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今天是2019年10月31日，是荷蘭著名球星範-巴斯滕的55歲生日。在這個有紀念意義的一天，我們一起回憶他的動人綠茵往事。那是一段充滿憂傷的故事，那是一段飽含激情的回憶，那是一首與宿命抗爭的讚歌，那是一幅裝點綠茵的絕美畫作…
第一樂章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範-巴斯滕的故事從1972年開始講起。那年，他剛剛八歲。那年，懵懂年幼、剛剛涉足綠茵的他卻遭遇了伴隨他一生的沉重夢魘…範-巴斯滕自幼痴愛足球，茫茫暮色中，幼小的他步履蹣跚的追逐著腳下的足球，炯炯目光中透著無限神往。七歲那年，他加入了阿賈克斯青年隊，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前輩克魯伊夫。之後，他加入烏德勒支青年隊。1972年，當其他同齡孩子還在父母懷中撒嬌發嗲的時候，八歲的範-巴斯滕卻體驗到了人生的艱辛和無奈，體驗到了競技體育的殘酷和痛楚…
那年，烏德勒支青年隊與費耶諾德青年隊的比賽進行到第10分鐘左右的時候，年幼的範-巴斯滕在拼搶中受傷被抬出場外，賽後診斷結果是——“右膝半月板嚴重撕裂”。當時主治醫師迪克斯拉經過細緻診斷後對範-巴斯滕以及他的父母做出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結論——“這個孩子必須永遠告別足球，否則他會有生命危險……”
彷彿一夜之間，涉世未深的範-巴斯滕變成了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面對醫生和父母的規勸，他的幼小心底裡卻滋生了純貞的倔強，那種倔強源於骨子裡對足球運動的痴愛，骨子裡的痴愛最終幫助他戰勝了骨頭上的傷痛，“黑雲壓城城欲摧”之際，他憑藉著鋼鐵般的意志力和對足球的愛戀，“甲光向日金鱗開”，他慢慢的恢復了健康，而他的壯觀綠茵生涯也華麗開啟…
但是，八歲時候遭遇的傷病也成了他的宿命，成了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成了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成了貫穿他整個綠茵人生的主題…
範-巴斯滕與足球彷彿牛郎與織女，牛女二星河左右，範-巴斯滕卻用夢想彩虹搭建了天河之橋，他與摯愛的足球不再隔河相望…
範-巴斯滕與傷病彷彿參星和商星，參商兩曜鬥西東，範-巴斯滕憑藉自己的執著推倒了自己人生的嘆息之牆，扣開了自己人生的宿命之門……
然而，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從1972年到1995年，他的綠茵生涯起起伏伏，跌跌宕宕，一次次變幻，一次次反轉，最後終於再次與摯愛的足球隔河相望，參商永離，璀璨奪目的星光淚水是對他足球人生的最佳解讀……
第二樂章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1982年，範-巴斯滕“成人加冕典禮”那年，他收穫了人生最寶貴的禮物。他在那年4月份第一次代表阿賈克斯出戰，完成了職業生涯首秀。更具有紀念意義的是那場比賽他替補前輩克魯伊夫登場，荷蘭新老兩代球星完成了薪火傳承。之後幾年俱樂部歲月裡，範-巴斯滕一直在克魯伊夫身邊聆聽教誨，他觀摩克魯伊夫的足球技藝，揣度克魯伊夫的足球理念，獲益匪淺。克魯伊夫對他言傳身教，把自己對足球的理解和感悟都傳達給了這位後起之秀，同時，克魯伊夫也把“無冕之王”加冕桂冠的夙願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1974年世界盃決賽之前的那次“燭光晚餐”成了克魯伊夫一生的痛楚，決賽場上，西德2-1力克荷蘭，“鬱金香”第一次凋零綠茵。
