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中科大主幹道——天使路一路向南,與李政道當年曾演講的水上報告廳相鄰,一棟淺灰色的教學樓其貌不揚,但樓前“少年班學院”五個大字,卻在中科大人心中頗有分量。作為中科大“皇冠上的寶石”,多年來,少年班一直在探索,早出人才的宗旨日漸淡化,學生構成也發生了改變——少年班已經由當年的一個班,成長為以“少年班”命名的學院。
中科大少年班開辦於1978年,這種少年班模式一度被眾多大學效仿,如今開辦少年班的高校卻寥寥無幾。中科大少年班的發展怎樣?在外界看來帶著神秘、傳奇色彩的少年班,有幾多故事?開辦以來經歷了怎樣的嬗變?記者走進“中國科大少年班”,一探究竟。
少年班:從“科大開創歷史”到“國內一哄而上”再到“堅持創新前行”,始終寄託著時代對人才渴求的夢想
“我一直有少年班情結。初中時就報考了,但遺憾當時沒考上。”20歲的少年班大四學生唐榕來自江西,高三時她因獲得“全國數學競賽一等獎”,終於夢圓少年班。
“高三,我算大齡了。”唐榕說,如今少年班通常選擇高二以下的學生,不過雖是高三,她年齡僅有16歲,算是被“高齡破格”錄取。
在記者面前,唐榕始終專注傾聽問題,一直平靜回答著求學歷程。
高智商、超專注、特執著,這是大多數少年班學生的共同特徵。
經歷少年班4年學習後,唐榕下一站將去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繼續深造。她的很多同學,也即將奔赴祖國乃至世界各地: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哈佛、麻省理工、耶魯、普林斯頓等知名大學繼續攻讀碩士、博士。
中國科大曾做過統計,過去年來中科大少年班共畢業超過3400名本科生,約90%考取國內外研究生。畢業10年後的學生中,有超過200人成為國內外名校和科研機構教授;另有55%投身於企業界、19%活躍於金融界,在世界500強任職者達到35%。
1978年少年班的創辦,寄託著一個國家對人才的渴求。
早在1974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李政道教授就向我國領導人提出建議——中國要培養一支“少而精的基礎科學工作隊伍”,少年班的設想由此浮出水面。
彼時,各行各業百廢待興,科技人才嚴重斷檔,“早出人才、快出人才”成為全社會的迫切問題。從少年人才入手,主要是為了打破當時不重視培養基礎科學人才的狀況,能使全國各類人才培養步入正軌。
1977年,一起推薦“13歲天才少年——寧鉑”的新聞事件,直接催生了少年班的創辦:江西一教師致信給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中國科學院副院長的方毅,並隨即得到批示。方毅和寧鉑對弈圍棋的照片,一時轟動全國。
和當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方毅對弈
1978年3月,在李政道、楊振寧和丁肇中等著名科學家的倡導下,鄧小平、方毅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給予大力支持,中國科大創建少年班並招收了第一批21名學生,平均年齡14歲,最小的11歲,這期就包括當時大名鼎鼎的寧鉑、謝彥波等少年。
一時間,少年班成為社會熱議話題,諸多“神童”“天才”的故事傳遍大江南北,甚至受寧鉑的影響,很多學生都在學圍棋。
王永,曾任中國科大信息學院副院長,15歲參加了1978年的秋季高考,考取安徽省長豐縣第一名。“我對少年班非常向往,為此又專門報考。”
和王永同班的,還有曾經的百度總裁張亞勤。入校時12歲的張亞勤,在地圖上費盡心思尋找合肥,那時地圖用圈標明城市大小:北京有三個圈,家鄉太原有兩個圈,而合肥只有一個圈。
