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前不久,書單君在知乎上刷到這樣一個問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幫助弱勢群體,是否與“進化論”的優勝劣汰相違背?

後來還刷到過一個類似的:如果窮人都不生孩子,能否消除貧困?

提這些問題的人,一定既不是弱勢群體也不是窮人。

雖然我不想做過多刻薄的揣測,但還是從中嗅出了一絲“強者的傲慢”。

這些年,我們身邊篤信“叢林法則”的人越來越多: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於是乎,在網絡上經常能看到這樣的言論:“窮就別生”,“年紀越大,越沒有人會原諒你的窮”。

有人把幫扶精神病患者這類的弱勢群體,視為“聖母心”,覺得憑什麼要照顧這些社會的“拖累”和“麻煩”。

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如果人類社會,按照物競天擇的法則運行,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今天,書單君想與大家講一個把人當成動物和牲口一樣優選、淘汰的故事,它真實地發生在美國,且影響了數萬人的命運。

我在一本名為《違童之願》的報告文學中看到它,實不相瞞,因為內容實在是太殘酷,太可氣,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大約罵了上百句話髒話。

歷史會告訴我們,一個只認“適者生存”的社會有多恐怖。

如果你準備好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剔除人類次品,高貴種族的大夢

達爾文是進化論的奠基人,他有個表弟,名叫弗朗西斯·高爾頓。

此人學術平庸至極,但上流社會的優越感卻令他產生了一種觀點,類似於物種被自然淘汰和進化,人類社會要想進步,就必須淘汰不合格的家族。

他還主張將那些疾病纏身、生活不幸的“墮落者”隔離起來,終止繁育;鼓勵社會的優秀代表傳承優良“血脈”。

這套種族淨化理論,被高爾頓稱為“優生學”。

雖然是達爾文的外甥,但和同代人一樣,他其實並不理解代際遺傳的本質規律,用今天的話講,這套理論不過是一種“偽科學”罷了。

但在19世紀的最後二十年,西方社會對弱勢群體的妖魔化和汙衊空前高漲,優生學很快就受到社會各界追捧,隨即演變成一場激進的運動。

人體實驗30年:幾萬美國窮人的孩子,死在了醫學進步的路上


加入優生學陣營的人越多,弱勢群體的“罪孽”也就越深重。

科學家們紛紛立志要徹底消滅劣等人種,因為他們會導致人類“退化”。

為了人類的未來,各個大學都增設了優生學這門“先進課程”。

政治家、資本家、社會活動家和中產階級,指望著這場剔除劣等人的運動能改變國運。

因為照顧這些弱勢群體,不但是廣大納稅人和政府的經濟負擔,也是社會安定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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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的優生學海報 >


生物學家查爾斯·達文波特是優生學的領頭人,美國前總統西奧多·羅斯福曾給他寫過一封信:

“這個社會沒有權利允許次品肆意滋生.....那些不合格者,我們亦無權讓其在這個世上存續。”

事實上,隨著不同的人加入其中,“次品”劃定的範圍也在不斷的擴大。

乞丐、精神病患者、口吃者、人際交往障礙者、英語差的人、酗酒者、癲癇病患者、智力低下者、心理疾病患者、侏儒症患者、肺癆患者、盲人、聾啞人......被紛紛被網羅其中,整個社會底層都被當成應該被滅絕的次品。

即便不是社會底層,但凡只要有一點生理、心理,甚至行為上的缺陷都有可能被視為亟待消除的“社會瘟疫”。

人們永遠都無法預測,自己是否屬於應該被淘汰的行列。

比如,為了減少手淫這種“頑疾”,一名叫弗洛徳的美國醫生曾對一家收容所裡的26名兒童實施了閹割手術。

他在全國醫學會議上發表演講說:一個男孩不知廉恥,確診為癲癇,而且多少有點兒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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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全美掀起這股“優生狂潮”的達文波特,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相信種族會決定一個人的行為和優劣,波蘭人喜歡拉幫結夥、意大利人有暴力傾向、猶太人很可能偷竊和賣淫......

為了完成“種族優生大計”,完美地清除“劣質基因”,他建立了冷泉港實驗室,海量儲存那些從瘋人院、監獄、 醫院、收容所強制收集來的“缺陷血統”信息。

而在歐洲大陸,也有個對優生學無比狂熱的人,他叫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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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籠罩著人類美好未來的光環,種族淨化和優化人種的思想在全美國蔓延開來。

雖然是同一個物種,但弱勢人群和社會底層在那些“有識之士”的眼中,或許已經不能算作是人,這也為日後的大規模兒童人體實驗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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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得別人的孩子,套得住狼”


小約瑟夫·斯托克,是賓州大學附屬醫院的兒科研究員,他曾在給同行的信件裡抱怨:

收容所裡的猴子.......讓人心神不寧,因為它們的價格正在不斷攀升,如果不能得到更多資助,研究將無法繼續。

如果不加說明,旁人一定會納悶,收容所裡怎麼會有猴子呢?

