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爭中羅立斌的戰火經歷

今年是新中國成立七十週年，我父親羅立斌參加了偉大的解放戰爭，現把他的這一段經歷記述下來，也藉此紀念他去世十週年。

協助胡耀邦辦隨營學校

羅立斌時任一二九師副政委（1949年）
抗日戰爭勝利後，父親調到華北軍區(聶榮臻任司令員、蕭克任副司令員)二兵團(楊得志、羅瑞卿、耿彪兵團)四縱隊任宣傳部長，縱隊政委胡耀邦找他談話，說：“縱隊黨委決定，把旅的教導隊集中起來，辦隨營學校。編成四個隊：連長、指導員各一個隊，排級幹部兩個隊。縱隊司令員陳正湘為校長，我為政委，任你為副政委，兼校黨委書記，主持日常工作。目的是提高部隊基層幹部的水平”。

胡耀邦起草了隨營學校“校訓”交給父親。父親為“校訓"譜了曲成為“校歌”，在各部隊和俱樂部張貼出來並由父親去教唱。原桂林市人大主任崔金才就是當年隨營學校第一期二隊學員，他還記得隨營學校創辦前後的許多故事。

羅立斌（左）與蕭克司令員（1987年）

1947年夏，父親參加了在冀中束鹿縣召開的晉察冀軍區高幹會議，又一次見到了已調到三縱隊任政委的耀邦同志，他非常高興地問父親隨營學校的情況。在那次會議上，蕭克副司令員還帶父親第一次見到了劉少奇同志和朱總司令，父親很榮幸地和兩位領導握手問好。

1989年2月耀邦同志在南寧休息，父親兩次去拜會他。他表示還記得隨營學校的“校歌”。他記得許多往事，十分熱情地談古論今。第二次見面，主要是父親講，談了兩個小時，耀邦同志一直認真地聽著，有時讓秘書做一些記錄。最後要分手了，他拍著父親的肩膀感慨地說：“你是個忠誠的革命老戰士，咱們還要見面，還要再談。”沒想到幾個月後，耀邦同志就突發心臟病而與世長辭。

父母戰地信函往來

作者母親白曉琪和父親羅立斌（1951年）
父親調到四縱隊十二旅任政治部主任時，四縱隊司令員是曾思玉、政委是王昭。為配合即將展開的遼瀋戰役，阻止傅作義出關，1948年5月，四縱隊十一旅、十二旅開赴冀東地區，在半年左右的時間內，以運動戰形式和傅作義部隊周旋。攻克延慶，奔襲豐潤，繼克昌黎、香河、武清、三河，解放縣城5座，攻克大小據點30餘處，殲敵1.5萬餘人。而後在平綏線上、長城內外與敵人反覆爭奪。鉗制了傅作義和範漢傑兵團出關。

父親在前線打仗，母親白曉琪在後方四縱隊的後勤機關，先在四縱野戰醫院任幹事，傅崇碧愛人黎虹是醫院醫生，後又調職業學校任幹事，學校政委是曾思玉愛人洪林。

在較長一段的時間裡，前方部隊戰鬥的地點、戰鬥的狀況變化非常快，而且和後方基本沒有聯繫，這讓後方的妻子很為前方的丈夫耽心。只有父親經常寫信，讓來回傳遞消息的通訊員帶給母親。所以父親一來信，其他指戰員的妻子就互相傳遞消息：羅立斌又來信了，大家就約個時間聚集到母親那裡。父親那字體寫得很草，給其他人看，沒有一個人看得懂，只好請母親一句一句地念給她們聽。

保衛黨中央所在地西柏坡

在蔣介石嚴令下，傅作義決定10月28日偷襲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北平的地下黨從幾條途徑及時探聽到這一情報，迅速報告給了黨中央。當時在黨中央附近的我軍正規部隊非常少，都是機關、後勤、學校等。

