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王國裡的“神仙眷侶”:胡和生和谷超豪


崢嶸歲月 |數學王國裡的“神仙眷侶”:胡和生和谷超豪


數學王國裡的“神仙眷侶”

羨慕嗎

浙大校友胡和生院士和谷超豪院士,是師從同一位宗師的一對伉儷,50多年來,他們志同道合,風雨同舟,在共同喜愛的數學領域,攜手攻克了一個又一個難題。在數學界,谷超豪,被認為繼20世紀大數學家艾裡·嘉當之後,第一位在無限變換擬群領域取得重要進展的人;胡和生,則是中國數學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院士。

2003年,筆者參加上海溫州老鄉的聚會時,拜會了谷老和夫人,古稀之年的他倆,進出仍像熱戀中的青年手相牽、人相依,我等煞是羨慕,直嘆谷老和夫人真是數苑的“神仙眷侶”。


崢嶸歲月 |數學王國裡的“神仙眷侶”:胡和生和谷超豪


胡和生教授上課

胡教授出身名門 父親多才多藝

胡和生1928年出生在一個藝術世家,原籍江蘇南京。祖父胡炎卿,是位國畫家,擅長花鳥走獸,曾是與吳昌碩、王一亭、程瑤生齊名的滬上名家;父親胡伯翔,既是畫家、攝影家又是實業家,作品曾受藝術大師吳昌碩等讚許。上世紀40年代,胡伯翔還從事實業,曾任上海市化妝品工業同業會理事長等職。

胡和生讀小學5年級那年,日軍佔領南京,祖父珍藏的書畫和古董被洗劫一空,又因不從日寇對他的拉攏,險遭不測。胡和生就隨父親舉家遷往上海。

太平洋戰事後,日寇橫行上海租界。當時,胡和生家居當時的上海環龍路,對街就是日軍巢穴。胡家兄弟姐妹7人,女孩有5人,一家人自然膽戰心驚,白天黑夜都拉上窗簾。國家不強大,人民就要受欺凌。胡和生從那時起就立志發憤讀書,科學救國。

胡和生從小受藝術薰陶,畫感、樂感很強。讀小學和中學時,文理兼優,中學畢業後,胡和生考入上海交通大學,選攻有“自然科學之父”之稱的數學,希望能夠科學報國。到大學畢業時,已是上海解放。她放棄了去同濟大學擔任助教的機會,希望繼續深造。這一年,她同時收到北京大學和浙江大學的錄取通知。當時,中國微分幾何創始人蘇步青教授在浙大執教,因此她就選擇了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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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到右依次為:胡和生,李大潛,蘇步青,谷超豪

姻緣始於圖書室 蘇老自稱是媒人

而胡和生生命中的“另一半”谷超豪,早在1943年,就考入浙江大學數學系。1948年,蘇步青教授留下谷超豪做了助教,兩年之後,同樣摯愛數學的胡和生成為蘇步青的研究生。蘇步青很喜歡谷超豪,他將管理圖書室的“好事”交給谷超豪,以便可以“東翻西看”。結果,兩個年輕人便在浙大求是園的圖書室裡相遇了。

50年過去了,谷超豪仍清晰記得與胡和生初次見面的情景:“那是1950年,我在數學系圖書室裡,偶遇胡和生,她說蘇先生給了她一篇論文,有些地方沒弄清楚,想讓我幫她看一看。我說:好啊,論文呢?她說論文在宿舍裡。她的宿舍離我辦公室有十多分鐘路程。當時已經是秋天,但天氣依然很熱,她氣喘吁吁地跑去拿回來,我覺得這個小姑娘很不錯,對學問肯鑽研。我們共同討論了一下,她就把論文的內容都弄清楚了。”

對微分幾何的共同愛好,使得兩個年輕人的心迅速靠近。谷超豪,溫文爾雅,古文修養很好,能脫口成詩;胡和生,開朗健談,喜愛繪畫、攝影。他們除了切磋學問外,還有說不完的話題。

胡和生研究生畢業後也留校工作,1952年高校院系調整,她和谷超豪雙雙隨蘇步青到了復旦大學。

1957年,經過7年的“愛情長跑”,在浙大埋下的愛情種子在復旦開花結果,他們喜結連理,成了人人稱羨的數苑“神仙俠侶”。

1996年11月,谷超豪先生過70歲生日,94歲的蘇步青眉開眼笑,興致極高,他一手挽著谷超豪,一手挽著胡和生,親切地說,“今天我要給你們倆祝福!你們倆當初結婚還是我做的媒呢!”

