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祕聞:道光皇帝長子奕緯之死與立儲風波簡史

道光皇帝旻寧是一位平庸的守成之君,沒有貪暴、淫逸的品性,這個屬於客觀事實。著名傳世文獻《戰國策·魏策四》雲: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對於道光皇帝旻寧來說,龍顏震怒並沒有傷及無辜,卻害死了自己的大兒子奕緯。

俗話說,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無奈也最屬帝王家。身在皇家,有無上的榮耀,也有潛伏的危險。稍有不慎,萬劫不復,只能如履薄冰。在中國歷史上,皇帝子女的死法有很多,但是道光皇帝皇長子奕緯被父親一腳踢死,不算絕無僅有,也算是千古奇聞了。儘管道光並非是故意的,但是僅此一事刻薄寡恩這個鍋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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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

與清代前期皇位繼承過程中的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不同的是,秘密建儲使得皇族內鬥大大減少。在這樣的背景下,道光皇帝的童年時代是比較幸福的,爺爺乾隆皇帝號稱十全老人,特別喜歡這位嫡長孫。從旻寧10歲開始,就經常陪同乾隆狩獵,多次受賜黃馬褂與花翎。

在道光出生之時,嘉慶本人還並不知道自己被秘密建儲的信息,身份還是一名普通的皇子。因此,眼見父親喜歡自己的兒子,這也算是一個政治籌碼。故而,顒琰自然也是看重自己這個嫡長子,在旻寧15歲時,就給他找了一個出身於滿洲鑲黃旗的嫡福晉鈕祜祿氏,乃布彥達賚之女。然而,出身尊貴的鈕祜祿氏並不討道光喜歡,而且五六年後也病逝了。嘉慶十三年(1808年)正月,在父親嘉慶皇帝的操辦下,道光繼娶佟佳氏為嫡福晉。

說實在的,道光皇帝旻寧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血氣方剛、勇冠宮廷的皇子,並非是唯唯諾諾的性格。嘉慶十八年(1813年),天理教徒狂飆的起義一度進入了神秘的紫禁城,旻寧此時正好遇見一群反叛者,倒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手持鳥槍,頓時擊斃兩個賊寇。此時被嘉慶皇帝知道之後,龍顏大悅,封他為和碩智親王,殺賊使用的御槍也被賜名為“威烈”。對於一名皇子來說,沒有比受到父親器重更為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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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實錄

不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心理世界和思維想法。道光此時身強力壯,身份尊貴,到處拈花惹草。有一天遊蕩王府之時,看上了服務於自己王府的一個正白旗人包衣出身的侍女那拉氏,她是一個叫成文官員的女兒,身份低微,平日裡做一些端茶倒水,卑躬屈膝的雜活,不過容貌姣好、身材曼妙,也是一個有眼力見的女孩。

道光此時畢竟青春血氣之勇,沒有太多約束,一時間按耐不住,當天就與那拉氏發生了關係,情深意切。不久之後,那拉氏就懷孕了,生下了道光第一個兒子奕緯,孩子出生可以說是純屬意外。

在清代的宗法關係中,奕緯是庶出長子,地位畢竟比不上嫡出子嗣。兒子有後,父親嘉慶皇帝聽聞,非常開心,終於抱了孫子,三世同堂。根據《清史稿》和《清仁宗實錄》的記載:

宣宗諸妃有子女者:和妃,納喇氏。初以宮女子,事宣宗潛邸。嘉慶十三年,子奕緯生。仁宗特命為側室福晉。

諭內閣、朕仰蒙昊蒼鴻佑。列聖慈恩。於本日得皇長孫。雲礽兆慶,奕葉延釐。明歲正值朕五旬萬壽。壽貺頻仍,洵為吉祥喜事,允宜加惠宮闈,用昭福瑞。二阿哥之官女子那拉氏慶育皇孫,著加恩封為側室福晉。所有冊封典禮,著各該衙門照例辦理。

皇長子出世,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道光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卻不以為然。原因很簡單,他認為自己身份尊貴,與下等旗女生下孩子丟了面子、失了身份,不符合儒家的教義,在心理上生出了抗拒之心,更怕影響了自己循規蹈矩、不好聲色的名望。萬一朝廷上有人竊竊私語,這是身為皇子的旻寧無法忍受的,不願意影響到自己的政治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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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緯的畫像

正所謂,內心的錘問勝過了親情,皇帝畢竟是虛偽的,要樹立自己不好色、不亂搞的形象。於是,道光此後對此母子二人不聞不問,登基之後過了兩年(1822年),僅僅給了那拉氏一個和嬪的名分。到了道光三年(1823年),那拉氏晉為和妃。《清宣宗實錄》中稱她為:持躬淑慎、秉性安貞。

