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談吃蝦皮


馬未都談吃蝦皮

我吃飯特快,慢了不香。一大碗酸湯麵幾分鐘連湯帶面下肚,腦門子沁出一層細汗。由於獨坐,也不需與人言語,靜靜地等待消汗,也等待胃中捋順。天黑,屋外看不清,屋內沒的看,眼睛只好盯著吃乾淨的海碗,忽然看見碗底靜靜地躺著幾個蝦皮。

蝦皮細嫩,如剪下的彎彎的指甲般大小,鮮黃半透明,黑黑的蝦眼清晰,首尾齊全,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神態。我用筷子一個一個地夾起送入嘴中,仔細品嚐著我幼時熟悉的“海鮮”。

打記事起,山東海邊的老家就半年一年地寄一次包裹,海貨對城裡人新鮮得很。我小時候幾乎沒吃過活魚,海魚除黃花魚就是帶魚,千古不變。平時母親做菜最愛放的就是老家寄來的海貨,海貨只有兩種:海米和蝦皮。

海米就是蝦仁,貴重,大的寸許,小的不足大的一半;蝦皮也分大小,但老家很少寄小蝦皮,寄來的蝦皮一般都有半寸多,炒菜做湯和餡既好吃又好看,很多時候我還會站在廚房,趁母親不在捏一撮放在嘴裡,鹹中帶鮮,其味綿長。

我一直納悶,這麼小的蝦,老家的親戚怎麼將蝦仁與蝦皮分離的,我認為這活兒技術含量太高,而且太磨性子。長大以後偶然問父親才知蝦皮就是曬乾的小蝦,而蝦仁則是去皮的蝦,兩者是大小品種之分,不是一分為二,這與我的想象相差甚遠。

碗底蝦皮已一個不剩,我的汗也消了大半,我忽然有些惆悵,父親已遠去,留下的都是惋惜,往事的回憶也與蝦皮一樣,鮮肉雖不在了,但很適合咀嚼,讓人回味。

201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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