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迪殞命與恐情蠡測

□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原院長 陸忠偉

■提要

10月27日,IS最高頭目巴格達迪在敘西北遭美軍突擊“斬首”,導致IS進入群魔無首的“後巴格達迪階段”。但IS依然是國際安全的最主要威脅,其為鬼為蜮的策恐能量尚存,國際社會將面對一個由新頭目、武裝分子和沉睡者組成的IS3.0,抗擊並最終戰勝IS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整體戰。

2019年是國際反恐史上斬將搴旗、大事要事迭出的重要年份。3月22日,“伊斯蘭國”組織(IS)在敘東部的“狼巢”——巴古斯村被庫爾德武裝攻陷,遂使國際恐怖活動進入“後IS時代”。10月27日,IS最高頭目巴格達迪在敘西北遭美軍突擊“斬首”,導致IS進入群魔無首的“後巴格達迪階段”。國際恐情及反恐戰爭因之出現複雜性與危險性疊加共振的特殊“段情”。

所謂“後IS時代”,即指IS“國”破“軍”亡,喪“城”失“地”;從地上轉入地下,從整軍建政轉為流竄恐襲,從“國”內轉向“國”外,易地“聖戰”。所謂“後巴格達迪階段”,則指IS高層權力更替,新頭目阿布·易卜拉欣·哈希米·庫雷希攬權怙勢,發號施令,策動復仇。國際聯軍疲於防堵,追亡逐北,調整戰術。這兩組因素互為刺激,形成當下國際恐情及反恐背景。

射人射馬,擒賊擒王。美軍在敘西北精準點殺恐酋巴格達迪,堪稱特種作戰經典。此役與2011年5月2日“海豹”突擊隊奔襲擊斃本·拉登一樣,實乃以非常之法對非常之人。鑑於恐酋巴格達迪“組織能力強和執行殘酷戰爭策略而臭名昭著”,拔掉這個國際恐怖和極端勢力釘子確對IS士氣構成沉重打擊。特種作戰雖對敉平恐患有積極作用,但不會導致該組織戰略性失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IS的自我修復能力不容小覷。

自摩蘇爾、阿勒頗等戰略要地及拉卡老巢被端掉後,IS從亡“國”之敗中汲取教訓,強調分散為恐,化整為零,保存了大批隱秘基層組織與國外分支。截至2018年末,IS在全球約有50個機構,這些“細胞”結成秘密網絡,擁有約4億美元資金,依託通信手段,受指揮中樞調動,不斷排兵佈陣。逐漸從攻城略地、割據稱王的準國家行為體向傳統“分散隱蔽型”恐怖組織轉型演變。

換言之,IS依然是國際安全的最主要威脅,其為鬼為蜮的策恐能量尚存——實施遊擊式進攻、簡易爆炸裝置、無人機擲彈和定向暗殺等。國際社會將面對一個由新頭目、武裝分子和沉睡者組成的IS3.0。鑑此,沙特的《阿拉伯新聞》撰文稱:“2019年的IS是一支比2014年更有經驗、跨越全球和有機整合的隊伍。利比亞、西非、埃及、也門、阿富汗、印度尼西亞和其他地方的派別將協同行動,使IS第二次降臨成為全球化現象”。其最新動向是將剛果民主共和國的恐怖組織“聯盟民主力量”招致麾下,以建立新籌資和招募渠道,推進在北非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十幾國建立橫跨非洲大陸新“哈里發國”。

巴格達迪一命嗚呼了,但誰又能保證打擊IS的反恐戰因此一勞永逸?正如中國傳統兵學所言:“策無略無以為恃,計無策無以為施。”換言之,為徹底擊敗IS,必須採取正確的戰略戰術,以及重視政治和軍事相結合的重要性。否則,即便特種作戰天衣無縫,精準點殺大有斬獲,也難以從根本上解決恐患。總之,抗擊並最終戰勝IS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整體戰。

反恐反恐,緣何越反越恐,IS何以屢敗屢戰?究其深層原因,在於美、西策動的“顏色革命”後遺症久治難愈,反恐戰爭創傷糜爛感染。從伊拉克的摩蘇爾、費盧傑、提克里特,到敘利亞的拉卡、阿勒頗、代爾祖爾,剿恐戰爭雖已鳴金,但戰勝易,復興難。其腹心之疾,即是曾助推IS崛起的社會土壤和政治環境尚存——滿目瘡痍、治安惡化、經濟蕭條、民生凋敝,治理赤字和發展赤字無明顯改善,構成IS反彈復燃的條件。

總之,以IS為首的國際恐怖勢力仍然威脅著全球安全穩定。恐怖主義導致的安全問題,是主權國家所面臨的典型的全球性安全問題,唯有加強相關國家的防務安全、執法安全、信息安全合作,推進反恐聯合演習,方能取得反恐實效。此外,更需剷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土壤,即找準病因,對症下藥,釜底抽薪,從恐怖主義的源頭抓起,推出更具針對性、全面性、綜合性、總體性的安全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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