1978年，漸入職業生涯暮年的克魯伊夫心灰意冷沒有參加世界盃，荷蘭隊挺進決賽，常規時間讀秒階段門柱拒絕了荷蘭的世界盃冠軍，加時賽肯佩斯大顯身手，阿根廷3-1力克荷蘭，漫天飛舞的白紙屑記錄了“鬱金香”的第二次凋零…
前輩的英雄往事給了範-巴斯滕極大的鼓舞，祖國的悲情記憶也激起了範-巴斯滕的雄心壯志，而範—巴斯滕也最終實現了先輩夙願，完成了“無冕之王”的唯一一次加冕。
1983年，在阿賈克斯踢的風生水起的範—巴斯滕第一次入選荷蘭國家隊，他身披橙衣，開始正式為國征戰。
在缺席1986年世界盃之後，荷蘭隊在1988年挺進了歐洲盃正賽，範-巴斯滕第一次亮相大賽，他與裡傑卡爾德、古利特組成了時至今日依然膾炙足壇的“荷蘭三劍客”，而屬於範-巴斯滕一生的輝煌和傳奇也開始了。
英雄的人生往往不是一帆風順的，英雄的追夢旅途往往會被設置層層關卡，但荊棘叢生的旅途才能被世人永遠銘記。
1988年歐洲盃之前，範-巴斯滕在AC米蘭遭遇了人生第二次重傷，那次腳踝受傷使他從1987年10月到1988年3月長達五個月的時間遠離足壇。這是範-巴斯滕傳奇之年的第一道關卡。病床上的他彷彿重回八歲那年，心底的吶喊戰勝了命運的彷徨，他耐心接受治療，終於在4月份復出，趕上了當年的歐洲盃。
1988年6月，歐洲盃正式開始了。雄心勃勃的荷蘭隊卻迎來了當頭棒喝，第一場小組賽荷蘭0-1不敵前蘇聯，命運給範-巴斯滕的傳奇之年又設置了第二道關卡，第二場小組賽與英格蘭的豪強碰撞對範-巴斯滕和荷蘭隊來說，成了背水之戰。
背水一戰裡孤膽英雄終於迎來了爆發，荷蘭隊破釜沉舟，範—巴斯滕在那場比賽裡龍吟虎嘯，隻手擎天，“飛騰六合定坤乾”。
生死之戰的上半場第44分鐘，球場上風雲突變，古力特一記精巧的右腳外腳背傳球穿透了英格蘭隊斯蒂文斯和賴特組成的防線後準確找到了禁區內的範—巴斯滕，範-巴斯滕右腳停球之後葉底藏花，天鵝起舞，一個漂亮的致敬前輩的“克魯伊夫轉身”擺脫了對方亞當斯的防守後從左路突破，在斯蒂文斯回防前左腳射遠角入網，荷蘭1-0先聲奪人。範-巴斯滕那粒進球使得多年之後各大媒體再次回憶的時候都會用上絲般柔滑、水樣靈動八個字，這八個字成了範-巴斯滕技術風格的代名詞之一。
下半場第53分鐘布萊恩-羅布森接萊因克爾助攻打入一球，為英格蘭扳平了比分。
第71分鐘古力特直塞打透對方防線，範-巴斯滕得球后突入禁區左腳低射遠角破門，荷蘭2-1再度領先。
第75分鐘荷蘭隊右路角球開入禁區，前點的荷蘭球員頭球后蹭，古利特假意頭球攻門掩護，埋伏在後點的範-巴斯滕倚住對方球員右腳掃射破門完成帽子戲法，荷蘭隊3-1鎖定勝局。
在滿場荷蘭球迷的歡呼聲中，範-巴斯滕被替換下場。那場比賽是範-巴斯滕職業生涯的“聖戰”，是範-巴斯滕職業生涯的經典時刻和代表作。
之後荷蘭在半決賽遭遇了德國，範-巴斯滕助攻一球並打進一球幫助荷蘭淘汰對手後與小組賽對手前蘇聯會師決賽。
決賽場上，範-巴斯滕首先助攻古利特打破僵局。膾炙足壇的經典時刻定格在了那場比賽的第54分鐘，範-巴斯滕接穆赫倫左路傳球，他在禁區右路“零角度射門”，足球應聲入網的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空氣彷彿凝固了，整個球場一片沉寂，沉寂之後是無盡的歡呼聲和讚歎聲，無數攝像機記錄下來了那一幕……