進校之後,同學互相詢問高考成績。自以為高考成績不錯的張亞勤,知道山西高考第一名約410分,而他問到的一個來自江西同學分數為450分。他寫給母親的信裡感嘆:“合肥很小,科大卻很大。”
首批經半年預科學習的21位學生和67位參加過1978年秋季高考招收的少年大學生,合併成一個班,開始了中國教育史上前所未有的超常教育實踐。
在當時高考中斷十多年的形勢下,少年班給正規高等教育的恢復發展和人才意識的喚醒,產生了“衝擊波”式的推動作用。1985年教育部決定,在北大、清華、北師大、吉林大學、西安交大等12所重點高校開辦少年班,擴大試點。
1978年,中國科大成立少年班。
這是少年班的學生在上物理實驗課。
但作為人才培育試驗田的少年班,發展歷程並非一帆風順。伴隨當時媒體和社會的過度關注,一些早慧少年在成長中幾經曲折,有些當初轟動一時的“天才少年”也遭遇種種挫折,後來並未如人們想象那般“成功”……
本科畢業後,寧鉑留校任教,並在19歲成為全國最年輕的大學講師。但這已經是他最後一次創造奇蹟。從1982年開始,寧鉑三次報考碩士研究生,三次都因為各種理由退出考試,甚至連考場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在寧鉑的同學看來,恐懼失敗可能是對這種行為的惟一解釋。2003年,已經研究了十年佛學的寧鉑出家為僧,從此與外界隔絕。中科大“少年班”78級學生張方沒有留在學校,由於沒有處理好人際關係,畢業後他被分配到南京一家化工廠工作,和自己的力學專業完全不對口。由於適應不了廠裡的工作,19歲的張方不顧一切跑回故鄉上海,以至於在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裡沒有戶口。”
中科大少年班78級學生周逸峰說,當時把一些小孩放在一塊兒來希望這些人成為科學家,你如果想每個人都成科學家好像不太可能,可能是有些人成功一點,有些人成績大一點,有些人小一點,還有一些人是失敗的,我覺得實際上是很正常的事。
是否是拔苗助長?如何避免“傷仲永”式的悲劇?質疑和反思始終相伴。上世紀90年代以來,各校少年班因教學模式、學校管理、生源質量、學生個人心理素質等原因,紛紛停辦。1999年,全國舉辦少年班的13所高校只剩下5個。
曾任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副校長辛厚文說:“對成功不成功的看法不能夠那麼簡單的,就是說少年班都必須是大師才行,這是絕對不可能有的事情,古今中外不可能,科技大學也不可能做這個事情。從教育工作者的角度講,我們不能說淘汰就淘汰,我們感到很痛心,我們儘量要減少淘汰,而且要看是他個人原因,還是我們教育上有責任,有責任我們要彌補。”
“從本質上講,當時一哄而上的熱潮是沒有真正遵循少年的成長髮展規律,而是簡單想獲得功利結果,這和高校管理體制相關。”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據有的學者研究表明,早慧兒童佔比約為千分之幾,少年班不宜大規模去辦,也不宜不遵循孩子成長規律去辦。
2001年,上海交通大學少年班停止招生。至此,全國開辦少年班的高校僅剩中國科大、西安交通大學、東南大學。
雖歷經風雨,但中國科大少年班卻恪守初心。開辦30年後,原少年班管委會(系級建制)升格為少年班學院。成果之豐碩,經驗之豐富,在國內首屈一指。
“科大少年班不急躁、不攀比,因材施教,一辦就是39年,始終探索教育人才新模式,做教育改革的試驗田。”中國科大少年班學院院長陳暘說。
選拔關:不以低齡取勝,更不是“偏才”“怪才”,需經高考檢驗,注重崇尚求知的執著和心理測試
2015年上映的電影《少年班》中,少年班導師四處“民間尋徒”,通過了解家世,觀察其打牌、下棋、“土發明”等方式,選出“天才少年”。
中國科大少年班學員是這樣選拔嗎?
