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週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近兩季在球員買賣方面一再被媒體劇透，並因此洋相百出的拜仁，如今竟找回了“尊嚴”。在全世界都以為尼科·科瓦奇還有至少2場比賽自救的情況下，拜仁在上週日晚突然宣佈與在位490天的“科學家”分道揚鑣，助教弗利克暫時取而代之，將帶隊備戰本週主場對奧林匹亞科斯的歐冠小組賽，以及主場對多特蒙德的“國家德比”。

辭職！他保存尊嚴與風度

上週六下午客場1比5慘敗給老東家法蘭克福之後，科瓦奇還在新聞發佈會上強調自己一如既往地“不會放棄”。翌日上午，科瓦奇照常回到塞貝納大街指揮訓練。儘管訓練臨時變成了不對球迷公開，沒有人知道訓練期間科瓦奇的一言一行，但按照Sport1首席記者普萊滕貝格的說法，科瓦奇在訓練結束後還跟球員說了一句：“週二見。”（注：拜仁週一休息。）因此當晚傳出科瓦奇下課的消息之後，就連拜仁球員都感到驚訝。

11月3日白天，尼科·科瓦奇在塞貝納大街上完他的最後一課。

我們並不清楚拜仁俱樂部兼公司監事會主席赫內斯、公司董事會主席魯梅尼格和體育主管薩利哈米季奇，在上週日晚上這場危機會議上對科瓦奇提出了什麼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反正雙方分手並不是因為拜仁解僱科瓦奇，而是科瓦奇自己提出了辭呈。或許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在拜仁沒有前途了，與其再忍辱負重一週甚至更長時間，不如保持尊嚴和風度，在這個時候選擇離去。

魯梅尼格強調與科瓦奇分手是雙方經過協商後所達成的“共同協議”，而科瓦奇也表示：“對於俱樂部而言，這是正確的決定。比賽的結果，以及我們最近的比賽方式，讓我作出了這個決定。這是個好的時機。我祝願俱樂部和球隊一切都好。”總之，至少對外而言，拜仁與這位雙冠王教頭屬於好聚好散——說不定日後還有機會再度合作。

高層和球隊都不信任他

鑑於近幾周糟糕的競技發展態勢，科瓦奇下課“眾望所歸”。儘管受困於一系列嚴峻的客觀因素，但對於拜仁在前10輪聯賽只拿到18分（2010/11賽季之後的最差同期成績），特別是過去一個月以來嚴重缺乏營養的比賽內容，戰術造詣不精的“科學家”難辭其咎。雪上加霜的是，科瓦奇近期關於托馬斯·穆勒、拜仁與利物浦球員對比以及法蘭克福球迷等一系列言論，在球隊和球迷當中引發巨大爭議，將自己徹底推到了輿論的對立面。儘管還沒有淪落到安切洛蒂下課時那種被五大球星“實名舉報”的地步，但他無疑已經失去了更衣室的信任與支持。

上賽季奪取雙冠的結果，並沒有讓尼科·科瓦奇贏得魯梅尼格的信任。

按照《踢球者》雜誌首席記者維爾德的說法，其實早在上賽季，魯梅尼格和拜仁更衣室就已經不信科瓦奇了，奪取雙冠的結局不過是讓隊內的情況看上去很美。Sport1首席記者普萊滕貝格更是直言，拜仁上賽季贏得雙冠王並不是因為科瓦奇，也不是為了科瓦奇，而是因為俱樂部在關鍵時刻決定與教練團結一致。

上賽季聯賽次循環5比0打爆多特蒙德賽後，魯梅尼格仍拒絕給予科瓦奇繼續執教下去的承諾，甚至在電視節目當中批評科瓦奇此前的輪換政策和比賽風格。本賽季之初，科瓦奇又因違反俱樂部規定去公開談論引援對象勒魯瓦·薩內，再次遭到魯梅尼格的公開批評。這一切，球隊和外界都看在眼裡。當科瓦奇以為自己已經通過奪取雙冠而在俱樂部裡面擁有更大話語權，還因裡貝里、羅本、胡梅爾斯等大佬的離開而在更衣室內樹立起權威，實際卻是球隊與他漸行漸遠。

成績OK，風格與育人差評

執教16個月裡，科瓦奇拿到了德甲、德國杯和德國超級盃3個冠軍，44場比賽29勝9平6負，與在位446天、執教40場的安切洛蒂（29勝8平3負）不相上下。但評價一位教練的工作表現，除了成績，還有風格和育人。如果說以成績（冠軍）論，科瓦奇絕對算不上是失敗，那麼他的風格和育人則完全不合格，其中戰術風格塑造的失敗，更是導致他下課的主因。科瓦奇想讓這支從範加爾時代就奠定傳控基礎、進攻極其依賴於邊路的球隊踢得更加簡練直接，結果卻是前場各自為戰，傳接球低級失誤大增，不僅進攻效率下降，還直接增加了後防壓力，導致攻守失衡。

