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社半年霸權番《卡羅爾&星期二》上月落幕，留給觀眾的是一張媲美實體專輯的原聲大碟和頗有爭議的結尾。
《卡羅爾&星期二》海報
很多粉絲認為結局為了促成“奇蹟七分鐘”的匯演，而犧牲了很多情節與人物合理性，有“爛尾”之嫌。但是對於這部音樂神番，更多觀眾是抱寬容態度的。紮實而簡約的畫風、星際科幻的世界觀以及讓人驚歎的音樂製作，這些因素的疊加為《卡羅爾&星期二》贏得了極好的口碑。
當然更重要的，這部番劇的背後是那個被稱作“神作製造機”的男人——渡邊信一郎。
動畫監督渡邊信一郎
乍一看渡邊信一郎，你很難不注意到他那副王家衛式的墨鏡，再翻看他的履歷，就會驚歎地發現，他製作或監督的番劇基本都在豆瓣8分以上。代表作《星際牛仔》《混沌武士》更是常年霸佔動畫番劇類的頭幾名。這在番劇界真是難能可貴，畢竟天才如大河內也有被“寄刀片”的時候。
提到渡邊信一郎，就繞不開《星際牛仔》這部神作。這部1998年登陸東京電視臺的番劇，畫風和氣質殊異，帶著渡邊特有的閒散特質，烙下了屬於渡邊特有的印記。而在今年的10月8日，Netflix也宣佈《星際牛仔》將拍攝真人版本。
《星際牛仔》的故事架設在近未來的太空，2071年人類科技的濫用偶然引起月球爆炸，也使地球遭受到了巨大的災難，災後的人類逃離地球，並開始在各星系建立家園。舊秩序毀滅，新秩序誕生，各個星球的政府機構自顧不暇，同時星際間的犯罪開始有了氾濫趨勢。
《星際牛仔》海報
在這樣的背景下，各個政府開始允許個人抓捕被通緝的罪犯，並以此換取獎金。這個脫胎於昔日西部片的職業——“賞金獵人”也就由此誕生了。主角斯派克和“基友”杰特開著那架名為BEBOP的老舊廢船，在各個星球間穿梭，尋找著各式各樣的犯罪，領取著那些看似令人垂涎的賞金。不知道是不是致敬了《魯邦三世》的設定，《星際牛仔》主角團的人設與性格有幾分相似（包括op的風格和音樂，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找來對比下）。
斯派克從來不算是熱門的男主角，相比其他科幻熱血番，渡邊信一郎的男主角大多有些懶散。在這個星際犯罪逐漸失調的宇宙，斯派克用極其閒散的態度，追捕著對手。值得玩味的是，斯派克一行往往是興沖沖地抓捕，事件最後卻總拿不到賞金。
渡邊對畫面及分鏡的把控帶有明顯的電影感，運用了大量大遠景和人物特寫，製造了一種人與環境的對比。無論是正反打、過肩、異化的大特寫……可以見到超出動畫意識的鏡頭，同時在打鬥的調度上也是無比流暢，一定程度也得益於出品公司日升SUNRISE（《高達》系列的公司）本有的高超製作水平。
清冷，是渡邊從前輩的科幻作品中繼承的風格氣質。雖然在執導《星際牛仔》前，渡邊就已經手過高達和超時空要塞系列，但真正的氣質展露卻還是《星際牛仔》這個系列。從第一集第一鏡荒涼空曠的宇宙配上蕭索散漫的布魯斯音樂開始，作品基調就已奠定。
《星際牛仔》劇照
它再現了大友克洋的《阿基拉》、押井守的《攻殼機動隊》系列中所展現的那種空洞清冷的氣息，也保留了“中文和英文會是廢土世界最後的語言”這一設定，並且在劇中出現了大量中國香港元素（尤其是九龍城寨），營造了一種異化了的懷舊感。如今很多的創作者會簡單地認為賽博朋克是一種美術風格，但其實它是一種建立在某種幻想真實中的社會形態與情緒。在失序和過度的科技背景下，人們的生存狀態發生了異化。