的確,首屆少年班選拔曾有這樣的影子——第一批少年班開辦時,中科院和中國科大不斷收到來自全國各地舉薦少年英才的信件。隨後,科大選派了十多位經驗豐富的老師,前往上海、江蘇、福建等地考察、招生。雖然有筆試、面試環節,但招生標準和程序並沒有統一,多由招生老師自主掌握。
首期錄取的學生水平參差不齊,進校摸底考試中,有的學生數學考了98分,有的只考了10分。之後,科大就對招生方式進行了調整,在高考之後根據成績再對學生進行筆試面試。
“第一期少年班招生就是看你聰明不聰明。第二期科大單獨命題出了一套卷子,相當於又組織一次‘小高考’。”王永回憶說,筆試包括語文、數學、物理三科的考試,滿分300分,他考了204分。
而面試也有一些看似簡單實際蘊含數理化原理的一些題。“有一道題,一個房間裡一群人見面後相互握手,求證明握過奇數次手的人數是偶數。”
歷經30多年的探索,如今少年班學生選拔已趨於完善成熟——
“2001年1月1日及以後出生的優秀高二(含)以下學生”“參加全國統一高考;根據高考成績確定複試人選,複試科目為數學、物理、非智力因素測試”——這是中國科大2017年少年班招生提出的要求。
少年班學院目前學生絕大多數是16歲到18歲,不再像開辦之初那樣低齡。在上世紀80年代各校一哄而上辦少年班的那段時間裡,過分追求低齡化成為一個誤區,當這所學校招了個13歲的學生,另一所學校就招個更小的孩子進行宣傳。
而科大少年班學院是由三部分學生組成。第一種是傳統意義上的少年班學生,16週歲以下的高二(含)以下學生,先高考、後複試;第二種是理科試驗班,是從當年高考錄取的普通本科生裡選拔出來的優異學生;第三種是創新試點班,對象是年齡17週歲以下的高二(含)以下學生,先高考、再複試。
從選拔上看,早期學校還擁有較大的自主招生權,如今隨著高考制度的完善,高考分數基本成為選拔的“硬門檻”。和外界猜測不同,選拔沒有專業的智商測試,而是通過筆試、“現學現考”、面試等多個複試環節,從1986年起還加入了心理測試。
少年班招收的學生不是“偏才”“怪才”,而是文理兼備尤其是物理、數學擅長者,他們畢業後大多選擇繼續深造。
曾經的江西省高考狀元、在中科大與少年班混合編班共同接受少年班教育的劉志峰迴憶,“碰到像這些真正的聰明人,你讓他按部就班一定要上完高中三年,反覆溫習,其實是種摧殘。”
考慮到年齡相對較小,少年班引入的心理測試,是為深入瞭解他們的心理狀態,以防他們揹負太多包袱。為了減少社會的“捧殺”,少年班規定畢業班以下的學生不能接受媒體採訪。“要讓他們找回平常心,從零開始。”陳暘說。
也“掛科”:並非是“天才集中營”,入學後都會經歷重新定位的過程,要具備超出常人的勤奮和努力
的確,少年班學生有的3歲就上小學,14歲考入少年班;有同學申請出國留學,一口氣拿到美國前十所名校中的9個錄取通知書……但在少年班,高智商並不意味著你就能一直“牛”到底,這裡更看重的是勤奮和努力。
大四的2013級少年班學生陳欣怡告訴記者,大一時最擔心的就是數學月考,一次月考下來全班大面積掛科二三十個人。“大家都掛科,就沒有那麼緊張了,慢慢學就趕上來了。”
