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薪百萬到養家餬口:一場移民,一場夢

從年薪百萬到養家餬口:一場移民,一場夢


2004年上映的一部美國浪漫喜劇電影,不管是標題還是內容,都生動鮮明地刻畫了在異國他鄉的華裔移民群體中、仍然延續了東方社會人際關係中的一個核心概念:《面子》。

從年薪百萬到養家餬口:一場移民,一場夢


影片中,被寄予了厚望的年輕外科手術實習生小薇為了“面子”,一直猶豫著是否應該向思想傳統的家人“出櫃”告知自己的性取向;而小薇的母親則為了“面子”,中年守寡懷孕後仍然苦苦隱瞞自己腹中孩子的真實父親身份,甚至不惜與他人相親。

當然了,這部電影由一位華裔導演(伍思薇)執導——畢竟西方的主流社會與文化或許並不能充分理解“面子”的意義。正如19世紀的美國傳教士史密斯(Arthur Henderson Smith)寫道:“在西洋人看來,中國人的面子就好比南太平洋裡海島上原住民的種種禁忌,有些可怕、又有勁兒,但是不可捉摸,又沒有規章可循。”

而當為追逐“澳洲夢”掀起的留學移民潮,成為了國內“中產標配”的面子工程之一:

移民澳大利亞後的現實生活,又真正剩下了多少“裡子”呢?


1、移民澳洲,意味著放棄國內“體面”的事業與生活?

“在國內給人洗碗洗腳,的確不如到國外給人洗碗洗腳掙錢。”劉先生(化名)指出,但是中國的“城市中產階級”在出國後,卻往往需要面臨職業生涯與生活質量雙雙“降級”的落差。

他說,“那些80年代、90年代出來打工的上海人、北京人,沒有一個不後悔沒回國的…現在拿了旅遊簽證、商務簽證之類出來打工,以及申請政治庇護的人,基本都是來自中國偏僻的小地方和農村…畢竟北京一套普通的兩房都在價值100萬美金以上,而普通北京人誰家沒有兩、三套房的?”

劉先生補充,“不同的階層有不同的生活,也有著不同的觀點”。

六年前,阿K(化名)與妻子從廣州移居悉尼,並在不久後拿到了澳洲PR(永居綠卡)的身份。

在廣州時,阿K是一家大型公司的行政經理,還買了兩套房子,一套自住、一套收租。在出國以前,他覺得憑自己的能力,在澳洲當地也肯定能找到像國內一樣的公司管理層工作。

但來自現實的打擊卻接踵而至:他意識到,自己國內的學歷不被承認;大公司的崗位又多傾向於西人,華人往往只能做個小職員,想要發展到高層非常困難;除此之外,語言問題對於他來說也是一道大關。

阿K回憶道,“剛來澳洲過的實在艱難,想買根蔥都不知道怎麼說,大多數時候只好做個啞巴。”

他感慨,“我的希望是逐漸破滅的。(期望值)從白人公司的小領導,降到白人公司的小職員,再降到華人公司的小職員,最後乾脆賣苦力,只要能養家餬口就行。”

“我已經很多年沒用過電腦辦公了,” 阿K目前在一間倉庫做搬運工。在澳洲的這六年中,他還做過海鮮運輸工人、長途司機、建築工人等自己認為屬於“底層”的工作。

阿K說,移民澳洲後唯一能令他覺得欣慰的是:“在這裡,我女兒的人生會很快樂。雖然生活在底層,卻也得到了該有的尊嚴。”

但他聊起過往仍然有些心有不甘,“當然,如果重選一次,我堅決不會移民,太苦了。”

現實中,像阿K這樣在澳洲放下“面子”、完成“職業生涯轉變”的

2、房子、綠卡…“紮根澳洲”越來越難後,下一站去哪?

從年薪百萬到養家餬口:一場移民,一場夢


對於抱著“澳洲夢”的移民而言,放下“面子”,是否就意味著真的能得到“裡子”?

實際上,上一輩移民至澳大利亞的人們想要實現“澳洲夢”並不複雜:在某個行業找到一份工作,再花費不到10萬澳元就可以在郊區買一棟簡樸的房子成家,然後生下幾個孩子。除此之外,許多老一輩的移民們往往在生活中也積極融入澳洲文化——比如每逢週末,便邀請朋友們來家裡燒烤。

但對於新一代的移民來說,“澳洲夢”卻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記得前兩年網絡上有一句話特別流行,“有房子才叫紮根上海,沒房子的只能叫滬漂”;那麼對於在澳洲的人們而言,或許有房子、有PR,才真正算得上是“紮根澳洲”。

McCrindle研究機構的貝利(Geoff Brailey)調查發現,買房對於中國移民最具有吸引力,70%以上的中國人到了澳洲,會將多年辛苦攢下的積蓄投入房市。

但隨著澳大利亞移民人數的增加與房價的水漲船高,這個看似簡單純粹的“澳洲夢”,卻正在變得越來越難以實現。

據統計,在截至2016年的過去五年中,澳洲新移民的有房比例出現下降。

自2012年以來後抵達澳大利亞的新移民中,只有三分之一能擁有自己的家;而在2012年之前抵達澳大利亞的永久移民中,該比例幾乎是三分之二。

其中,技術移民在住房擁有量上的下降幅度最大:在2016年人口普查中,技術移民中只有31%擁有自己的住房,而2011年時,這一比例為41%。

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因為過去十年的移民比過去的移民年輕,但這也表明,新移民們需要為了實現澳洲夢而愈發掙扎奮鬥。

27歲的常先生(Robert Chang),心心念念著想為在悉尼買房存滿一筆定金。

於是,在完成一週長時間的郵遞員工作後,他還需要擠出週末的13個小時、騎著小摩托穿梭在悉尼的西南部,為Uber Eats送餐。

從年薪百萬到養家餬口:一場移民,一場夢

常先生感嘆道,“目前的我幾乎‘沒有生活’——只有工作、吃飯、睡覺、洗漱和重複。”

“我們不得不擠出所有時間,才有可能實現最終目標。雖然情勢非常嚴峻,但這還是有可能的,” 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堅定與悽愴:

“人們需要更努力的工作才能留在悉尼,這是一個昂貴的地方。”

但如果不能留在澳大利亞,下一站又能去哪呢?

五年前來到墨爾本留學的小卡(化名),這幾年為辦身份花費了不少心血。心灰意冷的他已經在考慮移民加拿大的機會。

“我非常沮喪。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每一件事,但還是沒有希望獲得永久居留權。我表哥兩年前以卡車司機的身份去了加拿大,他已經有了綠卡。你能告訴我,我不值得擁有更好的嗎?”

小卡補充,“但如果我真的有選擇的話,我甘願放棄任何東西,只為了留在這裡。”

移民顧問巴伊瓦(Jujhar Bajwa)表示,對於有澳洲PR或公民身份的移民而言,“這是一個關乎選擇的問題”,但對於像小卡一樣許多努力在澳洲立足的學生來說,“這是一個關乎生存的問題。”

“對於持有臨時簽證的人——離開澳洲改去加拿大在如今似乎是一個可行的選擇。”

巴伊瓦指出了移民們選擇離開澳洲的原因:

“這有可能是因為澳大利亞不夠好,或者這裡的生活方式也不是他們來之前所期望的,但主要還是因為澳洲政策沒有向他們提供一個保證,讓他們能夠永遠生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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