谷超豪胡和生伉儷,笑得合不攏嘴,胡和生的臉上似乎還有一絲甜蜜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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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谷超豪岳父胡伯翔為女兒女婿拍下的結婚照,胡伯翔是與郎靜山齊名的中國早期攝影的開拓者。

異國並肩攻讀 “牛棚”傳遞紙條

1957年,新婚燕爾的谷超豪告別愛妻前往蘇聯莫斯科大學留學,刻苦攻讀。留在國內的胡和生也埋頭科研。他們之間,只能通過鴻雁傳情。

1958年,否定、批判基礎研究的左傾思潮干擾了數學界,胡和生也被波及,她成了“走白專道路”的典型。學校裡有人揚言要拔胡和生的“白旗”。連胡和生提出赴蘇聯探親,也有人反對,幸好學校領導頂住壓力,批准了她的莫斯科之行。

在莫斯科火車站,谷超豪一見胡和生,就大吃一驚:“怎麼瘦成這樣?”胡和生淡然一笑,隻字未提自己受的委曲。她不想讓正在苦讀的丈夫為她分擔壓力和辛酸。一安頓好,小夫妻就雙雙扎進了圖書館裡。

在短短一個月的探親假內,她硬是讀完了幾大本有關廣義相對論、彈性力學的英、俄文學術專著。並在谷超豪的幫助下,抓住一個機會,跟谷超豪的導師拉舍夫斯基作了一次難忘的學術長談。

1959年,谷超豪被破格授予莫斯科大學物理數學科學博士學位後,回到了祖國。1960年到1965年,谷超豪進入了學術豐收季節。

但不幸的是,“文革”來了,蘇步青被打為“反動學術權威”,谷超豪被列為“修正主義分子”,大字報鋪天蓋地,抄家、批鬥、隔離審查、強迫勞動都來了……谷超豪默默地忍受著,掃廁所、捅下水道、爬屋頂等,樣樣都幹,而且幹得認真。

胡和生在家也是艱難度日,“造反派”逼迫她揭發谷超豪,她很硬氣:“要我說谷超豪解放前的事情,那時我根本不認識他。他11歲就投身革命,14歲入黨,這都明明白白寫在檔案裡,你們可以去查他的檔案啊!”

當時谷超豪被關在學生宿舍,胡和生找來他們貼心的學生,讓學生悄悄地遞紙條過去。很快,回條來了,上面寫著:“我沒有什麼。”看到谷超豪匆忙中寫下的5個字,胡和生心裡略感寬慰,但眼圈紅了。

不久,形勢漸見緩和,看管有所放鬆。胡和生一有機會就去看谷超豪,說說話,給他打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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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恩愛夫妻 雙雙學部委員

1976年,祖國終於開始撥亂反正,科學的春天來臨。此時,谷超豪已是50歲的人了。但他很快便在數學的幾個研究領域接連取得了新的國際領先的成果。1980年他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學部委員)。

胡和生在自己的研究領域也是碩果累累。1991年,胡和生當選中科院院士,成為中國數學界第一位女院士。

在谷超豪、胡和生簡樸的家中,一個書房兩張寫字檯,谷超豪的書桌朝陽,胡和生的書桌面牆。兩位院士就在這裡並肩研究。平時,兩人的研究領域各有側重,但到合作時,往往十分默契,成果迭出。這裡有個故事:1974年6月,諾貝爾獎得主、物理學家楊振寧到復旦大學作規範場理論報告並建議進行共同研究,這牽涉到一系列複雜的現代數學問題。讓楊振寧感到意外的是,幾天後,谷超豪和胡和生就拿出了兩項國際領先的研究成果。這使楊振寧十分高興,一再熱情地邀請他們赴美研究。