在這樣高強度的學習環境中,並非所有的學生都能適應。記者瞭解到,有學生跟不上節奏,還有人沉迷遊戲,甚至不能自拔,最終退學……
中科大“少年班”78級學生張方就曾說:“你比如我們裡頭還有一個叫蕭成的同學,他甚至連大學文憑都沒拿到。他也是不喜歡文科,哲學什麼他永遠也考不出來,那文憑就拿不到,我們一致認為這孩子很聰明。你看這樣的人可惜吧。”
2013級學生李磐對記者說:“在家鄉學校時,自己成績確實是好。但來到這裡經受打擊後,感覺性格也有了一些變化。慢慢從一個以前比較張揚的人,變成一個比較內斂的人。”
陳暘坦承,不少學生入學見識身邊有更多的“牛人”後,經歷了“從雲端到地面”的過程,“必須重新定位認識自己,重構的自信能夠支撐他們一輩子。”
對於社會上“神童”的稱謂,陳暘尤為不贊同。“我每年都給剛進校的同學潑冷水,告訴他們不是什麼神童。”陳暘說,我們有個規定,少年班在校生不接受媒體採訪,因為孩子容易被“捧殺”。
少年班開展有多項心理輔導,幫助入學的孩子們調節情緒。
就如少年班曾經走過的波折一樣,這些學生成長道路並非一帆風順。雖然大部分人意氣風發,但仍有人遭遇坎坷,最終要成大器,需要修煉的東西還有很多。
在陳暘眼中,與其說他們有超出常人的智商,更不如說他們有超出常人的勤奮和努力。“一週學習60個小時對於少年班的孩子來說才是‘剛剛合格’”。
記者走進少年班學院的一間宿舍,一名大二學生正在攻讀英文原版的微積分教材,書架上堆滿了學習資料。“身邊人都太刻苦了,你學到晚上十點,別人又能學到十一點,你就只好再學到十二點,結果發現第二天早上六點人家就自習去了。”這名學生感嘆道。
業餘時,這些少年班大學生也喜歡看電影、看小說,喜歡跑步、踢球,也經常聚餐、聊八卦等。一個女同學喜歡一個愛練跆拳道的影視明星,她就報了跆拳道班刻苦訓練,風雨無阻。“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啊……”她小心翼翼地囑咐記者。
“社會上有一些誤解,以為少年班的孩子只會讀書,智商高、情商低,其實他們非常陽光活躍。”陳暘說,多年來,在全校性合唱、辯論、足球、籃球、圍棋等文體比賽中,少年班屢次奪冠。在全校70多個學生社團中,10多個社團的負責人是少年班的學生。
“這裡有一流的教育理念。如果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選擇少年班。”王永說。
王永的兒子王嘉騮高考全省第16名,放棄了就讀其他的名校,選擇了讀少年班學院。在這裡,這樣的佳話還有不少:有父女檔、兄妹檔、姐弟檔等多種組合。
試驗田:磨礪中前行,探索求新求變的創新教育實踐,科大少年班之路越走越寬
多年來,社會對少年班的質疑聲始終不斷,主要圍繞在是否違背了人才規律,在拔苗助長?此外,少年班迄今還沒有出現諾貝爾級的頂尖科學家,達不到人們的高期望值。
歷經39年風雨,中國科大少年班為何常青?辦學之路為何越走越“寬”?