宇宙、犯罪、女人、金錢，類型化的元素下，《星際牛仔》其實折射了很多現實生活中的問題。比如第四集中出現的極端宇宙動物保護主義組織，簡直就是現代極左環保的再現。他們利用對某種動物的保護，對政府形成了一種新的政治鉗制。
也正是這種洞察，讓《銀翼殺手2049》的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委託渡邊製作第一支官方前傳動畫短片《銀翼殺手2022》。這部短片填補了原《銀翼殺手》與《2049》之間空白的30年的劇情。
《銀翼殺手2022》劇照
《卡羅爾&星期二》則幾乎原樣沿用了《星際牛仔》的世界觀，甚至可以看做是同一個時間線上的平行故事。除了音樂夢想的主線外，火星移民與母星地球的局勢關係，其實也是《卡羅爾&星期二》中的一條重要的暗線，也是最終“奇蹟七分鐘”那首《mother》誕生的動機。這樣的新舊對立的思辨，在賽博朋克的作品裡並不少見，渡邊對這個題材的挖掘把控，也確實具有一定深度。
相比動畫風格，音樂才是將渡邊與其他動畫導演區別開來的標籤。
渡邊信一郎有著無法企及的專業音樂品賞的能力，和對聽覺敘事的把控。之前《坂道上的阿波羅》《混沌武士》和如今的《卡羅爾&星期二》從單純的故事角度來說不算複雜，重要的是其中的音樂元素直接參與了敘事或人物的塑造。
相比視覺和邏輯的敘事，聽覺敘事是一種容易被忽視的路徑，卻被渡邊信手拈來。《混沌武士》開篇主角打鬥場景上MTV式的跳切手法，直接將戰鬥的驚險刺激與hip-pop音樂的節奏嫁接，產生了一種意外的視聽類型。
《混沌武士》海報
《混沌武士》是一種神奇的跨界文化嘗試，武士浪人+嘻哈，不同源的文化元素卻似乎異乎尋常的自洽，延伸出了一種很不同的作品氣質。它不是《忍者神龜》那種強行將忍者與紐約元素雜糅的美式日系，而是真正意義上文化脈絡的鉚合。
這部作品的另一個名字可能更能詮釋這種氣質——《琉球狂侍》。主角狂武士無幻身上那種無所在乎的張狂，正是契合了hip-pop的精神內核。每集隨人物或打鬥出現的hip-pop和rap不再是單純的配樂，而是取代了獨白的故事註腳。
而在《坂道上的阿波羅》中，爵士又成為了故事中串聯主角關係的紐帶。雖然換了不同的製作公司與畫風，只要聽到熟悉且格調極高的爵士樂，就會分辨出渡邊的氣質。劇中男主西見薰，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需要不斷轉校。由於傳校生的身份，薰自小沒有朋友，而在新學校裡，薰遇上了同班的不良少年千太郎，並因為爵士樂展開了一段屬於青春的成長故事。
很意外這個故事發生在1966年，彼時的流行音樂剛剛在日本萌芽，黑膠及唱片店都不甚普及。在長崎這個小地方，男主角因為會彈鋼琴而和爵士開始一段意外的青春時光。相信在第一次聽完薰和千太郎在迎律子家地下室的爵士合奏後，各位觀眾會和筆者一樣，情不自禁將這部番劇繼續追下去。
以上的作品配樂，也離不開日本著名的配樂家菅野洋子。洋子阿姨也算是神作背後的“常駐嘉賓”了，關注番劇的朋友相信都不陌生。這個精通流行、古典、爵士、電子的配樂師，可以精準把握住渡邊信一郎對故事詮釋的要求。
強烈的風格和對視聽元素的精準把握，讓渡邊信一郎在各種跨界類型題材中鮮有失手，從科幻到動作再到青春，他總在給我們製造驚喜。也期待《卡羅爾&星期二》後，還有更多的神作，讓我們不斷驚豔於天才的稟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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