那粒進球此後多年被各大媒體頌為“世界第一神射”。“零度射門”也成了範-巴斯滕真正的代名詞。之後，無論是麥孔在2010年世界盃上還是卡希爾在2014年世界盃上打進類似進球之後，解說員第一時間都會說，“讓我想起了範-巴斯滕在1988年歐洲盃決賽的進球”，或者說“這粒進球致敬了範-巴斯滕”。
1988年歐洲盃“鬱金香”第一次在大賽綻放，“無冕之王”首次奪冠，範-巴斯滕打進五粒進球，助攻兩次，榮膺當屆賽事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他的表現堪比1984年歐洲盃上的普拉蒂尼，堪比1986年世界盃上的馬拉多納，堪比1994年世界盃上的巴喬和羅馬里奧，堪比2002年韓日世界盃上的羅納爾多，堪比2016年歐洲盃上的格列茲曼，那是“屬於一個人的大賽”，那是個人英雄主義凌駕於團體發揮之上的大賽，那是把英雄魅力宣洩到極致的天人表現……
歲末，範-巴斯滕榮膺金球獎，他的事業也在那年達到了巔峰。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有一段情只會屬於一個人，有一個夢也只會屬於一個人。葉落葉生，那是起伏的人生。波峰波谷，那是燃燒的生命。順風逆風，那是歲月的感悟。秋去秋回，那是別緻的風景……
第三樂章
十觥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綠茵世界裡，球迷們表達對摯愛球星的愛戀有一種罕見的方式。那種方式異樣別緻，那種方式悲情憂傷，那種方式澆灌心田，那種方式刻骨銘心。比如，摯愛巴喬的球迷會把巴喬綠茵生涯的終點定格在1994年玫瑰碗球場。
比如，韓日世界盃上，當“戰神”巴蒂褪去髮帶，淚灑綠茵的時候，央視主持人沈冰潸然淚下。巴蒂的忠誠擁躉白巖松寫道，“雖然巴蒂還沒有退役，但此刻在我心裡巴蒂已經告別足壇了。”
1992年年底，範-巴斯滕繼榮膺年度金球獎後再次獲得了當年世界足球先生。彼時的他拖著傷腿在鎂光燈照耀下走向了領獎臺。
當年的世界足球先生評選引起了很大的爭議。因為那年是歐洲盃之年，歐洲盃上範-巴斯滕表現黯然，他沒有取得任何進球和助攻，並且荷蘭與丹麥的半決賽上，範-巴斯滕罰失點球，荷蘭慘遭淘汰，無緣衛冕。
同時俱樂部賽場，範-巴斯滕也沒有太出色的成績，當年只打進13粒進球，當時號稱“小世界盃”的意甲有太多不世出的球星絕對有資格可以與範-巴斯滕爭奪這個獎項。
但出人意料的是，爭議最終冰消雪融，漸漸化為烏有。
當範-巴斯滕收穫世界足球先生的時候，有多家權威媒體這樣評論道，“世界足球先生是國際足聯官方評選的年度個人最佳獎項。如果今年這項獎項不頒給範-巴斯滕的話，他將再也沒有機會獲得。那麼，最佳球員獎項將不能與最佳球員掛鉤，那將是足壇永遠的遺憾。”
1992年12月13日，就在世界足球先生獎項公佈之前，AC米蘭2-0戰勝安科納的意甲第13輪聯賽中，範-巴斯滕被對手鏟傷，導致腳踝再次撕裂。那是範-巴斯滕職業生涯的第三次重傷。當範-巴斯滕痛苦離場的時候，喜愛他的球迷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極有可能那會是範-巴斯滕綠茵生涯的終點站了…
於是，就像摯愛巴喬和巴蒂的球迷把他們人生最扼腕嘆息同時也最打動人心的一幕當成他們心中摯愛球星在綠茵世界裡的最後時刻一樣，喜愛範-巴斯滕的球迷也把那場比賽當成了範-巴斯滕足球人生的最後一幕，中轉站成了終點站，“十觥亦不醉，感子故意長。”球迷們和國際足聯在1992年致敬範-巴斯滕的方式異樣獨特，獨樹一幟，飽含著濃烈的情懷，那是對一位偉大球星的最高敬意……