少年班已經由當年幾十人的一個班,發展成以“少年班”命名的每屆約300人的學院,培養宗旨也悄然發生著變化,由最初培養頂尖科學家轉為培養各個領域的領軍人物。
在教育學者看來,當年許多大學放棄辦“少年班”的理由,除了少年班確實不適合擴大規模舉辦外,還需要傾注更多心血,甚至是教學成本,這也是不能維持長時間辦學的原因之一。
“培養特殊人才,需要耗費不同尋常的成本。在科大幾乎是舉全校之力來辦少年班,但我們是從探索教育改革、創新培養人才的大尺度來著眼。”陳暘說。
在陳暘看來,少年班最大的優勢是進校後不分學科專業,類似於美國大學的本科生學院。 學生第一年學基礎課,一年後自由選擇到不同學科大類平臺,三年級再自由選擇專業,課程在全校範圍內選。數學、物理等基礎課按照專業的要求開設,比其他學院非本專業學生學得要深些。因此,同學們不僅基礎更紮實,而且一個班級、宿舍中有學不同專業的,便於學科交叉,也為今後工作建立了有不同專業背景的“學術圈子”。
曾任中國科大校長的侯建國認為,少年班同學思維敏捷、興趣廣泛、自主學習能力相對較強,對科學研究興趣濃厚,可塑性大。為此,少年班是科大許多教育改革的試驗田。
“一開始學習特別難,什麼都聽不懂!”唐榕向記者描述起初聽課時的茫然,儘管她也是同學們眼中的“學霸”。
少年班學習節奏非常緊張,多數人都保持早上6:30到晚上11:00的作息時間,並形成這樣刻苦的宿舍文化、班級文化。
杜江峰,中國科學院院士、科大教授,昔日也是少年班的學生。他坦言,自己的科研之路經歷過不順,但感恩少年班的培養模式。“經過基礎課強化訓練後,大家適應能力很強,不侷限於某個特定的學科領域,從事不同學科的研究都得心應手。”
這項“通識教育”也在全校推廣:得益於良好的綜合素質訓練,中國科大畢業生在學科、行業之間轉換遊刃有餘,在各個領域都有很強適應能力和開拓能力。
“少年班的產生,既是知識荒漠時代對人才的渴望,也確實有客觀需求。”陳暘說。在我們這樣一個人口大國,確實存在一些智力早慧兒童,讓他們早一點進入大學,在一個適宜的環境中學習,恰恰是“因材施教”的體現。“如果相關知識已經掌握了,還要在中學多混幾年,其實是對他們學習興趣和創新潛能的壓抑。”
少年班針對每個學生的興趣、特長,設計個性化培養方案,除了基礎課集中授課外,其他課程可在全校範圍內選擇修讀。畢業時再分別授予數學、物理、生物等不同的專業學位。
“我先試了無線電,上了電路分析,又去試了計算機,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後來又選了近代化學專業,但我更擅長物理,最終就選定了物理。”1982年考入少年班、當時14歲的盧徵天,如今已是知名的物理學家、科大教授。
這種教育模式,賦予學生充分自主權,注重培養獨立思考和判斷能力。少年班這些成功經驗,之後便在全校推廣,如今國內一些高校也複製這一模式,成為教育史上的創新之舉。
學院為學生配備學業導師,由精心挑選的近20位來自物理、化學、生物等學科業務水平高的老師組成。學院擁有18名老師的專職管理團隊,負責和學生的日常溝通和管理。
學院唯一開設的一門課叫“科學技術與工程導論課”,邀請所有院系的知名教授乃至院長來上課,講解各學科的精髓,激發和培養學生的科學熱情。一定程度上說,少年班就是一個“虛擬班級”,每個人都自由選擇自己的課堂,即使課程相同課堂也可能不同,只有開展集體活動或是回到宿舍時才回到這個班級。
“少年班的目的,不是選拔神童、培養神童,而是要給愛科學、有潛力的孩子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環境,也是為中國教育做創新實踐。”曾任中科大校長的萬立駿如此說。
“少年班最吸引你們的是什麼?”面對這個問題,幾名同學不假思索地說:“自由,自由選專業,自由選課,自由選導師……”
除了給學生足夠的學習自由度之外,中科大少年班也在用其他方式培養著這些學生們。比如,通過在畢業班開展的“助理班主任”制度,培養他們的社會責任感;比如,通過組織“三下鄉”實踐,讓學生更加深入地接觸社會、瞭解社會……
