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國曆次貿易戰回顧。
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氛圍由來已久,如果一直向上追溯,甚至可以上溯至美國南北戰爭之前。
從上世紀30年代開始,美國發動了8次貿易戰,每次都以提高關稅為核心,打擊對象遍及美國所有盟友(貿易戰打起來,盟不盟友就不重要了)。
這8次貿易戰分別是:
1、1930年的斯姆特-霍利法案,pk對象是加拿大、法國、西班牙、意大利等國。
美國將數千種進口商品的平均關稅,一口氣提高50%以上;超過40個國家開啟反制措施。
2、1963年的雞肉貿易戰,pk對象是德國、意大利等國。
美歐分別提高對方的農產品進口關稅。
3、1981年的日美貿易戰,pk對象是日本。
里根政府為保護哈雷摩托,日本摩托車徵收45%的重稅;1987年,對來自日本的電視、計算機等電子產品徵收100%的重稅。
4、1982年的軟木貿易戰,pk對象加拿大。
80年代初,加拿大軟木產品大量湧入美國,美商務部決定徵收15%的進口關稅。2002年,美國宣佈對加拿大軟木徵收18.79%的反補貼稅和8.43%的反傾銷稅。
5、1985年的意麵貿易戰,pk對象歐共體國家。
里根政府對來自歐共體國家的意式麵食進口加稅,歐共體對美國的檸檬、核桃加稅進行報復。
6、1993年的香蕉貿易戰,pk對象歐盟國家。
1993年,歐盟開始對香蕉進口進行限制,而歐盟70%以上的香蕉來自拉美國家,主要由美國的跨國果品公司控制。美國宣佈對歐盟價值5.2億美元的產品,徵收100%的懲罰性關稅。
7、2002年的鋼鐵關稅戰,pk對象全球鋼企。
2002年,美國宣佈對進口鋼材徵收30%的關稅,以幫助美國鋼材業脫困。
8、2018年,特朗普的關稅戰,美國VS全球。
特朗普政府對中國、歐盟、北美貿易區、土耳其等國家和地區大量加徵關稅,掀起貿易戰。受影響的產品包括鋼鐵、鋁業、汽車、農產品、消費品等,影響範圍還在持續擴大之中。
二、特朗普的教科書。
上世紀20年代的美國,農產品產量大幅提升。但伴隨產量提升的,卻是價格大幅下跌。
越來越多的農民,將“增產不增收”歸咎於,美國的關稅不合理,認為過低的農業品關稅,讓外國貨衝擊了本國農產品。
但其實,作為農業出口大國,美國農產品已在向外大量傾銷。
可美國農民們眼睛裡,卻只看到了“工業品關稅比農產品高出一倍,讓美國工業界發了財。”
農業選民的怨氣很快成了,兩黨政治操弄的話題。“提高農產品關稅,可以讓農民受益”,變得讓越來越多人深信不疑。
很有意思的是,當時提高農業品關稅的提案,大多是共和黨議員提出的。
因為,共和黨傳統的樁腳是工商業,在農業州的支持率不高,希望藉此挖民主黨牆角,提高自己的支持率。
1928年,赫伯特·胡佛 (不是聯邦調查局的埃德加·胡佛)競選總統時,對農業選民做出承諾,要以提高農場品的進口關稅的方式幫助美國農民。
這導致民主黨票倉倒戈,成功將他送入白宮。
1929年3月4日,胡佛宣誓就任總統。執政初期,胡佛吹噓“美國比以往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於戰勝貧困”。
但打臉來的如此之快,1929年10月美股閃崩,兩天內道指就損失了25%,美國經濟所謂“咆哮的20年代”畫上了句號。
面對,股市崩盤觸發的金融危機,美國國會將其歸罪於國際貿易。
就在風雲際會的氛圍下,兩位主角閃亮登場,猶他州共和黨參議員裡德·斯姆特、威斯康辛州共和黨眾議員威利斯·霍利。
他們提出了,美國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斯姆特—霍利法案”。
公允的說,將屎盆子都扣在他倆的頭上有點冤。
法案最終通過的版本,是一個美國政客和商界博弈的產物,與二人最初的思路差異頗大。
該法案在眾議員通過時,只建議增加845種商品(主要是農產品)關稅,並減少85種商品(主要是工業品)關稅。初衷是降低工業品關稅,單純提高農業品的關稅。
但工業州的政客不幹了,他們擔心提稅的
“好處”都給了農業州,叫囂必須要“分一杯羹”,否則就否決提案。政客各顯其能的結果是很強大的,參議院金融委員會對提案進行了多達1253處修改。
“斯姆特—霍利法案”簽署前,有1028名美國經濟學家簽署請願書抵制該法案。
汽車業巨頭亨利·福特也在白宮花了一整個晚上,力圖說服胡佛否決該項法案,他稱它為“一項愚蠢的經濟政策”。
而J.P.摩根的首席執行官託馬斯·W·拉蒙特則形容,他當時“就差跪下來乞求胡佛,否決愚蠢的霍利-斯姆特關稅法案了”。
同時,各國政府對在參議院討論的法案也極為關注,美國政府總共收到了,34份來自外國的正式抗議。
但愚蠢是會傳染的,以“孤立主義”為標籤的福特,長了個花崗岩腦袋。
1930年6月17日,一意孤行的胡佛,親筆簽署了“斯姆特-霍利關稅法案”。
該法案將3200種外國商品(佔總數60%)的關稅上漲,平均稅率從40%升至48%,提升至歷史最高水平。
甚至該法案尚未通過,許多國家便開始對美國,採取了報復性關稅措施。
1930年,加拿大率先對16大類產品提高關稅,佔美國輸往加拿大商品總額的30%。
美國的進口額,從1929年的44億美元驟降66%至1933年的15億美元,從歐洲進口的商品額從13.34億美元,降至3.90億美元。
而美國的出口額,則從54億美元驟降61%至21億美元;出口歐洲的商品額則從23.41億美元,降至7.84億美元。
而受此拖累,1929-1934年間,世界貿易規模萎縮了大約66%。
想搬石頭砸別人腳的胡佛,砸了自己的腳。
法案通過後,美國失業率一路飆升,從30年的7.8%,驟升到31年的16.3%,再到32年的24.9%、33年的25.1%。
當然,美國上世紀30年代初的經濟危機,不能全部歸咎於“斯姆特—霍利法案”。
但這個開啟關稅戰的樣本,能夠在眾多反對之下,從美國參政兩院闖關成功,必然有其深厚的國內背景。
歷史是螺旋上升的,和胡佛腦袋一樣硬的特朗普,也不是從石頭縫裡直接蹦進白宮的。
套用一個網上流行的觀點,“人類的歷史就是,人類從不接受教訓的歷史”。
“最愚蠢”的法案之後,會不會再出現一個“更愚蠢”的呢?
也沒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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