多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幹部,平日裡不苟言笑,辦事認真。孫霄兵所在司局的領導是一個老八路,有一次他穿著短褲來上班,司領導看到這種裝束生氣地問,你怎麼穿著短褲就來上班了?

有一次,孫霄兵和一個老領導一起到上海出差。在同一個房間休息時,孫霄兵一上床就把兩隻拖鞋甩到地上,老領導生氣地教訓他,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就不能把鞋擺好呢?孫霄兵當時就火了,隨口就說,我拖鞋擺哪裡要你管嗎?你怎麼整天揪我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節,我工作做了那麼大貢獻你怎麼看不到呢?老領導一下矇住,說我也是為你好,孫霄兵說,為我好就不要總糾纏這些細節。事後孫霄兵心想,這件事如果放在梁左身上,可能就不會發生爭吵,他也許開個玩笑就過去了。

當時部裡每週五下午還安排政治學習,一個司局四五十人要坐在一間大辦公室讀報紙社論,學中央文件,聽領導講話,有時還要發言談體會。

同在一間辦公室的一位女同事,被梁左視為“患難”中的好朋友。這位女同事畢業於清華物理系,畢業後也分配至此。他們倆都把坐機關視為“患難”,都認為自己太不適合坐機關了。

最典型的是開會。臺上領導講話說,共產黨就靠開會嘛,國民黨才靠收稅呢,1921年要不開“一大”,哪兒來的共產黨啊?一旁的這位女同事悄悄對梁左說,那1924年要不開“一大”,哪兒來的國民黨啊?

偏偏機關裡的會特別多,而且機關開會和學校不一樣,在學校你帶本閒書在角落裡一坐沒人管你,但如今梁左他們大小也算政府官員,開會總看閒書也不像話。於是梁左和女同事都視開會為畏途,每每託詞逃會,實在逃不掉也有意坐到一起,假裝在筆記本上認真記錄,其實是在寫字聊天。

筆聊一般都是這樣開場。女同事低頭寫字,然後把本子推到梁左眼前,只見上面寫著:梁,我想和你聊天。聊什麼?隨便。

有的時候她寫:你懂四維空間嗎?要不要我講給你聽?梁左曾經這樣開頭:我昨天看了《波斯人信札》,很喜歡,你呢?有時他會議論一下發言者:又該老汪發言了,我真聽不懂他的福建普通話。這位“老汪”是後來成為著名詩人的汪國真的父親,當時是梁左所在處室的副處長。

接待來訪也很不適應。來中央機關談工作的都是地方上帶“長”字的領導,而梁左他們還非常年輕,年輕人聽“彙報”做“指示”,一時總找不到感覺。梁左只好拼命裝出少年老成的樣子,還把他父親五十年代的一套毛料中山裝翻出來穿上。女同事也竭力往中年婦女的樣子上打扮,忍痛剪去自己的披肩秀髮。

日常的行政工作也是難題,梁左曾坦言自己“一看公文就頭疼”,那位女同事也說她一看報表就眼暈。領導只好批評教育,大講“我是革命一塊磚,東南西北任黨搬”、“我是革命螺絲釘,哪裡需要哪裡擰”的道理,梁左也明白了“一紙公文重千斤”,萬一出差錯將帶來重大損失,因而工作起來也不敢馬虎。只是每逢工間休息的15分鐘,他都要抓緊時間和女同事結伴出去散散步作為緩解。

有一天散步時,梁左告訴她自己決定去大學教書,而且已蒙領導放行,這兩天就辦手續。女同事愣愣地聽著,過了半天才說,我當然應該祝賀你,可是你就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是嗎?梁左忙安慰她說反正都在北京,以後還會經常見面。同事搖搖頭說,可是以後上班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鬼……話沒說完眼圈兒紅了。

按照姜昆後來的說法,梁左是讀到元曲中的一句話才下定離開機關的決心。這句話叫做“本是個懶散人,又無甚經濟才,歸去來”,梁左看到此句心有所感,馬上找領導調動工作,說是要換一種“耽幾盞酒,教幾卷書”的閒適生活。

北大畢業分配教育部工作,梁左一開大會就聊天,一看公文就頭疼

梁左的笑容


而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梁左和女同事相約去八大處散心,這是兩人第一次相伴遠足,也算是一種告別。在一座香菸纏繞的小廟裡,梁左讓女同事許個願,她想了想,然後莊重地說,希望我和梁左來生再成為同事。許過願,她又恢復了平日活潑可愛的樣子,挽了梁左的手徐徐前行。

梁左調離機關兩年以後,這位女同事也調到一家研究所工作。

梁左在教育部只工作了三年時間,這期間孫霄兵能感覺出他對這份工作的不適應,沒有如魚得水的感覺,梁左見面聊天的調子也比較低。孫霄兵則沒有這種想法,他認為既然安排我做這個工作,而我暫時也沒有別的選擇,那我就把工作先做好,或者說努力做好。

孫霄兵也問過樑左有沒有別的想法,他就說想試著做做文學,或者去噹噹老師。後來他果然去北京語言學院當了老師。孫霄兵當時有一些想不通,因為工資都差不多相對來說在部委顯得地位還高一些,走到各省教育部門人家還是很尊重,一下子調到下面的事業單位不一定很好。另外在機關工作也並不是說完全沒有創作時間,起碼休息日和晚上還可以寫作,孫霄兵就利用業餘時間寫過不少詩。

那個時候從部委退出去當老師的情況極少,但梁左算是他們同一批進入教育部的人中離開部委比較早的。後來才陸續有人調到社科院等其他單位,或者下海做公司。1982年同一批到教育部工作的新人有80多個,很多人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這批人最後一直留在教育部的不到20人。

孫霄兵是一直堅守的一個,他所在的幹部局後來改為幹部司,他主要做教師方面的工作,曾參與起草《教師法》。幹部司九十年代又改稱人事司,做了十多年人事工作後,孫霄兵被調到政策法規司,後來擔任政策法規司司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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