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之冷秋月:門當戶對,換來一杯毒藥

魯迅在《娜拉走後怎樣》中冷靜指出,娜拉的結局是:要麼墮落,要麼回來,沒有第三條路。

封建社會主張包辦婚姻,男女婚前互不相識,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為夫妻。為了減少婚姻破裂的風險,用三從四德把女子培養成馴服男人的工具,社會上剝奪女人的上學、工作和經濟權,女人只得依附男人而生存。一旦被男人拋棄,就成了眾人鄙視的對象,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朱安做新娘,新郎是魯迅,兩家門當戶對,魯迅卻一輩子沒有碰朱安,朱安一輩子沒有改嫁,幸運的是她遇到的是魯迅,照顧和尊重她,使她衣食無憂。

張幼儀做新娘,新郎是徐志摩,一家是政治世家,一家是地方財主,兩家是珠聯璧合。可是張幼儀卻被徐志摩各種嫌棄,剛生二胎就逼離婚。幸運的是張幼儀有顯赫的家世,有機會在德國學習,建立了自信,最後開啟了自己的事業。

冷秋月做新娘,新郎是鹿兆鵬,冷家是中醫世家,鹿家是當地的財主,兩人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可是鹿兆鵬卻投身革命,把她拋棄在家不管不顧。很不幸她有個顧及禮教的父親,有個好色的公公,她無路可走,除了瘋和死,別無他法。

婚姻是人一生中最大的投資。好的婚姻不僅能給女人帶來幸福,還能促進成長,而不幸的婚姻帶來的是痛苦和絕望。

白鹿原之冷秋月:門當戶對,換來一杯毒藥

一、威逼的包辦婚姻

冷秋月是傳統文化教育出來的女子,服從父親的安排,懷著對未來生活的恐懼、忐忑和嚮往而出嫁。她不知道,鹿兆鵬早就接受了新文化的薰陶,加入了共產黨,堅決反對包辦婚姻,躲在城裡不肯回家。

結婚那天,鹿兆鵬被他父親一個巴掌打回來結婚,一個巴掌打進洞房,一個巴掌打進祠堂拜祖先。鹿兆鵬和冷秋月同房了,給了她對未來的希望,可是三天後鹿兆鵬一走了之,再也不肯回家。

婚後一年 她沒有再見過丈夫的面,只有不斷地回想新婚之夜他發羊癲風似的顫抖,她做夢她和他一起廝摟著發羊癲風似的顫抖,奇妙的感覺和滋味從夢中消失後再也難以入睡。她開始失眠,心裡渴望和焦灼過夫妻生活。

她看到人人鄙視的田小娥,竟然忌妒起來,田小娥可以提著竹條籠兒趕集,小腳輕輕點地,細腰扭著,玉臂甩著,夜夜有黑娃疼著愛著,而自己卻夜夜獨守空房。

她開始出現性幻想,這時她存著丈夫能回家的希望。丈夫回到了離家僅三、四里地的學校當校長,可是這麼近的路就是不回家,她的希望破滅了。

冷先生知道女婿不要自己的女兒,主動提出給張休書,可是被休回家的女人也是抬不起頭的,鹿子霖不肯掉面子,堅持不肯休。爺爺跪到學校院子裡,逼鹿兆鵬回家,逼回了身體還是沒逼回他的心。

婚姻只給了她一個名頭,卻沒有給她一個男人,她本可以做一個溫順的女兒,做一個賢妻良母,因為沒有嫁到一個良人,毀了她的一生。她回不了孃家,守不住男人,生不出孩子,活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關心,沒有男人體貼,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她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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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逼人瘋的空殼婚姻

“我有男人跟沒有男人一樣守活寡。我沒男人我守寡還能掙個貞節牌,我有男人守活寡倒圖個啥?你娃子把人瞅不進眼窩,你爸跟我好得恨不能把我吸進鼻孔兒......你不上我的炕你爸愛上......”這是她瘋了以後說出的實話。

冷秋月沒有想到公公喝醉酒以後,會對她非禮,她用麥草放粥碗裡端給公公吃,暗示公公是畜生,可是公公卻若無其事地吃飯,反而把她當成了小人,她鼓不起報復公公的勇氣,反而產生了一種被汙辱後的迷戀。

