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氣”這個詞我說明一下,它不是貶義詞,是個中性的描述詞彙。
百度的解釋有兩個:一是指娛樂圈以前很紅,而現在不紅的明星;也有“過期、過時”的意思,比喻一個人的名氣,因主、客觀環境的改變,已不如往日。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過氣”那一天,畢竟誰也不可能永遠處於巔峰狀態。
真到那一天,我們怎麼辦呢?
我們編輯部姑娘們昨天中午討論一個很久沒被關注的女孩——張含韻。她是1989年生人,今年30歲,其實是個“女人”而不是“女孩”了。
討論的內容是她在一場企業商演活動中獻唱的視頻,活動現場看起來並不高端大氣,很簡樸。
大家感慨:“張含韻也曾是大家心目中星途無量的明星啊,怎麼如今也下凡塵,接起小商演了呢?”有人為此生起了“滄海桑田”的惆悵。
從高到低的落差,的確讓人難以接受,包括我。
女明星,難道不該站在聚光燈下,渾身仙氣,接受鮮花和掌聲嗎?
並不是。
她們的起落顛簸只比普通職場更加殘酷,比如被粉絲唏噓的張含韻。
2004年,年僅15歲的張含韻搭上了第一班《超級女聲》的快車,從此踏上星途。
△2004年,張含韻拿下超女季軍
接下來,她拿下超女冠名商蒙牛的代言,火遍大街小巷的神曲《酸酸甜甜就是我》就是為她量身定製,專輯銷量更是達到80萬張的好成績,成為當年銷量總冠軍。
△2005年,張含韻在廣州國際音博會現場
第二年的2005屆《超級女聲》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造星運動,讓當時還是音樂學院學生的李宇春、周筆暢和駐場歌手張靚穎一夜之間火遍全國,至今依舊當紅。而這一場造星運動的代言人和主題曲《想唱就唱》演唱者,就是張含韻。
不到兩年,她就獲得了中國內地最具潛力新人獎。
幾乎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以為從此會過上每天唱歌、拍戲、開發佈會的明星生活,未來一片坦途。
但我們只猜到了開頭。
明星藝人對團隊的依賴極大,由於經紀公司對張含韻發展定位的策劃失誤,2008一整年,她只有幾個行程,幾乎消失在大眾視線中。
2009年,經營不善的經紀公司突然倒閉,張含韻的明星生涯一下跌落到谷底。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花光積蓄在北京貸款買房的張含韻,瞬間面臨失業和房貸的雙重夾擊。
她也曾嘗試繼續音樂事業,說出的話讓人心疼:“跑了好多家唱片公司,也聯繫了好多人,但是都不答應給我出唱片。”
出不了唱片,還得維持曝光度,張含韻只好嘗試轉型。
比如當主持人,她完全沒有主持經驗,曾被主持前輩罵哭;收入也不高,制裝費都得從工資裡支出。
參加模仿秀,尷尬自嘲“失業再上崗”,和新人一起重新參加選秀節目《非同凡響》,水花都不大。
△2010年,張含韻參加《非同凡響》
度過了一段相當長的灰色時間,直到“失業”5年之後,張含韻才觸底反彈。
因為曾經的老闆與劉德華合作多年,也因為她一直沒放棄過自我要求,劉德華建議她嘗試做演員,她於是放下已有的一切,進入中戲從頭學表演。
畢業後,張含韻主演了青春電影《初戀未滿》,和大型古裝劇《蘭陵王妃》,重新走到了聚光燈前。
△2016年,湖南衛視獨播大戲《蘭陵王妃》,張含韻飾演主角元清鎖
換個角度看,相對那些容貌姣好、心懷夢想,卻常年在橫店影視城跑龍套、當群演、掙露臉機會的年輕人來說,已被熟識並且有一定人脈的張含韻,其實能算是幸運兒。
誰能一直紅到底呢?