中央決定採取3條措施，一是公開發布新華社通訊稿，把傅作義偷襲的時間、部隊番號、進攻路線講得清清楚楚；二是由蕭克副司令員負責，調在附近的冀中七縱隊，指揮地方部隊和民兵沿平漢路兩側佈防，破路、埋地雷、設置路障；三是調300多公里外的二兵團三縱隊、四縱隊迅速南下。

10月28日傅作義軍隊沿著平漢路南下，受到我軍、地方部隊、民兵的頑強阻擊，一天只能前進一二十公里。我三縱隊、四縱隊經過三四天的強行軍，月底前終於趕到了阻擊傅軍的預定地點。敵機偵察，發現大量的解放軍出現在西柏坡的西北方，11月2日傅作義下令取消偷襲西柏坡行動。

當時四縱隊十旅、十一旅已到達西柏坡北面的曲陽地區，得知傅作義撤軍了，就在當地休整。四縱隊南下時十二旅斷後，在敵4個師的圍追堵截下，在華北地區赤城、龍關與敵糾纏，這樣一來，十二旅與十旅、十一旅一下子落開了300多公里的距離。

不讓傅作義三十五軍返回北平

1937年秋，張平化（左一）、王恩茂（左二）和羅立斌（左三）在山西岢嵐一二O師政治部

1948年11月底，我華北軍區楊成武、李天煥三兵團包圍張家口，傅作義急派他的王牌、郭景雲為軍長的全部美式機械化部隊三十五軍2萬餘人去增援。不久，得知我東北野戰軍進關，先頭部隊程子華部已達延慶地區，就又急下令在張家口的三十五軍12月6日中午12時前一定要撤回北平。

郭景雲6日午後從張家口撤出，天黑才到達雞鳴驛。前方偵察報告，雞鳴驛東面西八里、水泉地區發現解放軍，郭景雲不敢夜間再向東進，決定在雞鳴驛過夜。

新保安成為焦點。毛主席12月4日給華北軍區三兵團發電報，希望楊成武、李天煥把敵三十五軍封堵在張家口。為了更加保險，毛主席又給距平張線300公里的二兵團連發3封電報，希望楊得志、羅瑞卿、耿彪能於6日夜或7日晨在下花園、新保安一線抓住三十五軍。12月7日，發覺二兵團未按時趕到指定地點，中央軍委和毛主席又給楊、羅、耿發急電嚴肅指出：“現三十五軍及宣化一部正向東逃跑。楊羅耿應遵軍委多次電令，阻止敵人東逃，如果該敵由下花園、新保安向東逃掉，則由楊羅耿負責。”

抓住傅作義起家的王牌三十五軍，就能拴住傅作義的60萬大軍，將其分割，最終各個殲滅，這是奪取平津戰役全勝的關鍵。因此，一時間，新保安這個塞外小鎮成了西柏坡和南京兩個統帥部關注的焦點。

搶佔新保安。上級把阻擊敵三十五軍的任務交給了父親所在的四縱十二旅。12月5日中午，十二旅抵達距新保安20多公里的馬峪口一線，正準備過平綏線南下向十旅、十一旅靠攏。黃昏，接四縱電令：“你旅應於12月6日襲佔新保安，不讓三十五軍一個人東返北平，十旅、十一旅兩天以後趕到。”拿著這份電報，四縱王昭政委、十二旅馬衛華旅長和父親等幾個領導商量：擋住人員數倍於我而且是全部機械化的敵三十五軍，是一個艱鉅的任務和嚴峻的考驗。與其明日進軍，不如立即行動，儘早攻下新保安城，爭取一天時間來部署防務、搶修工事。任務就這樣緊急地下達了。深夜幾個小時的強行軍，前衛三十六團最先到達新保安，6日拂曉前即打開西門，與從東面進城的三十四團會合，一個小時左右，300多人的敵警備隊，除死傷10餘人外，全部成為俘虜，我軍佔領了新保安城。