其實,斯托克口中的“猴子”,指的就是福利機構裡的兒童。

在此之前,他曾獲得許可,在一家超過一千七百人的五歲以上人口收容所進行各項實驗研究。

即便沒有獲得批准,他也有很多選擇,學校、孤兒院、教養院......很多機構都是公立的。

而“低等兒”,只是一種居於老鼠和普通人之間的實驗素材,與黑猩猩最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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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與各家收容機構的關係密切,斯托克成了科研界炙手可熱的人物。

託他的“福”,各所高校和研究所的教授、博士、研究員們,找到了成百上千的醫學實驗品。

這些實驗簡直“花樣百出”。

有人從患有麻疹的孩子身上強行抽取血液和分泌物,再注射給健康的小孩;有人給孩子餵食帶有傳染性肝炎病菌的糞便;還有人給兒童的脊髓注射放射物質。

與現在的臨床試驗不同,這些實驗都是都是非治療性的,也沒有徵求兒童和家長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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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立收容機構常成為大量臨床試驗的實驗場地 >


1961年5月底,6歲男孩馬克·莫林孤獨地死在了索諾瑪公立醫院,院方給他的家人打電話,讓他們儘快來辦理手續。

按照醫院的說法,馬克死於高燒引發的癲癇。

馬克出生時患有大腦麻痺,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但從來沒有得過癲癇,況且在去世前,醫院也從沒通知家人他患病的消息。

家人是因為實在沒有精力照顧,才在醫生的建議下,把馬克送到這家醫院的。幾個姐姐偶爾會來看看他,但每次醫院都以可能會帶入流感病毒為由禁止他們見面。

這時,她們就會像猴子一樣在外面的院子裡做各種誇張的動作逗弟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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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歲的馬克·莫林 >


三十多年後,她們才從政府解密的文件中,得知弟弟的真正死因。


20世紀五六十年代,索諾瑪公立醫院有大約一千一百名大腦麻痺病人被用於醫學實驗。

在這些實驗中,馬克被一串編號代替,LPNI 8732。

沒有哪個醫生會真的去徵求父母的意見。隱瞞、欺騙、先斬後奏,是他們最常用的招數。

實際上,很多機構裡的兒童因為沒有父母,根本無人在意他們的遭遇,也不用支付任何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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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克·莫林和他的姐姐們 >


對於這些醫學家來說,福利機構和醫院就像是一座金礦,一處寶藏。

與小白鼠和猴子相比,用這些兒童做實驗不僅非常省錢(不用買動物),還能大大加快新藥研發的速度。

這也意味著,他們能儘快在學術界斬獲榮譽和獎項。

那些年裡,每個人都讚頌著醫學進步的價值,為最新的特效藥而感到自豪,對“蒸蒸日上的生活”而心懷感激,誰也不願打破著這段“美妙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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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錘子敲敲他們的頭,他們都會愛慕你”

在一片讚美聲中,醫學研究開始變得越來越急功近利,不計後果。

當活檢標本變得唾手可得,人們甚至懶得去質疑一項活檢實驗的必要性,連皮癬這種皮膚病的研究,也開始拿福利院的小孩做素材。

時至今日,賓州大學醫學院皮膚病科的學生瑪格麗特依然記得,他們的教授克里格曼是如何吹噓自己在智障兒童學校做實驗的。

他用鈍刀大力把孩子們的頭皮磨破,將皮癬揉進傷口,這樣傷口處就會生出菌狀腫(不建議在網上搜索圖片,可能會引起極度生理不適)。

面對臺下被嚇呆的醫學生,他辯解道:“這些機構裡的孩子非常迫切地想要別人對他們好,你用錘子敲敲他們的頭,他們都會愛慕你。”

這句話有一半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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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專家們穿著正裝,臉上掛著微笑踏入各個福利機構時,這群缺愛的孩子們真的很激動,因為平時連父母都不會來看他們。

龐納德收養所的12歲男孩戈登便是其中之一。

他出生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父親是個暴力的酒鬼,母親因不堪毆打五度試圖自殺。

從五歲起,戈登就被政府送到不同機構,到龐納德時,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待過的第幾個收養所。

