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山水的主宰,
掌中有雷霆,
有煦陽和風,
有微波淺渚,
有茂林修竹,
有良田萬頃……
他見識過,思考過,
千百次地描繪過。
——黃永玉
從受冷落靠邊站,到一代山水畫大師。何海霞先生晚年達到了他的人生頂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譽和財富。
何海霞:(1908—1998年),滿族,初名何福海,字瀛,又字登瀛,中國現代著名國畫家、書法家,中國畫研究院(中國國家畫院的前身)的專業畫家。長安畫派中何海霞與石魯、趙望雲三足鼎立,是缺一不可的領軍人物。1935年春,何海霞拜師張大千,時年張大千36歲,何海霞27歲,成為大風堂中得意門生。
何海霞1908年9月生於北京,十歲失學,到琉璃廠古玩鋪“悅古齋”學徒,好聽點說,師從老掌櫃韓公典學藝。用階級鬥爭的眼光看,是給資本家當童工。古玩行,不同於其他的買賣行,在這裡學徒,學的是字畫的品鑑臨摹。十歲,正是好玩好動的年齡,要規規矩矩學徒三年,總要吃不少苦吧。
何老回憶說:“那個時代進琉璃廠跟師傅學藝,要先立規矩,禮法講究之多,一絲一毫都不能少。”學徒要早起晚睡,除了畫畫習字,學做買賣,還要幹雜活,伺候掌櫃的生活。“那年月學徒學的是手藝,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他說:“不受磨不成佛,不吃苦中苦,難得甜上甜。”是掌櫃的給了自己吃飯本錢。
世上沒有白吃的苦,學藝三年,加上超人的天賦,何海霞十幾歲就能以畫養家吃飯了。1992年中國畫研究院曾主辦“祝賀何海霞從藝七十週年”活動,就是從他十五歲給石印廠畫圖稿時算起的。他曾非常自豪地說:“我何海霞這一支筆,從來沒有把買賣推出去過,你要什麼,我都能畫。”才藝之高,可見一斑。
他少年即有“鬼手”之譽,不是浪得虛名。吉人天相,何海霞十六歲被京城名家金城、周肇祥看中,進入著名的中國畫學會。三十年代又入張大千門牆。從此,燕人何瀛和他格調高古的國畫,享譽京津畫壇。
黃永玉先生說他“見慣了生活,拍遍了欄杆。他寵辱不驚,從容處事,他什麼都來得,端得起,放得下”。總之,憑著過硬的本領,何老愣是在異鄉打開了一片天地。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社會風向有變,何海霞先生的過硬本領又有了用武之地。1976年,他應邀為北京飯店、釣魚臺國賓館繪製巨幅金碧青綠山水畫,到八十年代初,北京許多大型公共場所、政府機關,都出現了署名何海霞的巨幅畫作,震動了畫壇。
周紹華評論說:“他1976年以後所作的巨幅山水畫,鴻篇巨構、金碧輝煌、氣勢磅礴、意境幽遠,充滿歡樂和熱情,表現出吞吐山川,擁抱時代的大手筆、大氣魄。”這自然要引起領導人的關注,何海霞先生的人生也再次改變。三十多年的夢想終於實現,1984年他戶口還京,調入中國畫研究院,從異鄉終於回到了故鄉。
有位理論家說:“燕人何海霞回到北京完成自我並把許多黃鐘大呂,金碧輝煌的山水畫懸掛在首都各大廟堂,他因此成為20世紀中國最大的廟堂山水畫家。”
真可謂“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何海霞先生有何感慨,不得而知。曾聽他總一生之帳時說,“別的都靠不住,人要有本事、有手藝才行”。還是老一輩人樸厚,講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話。
何老回到北京時已經七十六歲了,住雙榆樹國務院專家樓,頭上頂著各種光環,可謂功成名就,衣錦榮歸了。然而,他並沒有裝腔作勢牛起來。用時髦的話說,仍然不忘初心,保持本色。
古人有人生三不朽之說,立德是放在第一位的。德的外在表現,是一個人為人處世的一種態度。要有“拔苦與樂”的慈悲心腸,有“推己及人”的生活素養。
能畫大畫,不一定就是大師,要看他有沒有德。大德不是吹大話,擺姿態,是點點滴滴的無意流露,這就是陳師曾所說人品第一、畫品第二的意思,何海霞先生庶幾近之了。環顧今日,如果說何海霞的山水畫是廣陵散,那麼夫子之德就更是廣陵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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