這樣的環境下,皇長子奕緯的童年是比較悲慘的,缺乏父愛,母親沒有帶孩子的權力。可以說,奕緯沒有天皇貴胄應有的榮耀,也沒有歸屬感,甚至還遭到後宮一些人的嘲諷。等到了成年,性格狂野不服管教,更不喜歡讀書學習,沒有一點皇長子的尊貴與修養,愈發加劇了道光皇帝的厭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嘉慶十五年之際,和妃的父親、奕緯的外公因與盛住為伍貪汙皇陵工程款按律問擬斬侯後改為流放,有前科的家族在宮廷裡是不受待見的。

客觀來說,長輩關愛晚輩份屬情理。道光皇帝的叔伯永璇貝勒曾經前去看望過奕緯一次,道光竟然大發雷霆,認為永璇不曾徵得自己的同意而隨意探視,屬於無禮的行為。可見,他對這對母子是何等的冷漠。就是連奕緯多羅貝勒的稱號,也是嘉慶皇帝活著時出於愛護自己孫子的目的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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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道光繼位之後,採取冷對待,既不給奕緯提升爵位,甚至還剝奪了他多羅貝勒的封號,降居皇子位,不問侯不搭理。那拉氏也並沒有母以子貴,反而寂寞孤單,居住在延禧宮,冷清無人問津,導致整日以淚洗面,身體也一直不太好。有時候命運也捉乎不定,道光在繼奕緯之後,生下的兒子如皇次子奕綱、皇三子奕繼都相繼夭折,此時後來的咸豐皇帝奕詝還沒有出生,他就成了唯一的苗裔,突然受到了父親的關愛。

很明顯,道光的父愛是迫不得已的。從冷漠到喜愛,沒有感情基礎,很難有好的結局。此時奕緯已經20歲了,過慣了隨便的生活,哪裡受得了那些繁文縟節,於是逆反心理越來越明顯。但是,在兒子相繼夭折的道光帝眼中,多年來被道光皇帝忽略的奕緯似乎成了香火承繼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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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中的踢死奕緯事件

作為九五至尊的道光皇帝,好像也有一些後悔,想要彌補之前自己的冷漠。於是,事無鉅細,開始關切奕緯的起居學業,還有日常禮儀的訓練,但是奕緯卻不太買賬。頑皮的奕緯時常辱罵宮廷的翰林院師傅,不願意認真看書學習,認為這種生活是一種負擔。

更重要的是,在道光皇帝兒子、奕緯的弟弟奕綱和奕繼夭折、整個繼承的局勢由三足鼎立變成了一峰突起的時候,奕緯不僅沒有收斂鋒芒,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張口閉口自己會繼位當皇帝,形成了一次小規模的立儲風波。宮廷裡的事情,到處是耳朵,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奕緯有一次在看書時斥責自己的教書師傅說:你不許管教我,我不愛學習,否則自己當皇帝之後必然殺了你。其實這也就是小孩子胡鬧隨口一說,畢竟沒有太大惡意。

南書房師傅卻戰戰兢兢,心裡委屈,就跑去向道光帝告了一狀。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的道光,此刻更加憤怒。於是派人叫來了奕緯,大罵他出言不遜和膽大妄為,並狠狠踢了奕緯幾腳。壞就壞在,這幾下踢中了奕緯下體的要害之處,頓時血流不止,豈料醫治無效。道光十一年(公元1831年)四月十二日,奕緯竟然一命嗚呼了,年僅2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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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玉牒

道光皇帝當然是後悔莫及的,親兒子被自己失手所殺。而且,此時他其他的兒子也沒有出生,想到後繼無人,道光只能趴在棺材上大哭了一場,追封奕緯為隱志郡王。奕緯母親那拉氏本來身體就不好,兒子早逝後悲痛欲絕,五年後也去世了。史稱:道光十六年(1836年)四月初四日和妃逝世。根據《清史稿》的記載:

道光十一年四月,薨,以皇子例治喪,進封隱志貝勒。

文宗即位,進郡王。無子,以貝勒綿懿子奕紀子載治為後,襲貝勒。卒,諡恭勤。子溥倫,襲貝子,進貝勒;溥侗,授一等鎮國將軍。

人死不能復生,死後哀榮和爵位晉升其實僅僅是一個形式,重要的是鮮活的生命就此以不正常的方式結束了。雖然是誤傷,但是道光也可以說心夠狠的。對於清廷朝局來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奕緯死後兩個多月,六月初九日以及十五日皇四子奕詝和五子奕誴相繼降生,才沒有斷了皇帝承繼的苗裔。

兒子的降生,稍微安撫了道光皇帝破碎的心靈。奕緯的弟弟咸豐皇帝登基之後,追封他為多羅郡王,聊表紀念。同時,朝廷命令宗人府將成親王永瑆的曾孫載治嗣給奕緯,列入宗室玉牒,在制度上延續了這位可憐皇子的香火。

總而言之,宮廷有宮廷的美好,宮廷也有宮廷的險惡。生性不羈的奕緯年少輕狂,成年之期說出立儲之類的妄語,犯了父親道光皇帝旻寧的忌諱,併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事實上,皇族之人的浮沉進退也改變了歷史微妙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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