細細說起來,明星們的演藝生涯更像是一個又一個放大的職場真人秀。
一次機緣巧合,我偶遇了一位當過演員,在幾部熱播劇裡演過女三、女四號的女孩,當時她的新身份是影視項目投資人,真正是家境優渥、容貌姣美、氣質卓然。說起那幾年掙扎的演藝生涯,女孩感慨:“再也不想過那種生活,人前光鮮亮麗,內裡的辛苦和煎熬只有自己明白,能在觀眾心目中佔據一線的女演員不超過20個,卻有成千上萬的女孩前赴後繼往上衝……現在,我更願意做一些對未來有積累的工作。”
人們習慣了明星身著華服走紅毯,在大品牌發佈會現場拗造型,這是她們人前的A面;
去二三四線城市參加商演,為大大小小的各種企業站臺,這是她們為了生存獲取現金流的B面。
蕭亞軒,事業頂峰時和蔡依林並列流行樂壇小天后,大街小巷都在播她的《愛的主打歌》,連續多年女歌手收入榜單第一。
在沒有新的音樂作品的情況下,有記者統計,2015年全年蕭亞軒總共接了65場商演,僅10~12月就有25場,很多都是舞美簡陋的小演出、地產開盤等活動。
她只是一個縮影。曾經有一位歌手經紀人在朋友圈中記錄了自己一整天的經歷:“凌晨出門,三個城市,兩場演出,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這些尚且是沒有過氣的階段,那些名氣有限或者早已過氣的藝人,小型商演基本是維持生計的核心來源。
柳巖入駐快手做直播賣貨時曾經上了熱搜,被網友感慨:柳巖你好歹也是光線的當家女主播,十億票房的電影咖,微博3000萬粉絲的性感女神啊,怎麼淪落到和快手網紅一起喊麥賣貨啊?
在兩個多小時裡,柳巖一共賣了18樣東西,139元的吸塵器、10塊錢一瓶的洗髮水、6.9元一雙的絲襪,還有吐司、辣條、阿膠糕等等。為了像網紅一樣帶氣氛,又是“巖姐”又是“老鐵”,甚至喊麥了一曲《一人我飲酒醉》。
有人說女神幻滅,但是女神們其實並沒有活得輕鬆容易過。
柳巖坦承,自己很感謝現有的一切,做直播只是將它當成一項工作,甚至沒有奢望能借此打一場翻身仗。
但在低谷期商演、當網紅,也是很多藝人為了不消失在公眾視野而採取的另一種戰術。
因為殘酷的另一面是希望。這個圈子,從來也不乏沉寂多年後,逆風翻盤的神話。
比如惠英紅,張韶涵。
1960年出生的惠英紅,14歲出道,22歲就憑電影《長輩》獲得第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一時風頭無兩。
但30歲不到便“失業”度過了十幾年灰暗的低谷期。直到40歲才重返影視圈,從女三女四的配角演起,50歲拿下了人生中第二個金像獎影后,57歲拿下當年度的香港金像、臺灣金馬雙獎盃。
張韶涵則因為親人反目多年負面新聞纏身,直到《我是歌王》裡,憑藉一首《阿刁》再次刷屏,人們才發現她小身材裡隱藏的爆發力和忍耐力,竟然比歌曲本身更精彩。
△2018年,張韶涵演繹的《阿刁》被評為年度最美歌曲,彈幕裡也充滿溢美之詞
演唱過《被風吹過的夏天》的金莎,我曾經看過某媒體一段對她異常刻薄的報道:
這種刻薄,真的沒有必要。
就像我們大多數人,在平凡的職場中熬到40歲,往往會被年輕人嫌棄,比如刷遍全網的那段扎心話:“不要大聲責罵年輕人,他們會立刻辭職的。但是,你可以往死裡罵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車有房有娃的那些。”
——但話說回來,誰還沒有40歲的時候呢?誰說40歲就不能翻盤呢?!
影后惠英紅尚且會失業,不得不放下身段等待機遇。
對於抬頭就碰到天花板的大小藝人,以及平常的我們自己,上升的通道和資源都很有限,競爭又異常激烈,能對“過氣”有提前的準備,能不斷尋找機會,即便看上去不那麼優雅光鮮的機會,我覺得都是掙扎著的勇敢。
無論明星還是常人,即便過氣,希望也早已攢下自立的身家,支撐起平和的心境,站在舞臺中央時,努力光芒四射,留得燦爛芳華;走下舞臺之後,大可樸素安然,守得時過境遷。
上得了臺,也退得了場,才是人生的遊刃有餘。
願我們都有這樣的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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