阻擊敵三十五軍。7日拂曉，展開在西八里一線的我三十六團的防線首先遭到敵人來勢洶洶的攻擊。敵三十五軍軍長郭景雲，率領著他的軍部，以一〇一師為前鋒，二六七師為後衛，夾著守護十三團，下花園礦警隊等，共2萬餘人，配備著數十門一〇五榴彈炮、野炮、山炮，還有420多輛汽車，蜿蜒10公里，全力東竄，二三公里外都可聽到馬達的轟鳴聲，掩護的飛機從12架增加到18架。

西八里陣地，由於突出超前，易攻難守，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我軍主動後撤。但在水泉、黃莊一帶，敵人便開始碰到“硬骨頭”了。敵人幾乎展開了全部不同射程的火炮，加上空軍的反覆轟炸，彈如貫雷，煙霧迷漫。我三十六團一個加強連，依託著野戰工事，頑強阻擊，打退了敵人從一個營增加到兩個多營的4次衝鋒，自7時戰到10時，在大量地殺傷敵人之後，我軍開始轉移陣地。

接近中午，敵進至辛莊、西菜園一線，和父親參與指揮的我守軍三十四團一、二營接觸，它們攻擊的重點似乎是二營的陣地。該營四連擔任正面防禦，在敵18架飛機的輪番掃射和濫炸以及敵地面火炮的轟擊下，我軍沉著應戰，集中火力打退了敵人的多次衝鋒。敵人曾8次突進我陣地，戰士們勇敢地躍出戰壕同敵人拼刺刀、肉搏，硬是把攻上來的敵人拼了下去。

傍晚，在旅部總結這一天的戰況，我軍用有限的陣地，換取了儘可能長的時間，以70餘人傷亡的代價斃傷敵500人以上。堅守難度較大，為了減少傷亡，午夜，我軍悄悄撤出新保安，加強了東八里、北高地、馬家臺的第三道防線的防禦。

敵軍佔領新保安城後，即向車站東的北高地發起一輪攻擊，但被我軍堅決地擊退了。夜晚，四縱隊司令員曾思玉發來電報：“今夜十旅、十一旅即趕到與你們會師。”消息傳達給十二旅的戰士們，陣地上呈現出一片歡騰景象。

8日凌晨，四縱隊的十旅、十一旅先後趕到新保安東郊，其後，鄭維山司令員和胡耀邦政委率領三縱隊的3個旅、兄弟部隊又有2個旅先後來到。這樣，我軍8個旅以上的兵力，把敵三十五軍團團地圍在新保安。我十二旅單獨阻擊敵三十五軍的任務勝利地完成了。

十二旅受到了中央軍委的嘉獎。新保安阻擊戰的勝利，一是把傅作義的王牌三十五軍擋在了北平之外，使它不能在北平的防守中發揮作用；二是它打破了傅作義西逃他發跡的老家綏遠的幻想；三是為最終殲滅敵三十五軍奠定了基礎；四是為和平解放北平立了頭功。

情況很快報告到西柏坡，毛主席聽了甚為興奮，當場表示：通令嘉獎。中央軍委的嘉獎令很快用電報發給華北軍區各個部隊。嘉獎令說：十二旅的英勇阻擊，擋住了敵軍的去路，勝利地完成了抓住傅匪王牌三十五軍的光榮任務，這對全部殲滅華北蔣、傅匪軍有著重要意義。

解放大西北

北平解放後，全國解放軍統一番號，華北軍區一兵團、二兵團，改稱十八兵團、十九兵團，四縱隊改稱六十四軍，十旅、十一旅、十二旅，改稱一九零師、一九一師、一九二師。

彭德懷的西北野戰軍改稱一野，一野下有一兵團、二兵團，共15萬人。西北的敵軍，胡宗南有17萬人，馬步芳、馬鴻逵有14萬人，加在一起超過30萬人。中央決定，把十八兵團、十九兵團劃歸一野，這樣一野的兵力增加到34萬人，由彭德懷統一指揮，向大西北進軍，消滅胡宗南4個軍，解放蘭州，解放靈武。