執教法蘭克福的時候，科瓦奇可以讓球隊在三中衛與四後衛體系之間靈活切換，又通過位置改造讓長谷部誠這樣的沙場老兵煥發第二春，激活了在德甲降級隊漢諾威96都踢不上球的新秀馬裡烏斯·沃爾夫。上賽季威震德甲和歐聯杯的鋒線三叉戟——阿萊、約維奇和雷比奇，也是在科瓦奇任內奠定了集體爆發的基礎。不得不提的，當然還有那場通過精心的戰術部署而3比1擊敗拜仁的德國杯決賽。然而這一系列在風格與育人上的亮點，科瓦奇幾乎沒有一樣能在拜仁重現。

對於當前的競技局面，科瓦奇難辭其咎，薩利哈米季奇也要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方面，這是科瓦奇自身能力仍不足以駕馭豪門的結果；另一方面，他在拜仁從未真正地得到表現和證明自己的機會。從球員買賣到排兵佈陣，乃至一言一行，他都受到太多約束，無從充分施展拳腳。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接替海因克斯的“B方案”甚至是“C方案”。又或許從一開始，魯梅尼格對待科瓦奇的態度就是“試試看”“賭一把”，反正成本低，輸得起。

上任新聞發佈會上，陪同科瓦奇出席的薩利哈米季奇強調自己也不過是體育主管位置的“備胎”。這記“解圍”如今回過頭來看充滿了諷刺——科瓦奇“配不上拜仁”，薩主管更甚。在科瓦奇下課的情況下，組軍不力的薩主管沒有被高層和輿論一鍋端，著實是走了狗屎運。

他一直在被迫“認錯”

“配不上拜仁”這個原罪，令科瓦奇在任內始終處於弱勢，而球員則明顯處於強勢。科瓦奇稍微說錯一句半句就會被主席批評，被球隊誤解，被輿論針對，而球員通過媒體或網絡發聲，則會得到俱樂部和球迷最大程度的寬容。

無法處理好庫蒂尼奧與穆勒的共存問題，也是科瓦奇下課的導火索之一。

因為與霍芬海姆賽後的一時失言，科瓦奇不得不當面與公開向穆勒道歉。當穆勒公開承認自己對於處境不滿，科瓦奇又不得不推翻自己此前關於穆勒和庫蒂尼奧不能在中路共存的論調。下課之前的4場比賽裡，他3次安排“穆鳥”聯袂首發，又3次讓兩人在中路搭檔。實際效果？穆勒和庫鳥之間根本就不來電。

類似的“修正”，在科瓦奇任內一再出現。上賽季，他一開始連續大幅度輪換，到了中途減少輪換，後來甚至堅決不輪換；外界都知道他並不欣賞胡梅爾斯和哈維·馬丁內斯，但隨著賽季深入他又讓兩人迴歸主力陣容，但凡大戰硬仗都必定委以重任。如此轉變，究竟有幾成是他審時度勢的主動求變，又有幾成是迫於各方壓力的妥協？

來拜仁，就得遵守遊戲規則

原以為，曾以球員身份效力過拜仁兩年的科瓦奇，不會對這家豪門的特殊生態感到陌生，理應在處理與高層、球隊以及媒體關係時遊刃有餘。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嫩了。當然，對於科瓦奇個人而言，這16個月是一次成功的鍍金之旅。這次下課絕對不會對他今後的發展造成負面影響，反而會提升他的聲望與價值（下課前還留下客場7比2狂勝托特納姆熱刺這樣的歷史性勝利），有助於他登上另一個大舞臺。

科瓦奇在拜仁這16個月執教收穫遠大於損失。

科瓦奇的下課，並非他個人的失敗，也談不上是拜仁的失敗。在拜仁，競技路線是由“全宇宙最懂球的主席”制定，球員買賣由董事會拍板，教練只是一位高級執行者。這樣做可以避免因教練更迭造成的競技線路搖擺與球員資源浪費，較大程度地確保俱樂部和球隊的長治久安（之於科瓦奇任內，也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這個“菜鳥”早早就搞砸一切），但也限制了教練對風格、育人乃至成績的探索與追求。強勢如瓜迪奧拉這樣的大師，也無法凌駕於這套遊戲規則之上，更不用說是科瓦奇這樣的初哥了。

這套遊戲規則沒有對與錯，沒有非黑即白，只有適者生存，不合適就有請下一位。那麼，誰會是如今這支拜仁的“Mr. Right”？接下來的國際比賽周，或許就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