第四樂章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1993年4月25日，休養四個月之久的範-巴斯滕在AC米蘭0-0戰平烏迪內斯的意甲第29輪聯賽中傷愈復出。1993年5月9日，意甲第30輪AC米蘭3-1戰勝安科納的比賽中範-巴斯滕打進一球，沒有想到的是，那粒進球成了範-巴斯滕職業生涯打進的最後一粒進球。
1993年5月26日，1992-1993賽季歐冠決賽，AC米蘭0-1不敵馬賽屈居亞軍，範-巴斯滕在比賽中被對方後衛背後剷倒，腳踝再次遭遇重傷，那次受傷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1993年範-巴斯滕手術之前的例行體檢報告公佈，他從膝蓋到腳部有37處新老傷處，小小的右腳腳踝部位竟然做過三次大手術……血淋淋的體檢報告單令荷蘭和AC米蘭球迷痛斷肝腸，範-巴斯滕的成就和對球隊的貢獻是用自己的鮮血凝結而成的。
手術之後的範-巴斯滕依然初心不變，他真誠的表示，有一天他會重返聖西羅球場，他會參加1994年世界盃的。
但豐滿的理想難敵骨感的現實，養傷期間的範-巴斯滕“江湖此日空愁病，獨望宸居思渺然”，他渴望有朝一日再次踏上草地的夢想最終“水闊魚沉何處問，漸行漸遠漸無書”，再也沒有實現…
1995年8月17日，聖西羅球場，一個夏風沉醉的夜晚，僅僅31歲的範-巴斯滕面對八萬到場球迷，講出了再見，“非常簡單的一句話，我決定告別足壇。我停下來的時候太年輕了，只有28歲，我一直認為更美好的東西在前面等著我……”
範-巴斯滕的話剛剛出口，聖西羅球場八萬球迷集體高呼，“馬爾科-範-巴斯滕與聖西羅永遠在一起”……
聖西羅球場會永遠記住23歲加盟球隊時青蔥稚嫩又有一絲羞澀的範-巴斯滕；
聖西羅球場會永遠記住以範-巴斯滕為代表的“荷蘭三劍客”鑄就的米蘭王朝；
聖西羅球場會永遠記住範-巴斯滕為球隊帶來的1988-1989賽季和1989-1990賽季兩座歐冠冠軍和1990年豐田杯冠軍；
聖西羅球場也會永遠記住範-巴斯滕在這裡留下的經典比賽和動人時刻。記住他在1989年歐冠挑落皇馬時候的大鵬展翅、禁區衝頂的大氣磅礴。記住他在1990年豐田杯半決賽面對拜仁時候的雲中飛鶴、從容吊射的優美舒展。記住他在1992年歐冠小組賽4-0戰勝瑞典IFK哥德堡比賽中的泰山壓頂，絕世倒鉤……
89年歐冠對陣皇馬巴斯滕大鵬展翅
92年歐冠小組賽巴斯滕倒鉤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山路迴轉不見君，雪上長留馬行處……
終章
今天是範-巴斯滕的55歲生日，我們選擇在這個有紀念意義的一天簡單回顧他的綠茵生涯。他人生遭遇的四次重大傷痛，他人生的經典比賽，他人生的三次掌聲，他人生由於傷病帶來的那解不開的宿命死結。歲月如梭，時光荏苒，轉眼間範-巴斯滕已過知天命之年，這些年足壇改變了很多，我們球迷的人生也改變了很多。
但相信在我們球迷腦海裡，會時不時的閃現出一個身材頎長、身姿優雅的身影，那個身影依舊灑脫，仍然從容，那個身影會在我們心靈驛站裡永遠停留。
無論未來日子裡，我們球迷會走過多少花開花謝的季節，體會多少日月交替的滄桑，我們不會忘記這個身影曾經在我們人生裡輕輕走過，淡淡留痕，那是屬於範-巴斯滕帶給我們的雲淡風輕，雍容達觀。祝福範-巴斯滕生日快樂，你是綠茵世界永遠的“天鵝王子”……
（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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