性侵後的受害者,迷上加害者,這在心理學上叫做斯德哥爾摩症,它通常有三個特徵: 1、受害者感到害怕,產生嚴重的心理恐懼。 2、受害者最終安全的離開,沒有實際的身體上的傷害。 3、受害者對於類似情況始終不知所措。冷秋月在品嚐過男歡女愛的滋味後,被丈夫長期冷落,心中對男人有渴望,公公對她的非禮,重新喚起她身體對男人氣息的復甦。

她把對男人的渴望轉移到公公身上,可是公公作為保障所鄉約,閱女人無數,根本無需冒著被人戳背皮的罵名,來和兒媳婦通姦。面對她的誘惑,用一筷子麥草給兒媳婦吃,斥責她“學規矩點!你才是吃草的畜生。”讓她羞得無地自容,這成了壓垮她心理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瘋了,她的自責、自厭、自苦,自悲,終於衝破了禮教,理智之絃斷了,她不再顧及臉面,道德,形象,她盡情地釋放心中之怨恨和渴望。如果她能把所思所想記錄下來,應該又是一篇《狂人日記》,魯迅這樣寫:“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還有七八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我,張著嘴,對我笑了一笑;我便從頭直冷到腳根,曉得他們佈置,都已妥當了。”

確實佈置妥當了,她被公公打巴掌,拖回家,鎖在房內,再被親生父親下重藥,先毒啞,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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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拯救不了的婚姻死局

口袋裡沒有錢,沒有經濟大權,女人離開家庭就無法生活。冷秋月在鹿家農忙時,地裡場裡和灶間勞作,農閒時縫衣織布做鞋子,可是不管她多麼忙碌,收入都歸於家庭,個人的費用都由公婆掌控。

女人裹了小腳,也就裹住了自由,婚姻成了女人唯一的職業,當女人被男人拋棄,也就失去了生活的保障。沒有白孝文的關愛,他的妻子只會活活在家餓死;沉迷賭博的丈夫,妻子只能出門乞討;逃走了丈夫的田小娥,只能找男人依附。

冷秋月自結婚之日起就成了棄婦,一年後冷先生想把女兒接回家,向鹿家討一張休書而不得,這是父親想改變她命運而爭取的第一次機會。可是,真的有了一張休書就能改變命運嗎?按照舊社會男尊女卑的法則,她又怎麼能夠抬得起頭?冷家就是接受被休回家的女兒,這位可憐的冷秋月也將難以活在當時的社會輿論之下。

如果冷秋月能生個一兒半女,心裡還有寄託,未來還有希望。所以他的父親用家庭的全部積蓄,去賄絡地方官員,把判處死刑的女婿鹿兆鵬替換救了出來,只要求女婿給女兒一個孩子。可是鹿兆鵬獲救後就逃走了,這是父親給她爭取的第二次機會,卻也失敗了。

她瘋了,做父親已經沒有辦法再次拯救她,只能選擇毀滅。第一次去診治,女兒看到父親哇地一聲哭叫,父親說,“讓你兄弟拉毛驢來接回孃家住幾天”她抹著淚說,“不麻煩兄弟,我還有兩雙棉窩窩沒淌完哩!”第二次去診治,站在外屋聽女兒一席話,就讓人去取藥。第三次父親什麼話也沒說就給了重藥,讓女兒解脫了。

冷秋月在這樣的婚姻中,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清醒也好,糊塗也罷,沒有一個地方還能容得下她,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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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沒有自由就是悲劇

冷秋月服從父親,遵循命運的安排,最後被父親毒死。田小娥反抗包辦婚姻,追求自由戀愛,結果被公公殺死。為什麼不管是順從還是反抗,女人都被自己的親人殺死?因為世道不給女人出路。

人生沒有自由就免不了悲劇,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取。張幼儀去德國前,什麼都怕,怕離婚,怕做錯事,怕得不到丈夫的愛,委曲求全,可每每都受到傷害;去德國後,她遭遇了人生的最沉重的愴痛,與丈夫離婚,心愛的兒子死在他鄉,人生最晦暗時光,如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籠罩著她,一切都跌至谷底。傷痛讓人清醒,人生任何事情,都要依靠自己,最終成為中國第一個女行長。

假如冷秋月也能得到好的教育,獲得謀生的能力,她就能走出家庭,不會墮落,不用回來,而是像張幼儀一樣,走出自立的第三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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