谷超豪愜意地說:“我做的工作可以講給她聽,她做的工作可以講給我聽。我們互相理解,也可以互提問題、相互核驗,這是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日常生活中,谷超豪、胡和生愛做減法:每天6點30分起床,燒些泡飯、煮個雞蛋。8點準時開始工作。晚上則是閱讀研究生的論文,幾十年如一日。

有記者要為夫婦倆拍照,愛美的胡和生立刻理了理頭髮:“今天我頭髮沒好好整理,衣服也不對。”谷超豪則笑盈盈地說,同樣研究了一輩子數學,書畫世家出身的夫人,就是懂色彩的搭配、款式的和諧,他平時的衣服都是夫人買的,他很相信夫人的品位、美感。

“我每次出席重要活動,胡和生都要關心一下我的‘行頭’。只要給她的手這麼一弄,總是蠻精神的。”

他們倆的身體都不算壯實。上世紀90年代,谷超豪生過兩次大病。一次,差不多有三、四個月之長,半夜常會突然醒來,而後就是不能入睡等到天亮。靠著醫生的精心治療、胡和生的關愛護持,才終於挺了過來。

近十年來,谷超豪、胡和生身體欠佳,有時輪番住院,便形影不離地廝守在一起。他們的病房佈置得像書房一般,病情稍有轉好,就一起進入了他們的數學世界。一位倚在病床上,一位坐在椅子上,要麼靜靜地看書,要麼小聲討論著什麼。

谷超豪、胡和生也樂於讓年輕人分享他們的愛情故事。1992年,安徽的一家報紙試刊,請中國科大的朱光華寫了篇題為《數苑共遊四十年風雨同舟情更深》的文章。谷超豪、胡和生還專門從上海寄來了一張合影,作為文章的配圖。這張照片上印有兩行字:“一對恩愛夫妻雙雙學部委員”

胡和生當選院士時,谷超豪賦詩祝賀愛妻:“苦讀寒窗夜,挑燈黎明前。幾何得真傳,物理試新篇。紅妝不需理,秀色天然研。學苑有令名,共嘗豔陽天。”

數學王國“神仙俠侶”的幸福人生,洋溢詩中。

每個成功的人士後面,通常都有一個成功的幸福的家庭。天公作美,谷超豪和胡和生這兩位成功的數學家,志同道合,攜手並進,建立了一個幸福的和諧的家庭,數十年曆經風雨而感情彌篤,且在各自的研究領域獨領風騷,珠聯壁合,相映成輝,造就了中國數學界一段難得的百年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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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大師谷超豪

相濡以沫 患難更見真情

谷超豪曾自謂,自己此生,與國家、民族的命運息息相依。

還在孩提時代,父親就將他交託早年守寡、沒有子女的嬸母撫養。嬸母善良的人格在他心裡留下至深的影響。11歲時,抗戰全面爆發。他的少年時代經歷了民族解放鬥爭風雨的洗禮。他的黨齡,從不滿14歲時便已開始。他對自己一生的自勉是:以國家、民族利益為己任,一生追求,便是使自己的祖國富強起來。

其實,谷超豪和胡和生這個愛國的數學家庭之命運,也是與國家、民族的命運息息相關。

1958年,谷超豪和胡和生新婚不久,谷超豪便遠赴莫斯科深造。其時國內正值大躍進年代,提倡知識分子又紅又專,凡業務尖子都被劃入“走白專道路”之列。胡和生自認為自己走的是又紅又專的道路,卻遭人否認,她研究的是純粹數學,有人便揚言要拔她的“白旗”,令她一時百口難辯。那年她提出赴莫斯科探親,雖然已被批准,卻也有人反對,原因便是她走的是“白專道路”。學校領導慧眼識才,谷超豪14歲加入共產黨,政治過硬,業務也過硬,胡和生去看望他,有何不可?於是胡和生終於如願成行。

久別的數學家夫婦相聚在莫斯科火車站,谷超豪見到愛妻,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怎麼瘦成這樣?”