在這裡,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少年班創立的助理班主任制度。該制度每年要在畢業班的學生中選擇若干名學生,擔任低年級班級的助理班主任,協助班主任進行班級管理。為了突出培養學生們的社會責任感,少年班一方面不對助理班主任做任何獎勵,同時也不對學生是否擔任這一職務做任何勉強。
“在這件事上,我們之所以讓學生全憑自願,就是希望在他們中間傳遞一種責任感。告訴他們,並不能因為自身可能的智力優勢,就對自己獲得的教育資源心安理得,而是應該主動回饋他人,承擔社會責任。”陳暘說,該制度剛剛實施時,只有十幾個人報名,但如今已經有超過60名學生成為了助理班主任。
大擔當:自古英雄出少年,群星閃耀,精英人才應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少年班的學生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在畢業後做職業選擇時,敢於挑戰跨度很大的領域。”陳暘說,一般拿到博士學位要到二十七八歲以後,在這個年齡,選擇更現實、謹慎。少年班學生要小几歲,更敢闖、敢試,這是創新的必備素質。
“用優秀的資源培養精英人才,‘優秀’不意味著你有‘特權’,而是未來你應該有更大的責任和擔當。”陳暘反覆強調少年班教育的意義。
多年來,少年班交出了一份群星閃耀的“精英譜”:
● 1978級謝敏,14歲入科大,15歲由國家派往瑞典留學,先後就讀於斯德哥爾摩大學、瑞典皇家工學院和利徹平大學。87年,年僅23歲的他獲利徹平大學工學博士的博士學位,成為該校歷史上最年輕的博士。
● 1980級施展, 13歲入科大。攻讀博士學位期間,一舉攻克數學界著名難題“關於布朗運動的數學模型”。
● 1981級駱利群,38歲時出任美國斯坦福大學正教授,2012年當選美國科學院院士;
● 1982級盧徵天,旅美時獲美國青年科學家總統獎;
● 1984級杜江峰,中國科學院院士、科大教授;
● 1987級莊小威,34歲時成為哈佛大學化學與化學生物系、物理系雙聘正教授,是美國科學院最年輕的華人院士;
● 1996級尹希,未滿32歲晉升為哈佛大學正教授,打破華人記錄;
● 1998級陳宇翱,80後的中國科大教授,獲歐洲物理學會“菲涅爾獎”;
● 約有十位少年班畢業生在清華、北大任教;
當然,由李政道等這些諾貝爾獎學者倡導成立的少年班,人們期望這裡也能湧現諾貝爾級學者。不過,現在看來,首批畢業的少年班學生,年齡最大的才50多歲,正處於幹事的年齡,現在論最高成就,還為時過早。
少年班學院注重培養學生的責任感,讓優秀畢業班學生志願擔任低年級班級的助理班主任,在幫助他人的同時提升自我。學院還組織社會實踐,讓學生們更深入瞭解國情……
這些年,少年班畢業學生已成為海歸學術報國的先鋒。根據2014年一項統計中,少年班畢業擔任的教授中,目前在海外與國內的人數比例已經從2005年時的“3.31:1”縮小到“1.19:1”。該報告還預測:“5年內少年班教授在國內工作的人數比例將反超海外。”
“畢業前和外界打交道時,才感受到‘少年班’沉甸甸的分量。”大四的少年班學生陳欣怡告訴記者,這也要求自己,要開啟一個有更高標準的未來。
2013級的少年班學生陳楚白要留學美國,但已決定學成後歸國工作。他始終忘不了學校在我國“遠望號”航天遠洋測控船上舉行的成人儀式。
“這是宣誓,也更意味著有一天要用所學報效社會、報效祖國。等我歸來,仍是少年。”陳楚白說。
中學課本里有一篇古文,王安石的《傷仲永》,說的是一個少年天才的隕落。反觀這30多年,我們或許也不該過早地讓孩子們揹負太多的期望。所幸的是,如今少年班的目標早已不是培養頂尖的科技人才,而是因材施教,為一群有特殊才能的孩子創造一個適合他們的環境。
寫在最後
何謂數學?
數學家Eduardo曾這樣回答
“數學是永恆,是真理,是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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