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月耳塘

乐山月耳塘

月耳塘后面是文庙

一般文庙前都会有池塘,就像读书人的家里都有书房一样。但池塘的名字应该不一样,至少我家附近的池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月耳塘。这是一个象形名字,半圆形的池塘,既像只亮半边的月亮,也像人脸上那半圆的耳朵。于是这两个形象被集中到一起,应该说,这是读书人取的名字,非常写实,却暗藏诗意。

耳朵虽听不见半月穿云破雾的声音,但能感到。半月却是常常能照亮传进耳朵的声音。不然,我们到哪里去打开天窗说亮话呢?没有太阳和月亮的照耀,很多人说的便是黑话了。

我热爱光明与诗。我常常在月耳塘边停下匆匆的脚步,看那古老的条石栏杆上,岁月留下的沧桑,当年,14岁的郭沫若上嘉定高等学堂时,曾经喜欢住在月耳塘附近的一个男同学,那个男同学长得标致极了,可以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招未来的大文豪喜欢,再正常不过。诗人更爱美。

他们常常坐在这条石栏杆上,紧紧挨着,如亲密的兄弟,窃窃私语,或哈哈大笑。快乐的少年时代,便在月光的牵引下,缓缓地储存进了月耳塘那碧绿的水中。今天,你若缓缓靠近,把心沉静下来,那百多年前的欢笑声,自会轻轻地传进你的耳中。

月耳塘已有500多年的历史了。自从明朝天顺八年(1464年),高大巍峨的嘉定府文庙耸立在这儿的时候,它就像护城河一样守候着文庙,做文庙的耳朵,做文庙的空调,甚至成了文庙的书童。古往今来,无数学子从塘边走进走出,去拜万世师表的孔圣人,去取经,去祈福,去背论语,去念子曰。更多的读书人从这里走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少年郭沫若只是其中之一。

当我第一次看到月耳塘的时候,它虽古老,却非常脏,听说,曾经有人把它填了,弄出一块小小的平地来,却派不上什么用场,后来又挖开了,水却很脏,周围有几家小餐馆,什么水都往月耳塘里排,好像月耳塘成了他们家的泔水桶。人从塘边走,恶臭扑面来。

为了反对这种现象,我从不去这几家餐馆吃饭,不想做伤害月耳塘的帮凶。

好在,创文创卫来了,城市要美丽,要成为最宜居的让生活更美好的地方,环境卫生,自是很关键,绿水青山,不光是金山银山,还是人们生命健康持久的保障。

月耳塘开始川剧一样变脸,那些乱排放的小餐馆被关掉,那些老朽的条石栏杆被换成新的红砂条石,虽说失去了古味,但仿佛有了新的生命,那些寄生在池塘周围的杂树野草也被清除,池水重新换过,就像给人换血一样,清亮的水进去后,还养了数千尾红红的如游动的花朵般的锦鲤,然后撒下荷花的种子,把乐山大佛耳朵般大小的池塘变身成了荷花池。万千风情全都集于新生的月耳塘了。我们再从这儿走过,不用加快脚步,更不用以手掩鼻了。反而会停下脚步,走近池塘,看那玉盘一样的荷叶里面,又存放了几许珍珠,几许甘露,看那小荷是否刚刚露出尖尖角,看那或粉或白的荷花什么时候向我们露出娇艳的笑容。

这些日子,天热雨多,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粉白的花,翠绿的叶,鲜艳的鱼,有如一幅能照见人脸的活的山水画,若再加上塘边流连的人,倘被张择端看见了,他定会把这鲜活的场景画到他的长卷里,若让苏东坡发现了,他定会吟咏出流传千古的诗句。

美无处不在,它不光需要我们用心去体验,更需要我们用双手去创造和改善。

同样的池塘,换上清亮的水,种上花养上鱼,它就是风景,反之,它就成了垃圾池,就像同样一张脸,经过精心修饰和保养,它就能让女人美丽并自信起来。一如人们的心灵,让鲜花常开,碧水长流,你的心情就会很好,反之,你的心中若是堆满垃圾,污水横流,你便成了充满负能量的垃圾桶,到了哪里都会熏倒无数的人。

月耳塘,如一只历史的眼睛,透视着世道人心,透视着城市的变迁和人心的明暗。

让我们更加爱护月耳塘,爱护这城市的眼睛,爱护着我们日益美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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