胡和生淡然一笑。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融化在夫婦重逢的喜悅之中。她不想讓艱難攻關的丈夫為她分擔不快。

異國一月,胡和生備加珍惜,除了關心丈夫的生活起居,她也跟谷超豪齊頭並進,一頭扎進書堆。在這段時間裡,她硬是讀完了幾大本有關廣義相對論、彈性力學的英、俄文學術專著。其間,她還抓到一個機會,跟谷超豪的導師拉舍夫斯基作了一次難忘的學術長談。夫唱妻和,砥礪共進,從那時起,他們就奠定了共同生活的基調。

1966年,文革禍起,谷超豪受到衝擊,他和乃師蘇步青一樣,也被列為“反動學術權威”、“修正主義分子”,造反派要他交代問題,不準回家。

胡和生孑然一身,日子一樣不好過。造反派要她揭發谷超豪。

要我說谷超豪解放前的事情,那時我根本不認識他。他11歲就投身革命,14歲入黨,這都明明白白寫在檔案裡,你們可以去查嘛。

胡和生很硬。堅強,剛毅,這是她歷來的性格。

其實,作為妻子,她又很擔心。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谷超豪。

那時,谷超豪被關在學生宿舍。胡和生讓人傳遞消息給谷超豪。

“我沒有什麼。”

所有的話,所有的意思都包含在裡面了。

後來,形勢漸漸緩和了一些。胡和生有找機會,利用散步,跟谷超豪走在一起,講幾句話,為他打打氣。

相濡以沫,患難更見真情哪!

2000年,時值初春,寒意料峭。我偕《風雨同舟肝膽情》電視教育片攝製人員去復旦大學數學所,與谷先生晤談良久,獲教多多。握手話別時,我發覺谷先生的手很涼,便說:

“天氣涼了。您要多加點衣服。”

“沒有關係,我剛才去曬被子,衣服穿少了一點。”一臉的恬淡。這就是我們的谷超豪院士,名聞遐邇的國際級數學大師哪!

其時,胡和生院士正生病住院。可以想見,幾十年來,這對院士伉儷就是這樣相濡遺墨以沫地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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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和詩的故事

詩是人類智慧和感情的至高表達之一,也應該是本篇數學家伉儷故事的高潮。

記得那天關於巴黎、關於塞納河與詩、關於露天咖啡吧和啤酒的話題,是胡和生最早主動提出的。

“好吧,就談談我們師生三代在巴黎相聚的那一段吧!”

谷先生和胡先生顯然對那座為文學家和詩人搖籃的世界都市情有獨鍾,對他們師生三代在巴黎的邂逅相聚殊難忘懷。

就這樣,那天,一段關於巴黎和詩的故事,由一對年屆七十歲的科學家夫婦嘴裡娓娓道來。

那是21年前,1982年。那一年,蘇步青先生應法國著名數學家李翁斯教授之邀,在李大潛先生的陪同下來到巴黎,其時,谷超豪和胡和生夫婦也同時從德國到了巴黎。師生三代相聚在塞納河畔,那本身就是太詩意不過的人生際遇,故事的美麗自不僅於此。那時,谷超豪和胡和生夫婦常在黃昏落日時分去巴黎聖母院一帶散步,有時,就會坐在街頭的露天咖啡座,沐浴著落日的餘暉,輕輕地啜飲著那散發著清新泡末的法國啤酒,愜意地瀏覽著那變化無窮的遊人和街景。90年代初,我也曾居住在臨近巴黎聖母院的第5區,跟谷、胡二位深具同感的是,我知道,那一帶應該說是巴黎最美的地段之一。而對於谷先生和胡先生來說,那一帶又是做完研究工作後最理想的休憩所在。於是,就在那裡,中國數學界素負盛名的蘇門師生三代,在富有詩意的塞納河畔,面對天地美景,以詩佐酒,互致酬答,成就了學界詩壇的一段佳話。其中,蘇步青先生的那首膾炙人口的《同谷超豪、胡和生、李大潛游巴黎》就是在那段時間裡寫成的。詩曰:

