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生漆的“分量”

一斤生漆的“分量”

天色剛亮,嵐皋縣藺河鎮蔣家關村的村民畢明蘭,便拖著兩條溼漉漉的褲腿上山了,她這是要去給在山上割生漆的老伴送早飯。

山中晨霧瀰漫,只能靠聲音辨認人所在的具體方位。“哎……哎……”喊了好多聲,畢明蘭才找見“掛”在漆樹上的劉照元。

一斤生漆的“分量”

劉照元是凌晨三點來割漆的。他帶上頭燈,熟練地在漆樹上固定好木棍兒,確認結實後,一步一步像登梯子一樣,往樹上爬去。今天運氣不錯,瞅見一個好位置,是個大樹杈。他用小腿把樹幹一勾,成功“掛靠”,像一隻倒掛的螢火蟲。

一斤生漆的“分量”

(左右兩指寬口兒)

一斤生漆的“分量”

因為左眼患白內障,劉照元看東西幾乎完全靠右眼。他從斜挎的竹籃裡摸出一把月牙形彎刀,在樹上割出一道兩指寬口兒。又照樣向右邊也劃出一道。下刀利落,兩條口割得極勻稱。

他把刀插入竹籃外沿,順手拿出一疊樹葉,向葉柄處旋轉成半月形勺狀插在口子下方,這叫漆繭。樹裡剛流出來的漆,顏色是白的,一會兒就變成了黑褐色,緩緩往漆繭裡流。

老伴把點兒卡得很準,每次都是他快割完的時候,就遠遠聽見叫喊聲了。他雙腳剛著地,飯就到了跟前。

一斤生漆的“分量”

(吃早飯休息片刻)

從樹上下來,劉照元猛跺了兩下腳。老伴來之前,他已經上上下下在樹上幹了近4個小時。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血液循環慢,他說腿有點麻,跺跺腳能舒服些。

“老啦,不中用了。要擱前幾年,這時候那一片已經割好了。”

一斤生漆的“分量”

“你不看看都70歲的人了,哪能像年輕小夥子一樣。慢些,沒事。”畢明蘭把飯碗擺好,轉身去給老伴揉腿。幹活的人捨不得穿好衣服,這膝蓋上的補丁眼看又快爛了。

劉照元端著碗,細細嚼了兩口菜。這是他一天當中,難得放鬆的時候。

一斤生漆的“分量”

“老婆子,前兒個叫孫子娃給看,咱再有7萬塊,欠人的賬就全銷了。”劉照元說的,是兒子生前看病欠下別人的錢。

6年前,劉照元的兒子不幸得下鼻咽癌和淋巴癌,借遍親戚鄰里,湊了24萬元。雖然最後沒救下娃,但老人感念危難時伸出手幫他們的每一個人。

老人不識字,有的欠條是請村裡的會計代寫的。有的因借款人信任,沒打欠條,劉照元就讓孫子用一張信紙,把十幾個借款人的姓名和欠款數額清清楚楚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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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在元12000元,呂加才2000元,劉英寶20000元……每還掉一筆,信紙上就多一個記號。“政府給我們評了貧困戶,不愁吃穿,現在只用一心一意還賬。別看我年紀大,但我手腳靈便,能幹好多活,一年掙得不少哩。”

今年利用農閒,給茶園和白芨園鋤草,能掙個五六千塊;種了上十畝苞谷,能賣個兩三千;養的7頭豬,今年年底有4頭出欄;趁著季節,還能再割五六十斤生漆,賣個五六千塊……劉照元掰著指頭,算他今年能得的收入。

“我還會做木工,一把木椅子100塊,一個‘大木頭’能賣7000塊。”說起做木工活,劉照元想起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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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漆倒入大桶)

那年大年三十,他像往常一樣去牆角找刨子,在一堆木條跟前翻了半天。正著急得不行,19歲的孫子磨磨蹭蹭從“大木頭”後面拿出刨子遞給他,“一年365天都在幹活,今天年三十,爺爺你就歇半天不行嗎?”

“娃娃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只要他懂得做人要誠信,要勤勞,要正直,我的苦就不白下。”劉照元把碗收拾好,催老伴快下山去,他要鼓勁再幹一陣。

前不久,村上的幫扶幹部來看他,他再邀來幾個鄰家,請大夥作證:要是有一天他幹不動了,剩下的賬——孫子還。

本刊記者 劉一偉

一斤生漆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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