1949年9月中旬，父親所在的一九二師轉頭向北，直指馬鴻逵的老巢寧夏銀川。部隊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走130、140餘里。敵軍兩個騎兵團，整天活動於我右側，不時襲擾我軍的前進，我軍用小鋼炮轟擊他們，大部隊依然奮勇前進，順利地佔領了固原、七營、同心、中寧，勢如破竹。

19日黃昏前後，我軍進至金積東南沙曲哨子，侯家灣、閻家灣、高柵子一線。敵人將這一帶的橋樑盡悉拆毀，並從青銅峽決堤放水，附近湖沼、稻田連成一片，幾成澤國。20日拂曉，我軍向金積發起進攻。我左翼某部九連進攻徐家灣等3據點，一直打到距城二里的馬家橋，殲敵一個營部並一個連，生俘百餘人。該部三連一直撲至金積城邊，該連三班衝在前面的7個人，以猛攻猛插，火線喊話，擊潰敵一個連，生俘四十餘人。我右翼部隊雖在不利的地形下，亦攻至田家橋附近。中午，敵軍三五六師主力逃縮城內。我一九二師又奉命將包圍攻擊任務交給左路友軍，繞道廖家橋，養馬湖，中途與右路友軍會合，直插吳忠堡。

馬鴻逵保三師主力憑藉吳忠堡南的深寬各丈餘的清水溝阻攔我們，在渠北一線佈防，並在吳忠堡以南各村縱深分散固守堡寨。我先頭部隊於20日黃昏進抵澇河橋附近，拂曉前該部三連奉命架橋，在敵一座高碉4個地堡的火力射擊下，英勇頑強地再接再厲。該連有一個戰士，4次負傷仍然堅持在火線，終於將橋架成，並佔領了敵人的橋頭堡壘，使主力得以安然渡河。經過數小時激戰，終將敵人防線全部摧毀，敵縱深被整個打亂。我某部七連連克4個堡子，殲敵一個團部另一個營，生俘170餘人，繳獲輕重機槍14挺，步槍450餘支，自己卻無一傷亡。該部一連六班勇敢機智地俘敵一個排，七班長兩次完成爆破任務，全殲固守馬建營頑抗我軍之敵一個排(內有副營長、連長各一人)。中午，我左翼某部勢如破竹，首先進佔吳忠堡，該部八連插入敵縱深後，七連迅速地插至吳忠堡東北角堵截逃敵，生俘70餘名，我無一傷亡。此時右路友軍，亦在吳忠堡以東地區，殲俘甚眾。敵保三師主力連同從靈武增援之二五六師一部，除少數跟隨敵一二八軍軍長渡黃河西竄，少數在我進佔吳忠堡時狼狽北逃外，大部就殲，被我一九二師生俘者即達千人，右路友軍戰果未統計。

接著我一九二師主力毫不停息地向靈武猛追，並派出一支部隊直插靈武西北二十餘里之仁存渡，截得汽車8輛及一批逃敵物資，共俘敵800餘人。我師主力進至距靈武城十餘里處，敵二五六師副師長，政工處長及靈武縣長、商會代表等前來向我求降，這時城內殘敵只剩一個團另兩個營，我們將他們在城內集結，聽候改編。9月20日我軍佔領靈武。

馬鴻逵逃去重慶。在我十九兵團的強大攻勢下，馬鴻逵的一個騎兵旅和兩個軍先後起義和投誠，9月23日，寧夏國民黨軍政當局簽字投誠，十九兵團進駐銀川，寧夏全境解放。

9月25日和26日，新疆的陶峙嶽、包爾漢起義，新疆宣佈和平解放。

而後父親任六十四軍一九一師政委，帶領部隊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