在那裡,孩子們白天被當作苦力,紡織、刷漆、種地.....晚上機構的職工把他們拽下床,拖到活動室實施性侵。

可想而知,當他得知自己被選中加入“科學小組”,和醫學家們一起做“有趣的實驗”時,有多麼地興奮。

這個男孩天真地以為,重返美好世界的機會終於來了,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是將暗無天日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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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最右側是戈登 >

實驗開始後,男孩們被關進一個個小隔間,每天除了要吃完一碗奇怪的麥片粥,還要接受6次抽血,被人盯著留下四次尿樣和糞便樣品。

戈登跟醫生和護士們說自己想退出科學小組,立刻被關了禁閉。

那是一個沒有窗戶的小屋,四面牆光禿禿的,裡面除了一張破床墊和一個尿罐,什麼也沒有。

他在裡面熬了七天,每天都會有人來問是否願意回去做實驗。

第八天,他終於妥協了。

直到1993年,聖誕節的第二天,《波士頓環球報》頭版發表了一篇標題為“對智障人群進行輻射實驗(弗納德學校戰後實驗)”的文章,他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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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登和他的同學在龐納德收容所的空地重聚 >


在輻射實驗被曝光後,主導者馬裡茨克斯博士不斷強調說,孩子們接受的是“儘可能最小劑量”的輻射,沒有人會因此受到傷害。

“最小劑量”究竟有多少?這麼說吧,戈登每吃一碗燕麥粥,就相當於做了50次X光胸透。

當年做輻射實驗的那批科學家裡,比馬裡茨克斯更瘋狂的大有人在。

在密歇根,為了研究甲狀腺活性,醫生們在一年內,先後對65名出生不到兩週的嬰兒注射了放射性碘。

人們默認醫學是踏過無數屍體才取得了進步,但沒有誰會願意成為屍體之一。

那些收養所的孩子也是如此,但他們卻成了向科學獻祭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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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專家的瘋狂


摩拳擦掌的還有精神病專家,他們總算找到機會將電休克治療、額葉切除術、精神虐待……這些極富爭議的治療方法和猜想實施在兒童身上了。

因為生母患有精神分裂症,6歲的特德被社工認定為兒童精神分裂症患者。

從此,他被強行送進精神病兒科病房,在那裡接受長達一年的電休克治療(ECT),俗稱電擊。

那段時間,如果早上沒有早餐,他就會開始哭泣,因為他知道自己將被拖進診室實施電擊。

一波波電流直衝大腦,不但引發劇烈的痙攣和抽搐,還會抽空他的記憶。

每次被帶進ECT室時,他就努力記住自己的名字:“我叫特德,我叫特德,我在這個房間,在這所醫院裡。”

誰也不會想到,這位被專家診斷為精神分裂症,整個青少年時期都在精神病醫院度過的男孩,後來考取了紐約城市學院心理學專業,並在哥倫比亞大學進修了碩士學位。

多年後,他在伯克利領導了一場推動禁用電擊治療立法的運動,法案最終以68%對38%的比例順利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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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中為特德 >


除了電擊,這些專家們還在報告書裡大言不慚地描述:如何把一個健談開朗的小女孩洗腦成口吃和嚴重社交障礙,怎樣把一個好動的孩子錘成痴呆,以及89名多動兒童服用LSD(致幻劑)後的療效……

但他們卻依然被同行所敬重,視為業內的翹楚。

當時的醫學界是何等德行,已盡在不言之中。

✎✎✎

這本書記錄了美國用兒童和弱勢人群做實驗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但從政府、學術界到普羅大眾的態度中,我們卻看不到一絲懷疑、悔恨和同情。

在這種令人絕望的集體沉默背後,是一種社會達爾文主義。

政治家們已經無法再忍受這些不能創造任何社會價值,只能帶來財政負擔的“社會蛀蟲”;

納稅人們為弱勢群體佔用了社會資源而感到不滿;

科學家們把這些社會邊緣人群看作是無法適應人類社會,應該被淘汰的物種;

所有人都覺得,這些墮落的窮人和弱者真是活該,耗費人力財力物力去幫助他們才是對普通民眾最大的不公;

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沒他們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美好……

可是,誰一出生就低人一等?誰又擁有把另一些人當工具對待的權力?

德國詩人荷爾德林曾說:使得一個國家變成人間地獄的,恰恰是人們試圖將其變成天堂。

我又想到,文章開頭的那個問題:窮人都不生孩子,能否消除貧困?

那個“沒有錢和地位,就沒有尊嚴”的社會,絕不是我們所期待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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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 | 《違童之願》、部分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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