萬里西來羈旅中,朝車暮宴亦稱雄。家家塔影殘春雨,處處林嵐初夏風。杯酒真成千載遇,遠遊難得四人同。無須秉燭二更候,塞納河邊夕陽紅。

10年以後,1992年。又一次地,谷超豪一個人重遊巴黎。在這10年間,他和夫人胡和生曾多次訪問巴黎。法國同行十分重視這對中國數學家夫婦的研究工作。法國科學院還曾專程邀請谷超豪參加院士大會,在全體院士面前對他本人和他的研究工作作了介紹,在法國同行的眼裡,這位了不起的中國數學家在幾何方程、規範場方面都作了極為深入的研究。

1992年那一次,谷超豪仍抓緊在巴黎的逗留時間,在科研上又取得一個新的突破,他找到了高維空間的孤粒子解。那一天,他顯得很興奮,獨自一人,又來到了塞納河畔,他和夫人胡和生經常盤桓流連的巴黎聖母院那一帶,也許,是一種思鄉思親情愫陡然而生;也許,是落日、晚霞,遊人、街景和那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令他觸景生情;總之,他忽然想起了10年前,也是在這裡,也是這樣一個令人怡然而樂的黃昏,他的恩師蘇先生寫下的那首四人同遊巴黎的詩,於是,一時間,他詩情汩汩,不能自已。

“超豪,你找一找那首詩——”那是夫人胡和生的“畫外音”,顯然,她對谷先生的那首詩也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我能背得出。不過,我一直沒有好好學過平仄,嚴格說來,不能叫詩。”谷先生說話時,態度和語氣總是那麼平和,那麼謙懷若谷。

於是,這位數學大師在床褥上鋪紙揮毫,為我們從容寫來。

此行不覺獨行苦,但憶昔行四人間;埃菲金光壯夜色,塞納銀波逐晨鐘。燈影穿梭天橋下,飛車織網地道中;不羨花都繁華地,多重孤子上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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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大師也是詩人

谷超豪、胡和生的恩師蘇步青的詩才在當今學界是人盡皆知的,無獨有偶,他最得意的門生谷超豪,也是一位充滿汩汩詩情、滔滔文才的數學奇人。其實,綜觀宇內,就近而言,自愛因斯坦始,凡有大成就彪柄史籍的大科學家,幾乎無一不與文學音樂有不解之緣。說到底,那些鑲嵌在天之涯、海之角的科學皇冠上的顆顆璀璨明珠,自是與一般毫無如詩激情的匠人輩無緣交臂的。

可以說,如同一生從來沒有離開過數學研究一樣,谷超豪和胡和生雙宿雙飛的一生也從來離不開詩,這是因為,在他們的眼裡,數學就是人生,數字、符號都是充滿生命活力的精靈,對著這些美妙無比的精靈,總能讓谷超豪心醉神馳,不能自已,詩情勃發;而他詩作的第一讀者和感受者便是他的良友愛妻胡和生。有意思的是,每每在谷超豪事業的階段性時刻,他總會用詩和詩一般的語言精警自己,且常誦不輟。而在世人眼裡,谷超豪的這些發自生命深處的詩句,又常常是文情並茂,底蘊不凡,雖反覆玩味,終難忘卻。

人言數無味,我道味無窮,良師多啟發,珍本富精蘊。解題豈一法,尋思求百通。幸得桑梓教,終生為動容。這是他視數學為生命且不忘師恩、銳意求進的自況。

上得山丘好,歡樂含辛苦,請勿歌仰止,雄峰正相迎。這是當他處在事業突飛猛進之時對自己的自勉自勵。

數苑從來思不停,穿雲馳車亦有成。這是當他接任中國科技大學校長後,處校務繁忙之際仍堅持數學研究的自我寫照。

人生幾何學幾何,不學莊生殆無邊。這是他年逾七旬仍無意在事業上走下坡路的心況之表露。

其實,數學大師谷超豪和胡和生伉儷成功的眾多原因中,有一點是不能忽視的,那就是他們與乃師蘇步青共有的、無與倫比的數學家的詩人氣質。而正是這樣一種瑰麗多姿的詩人氣質,令他們無數次地在國際數壇建立奇勳,在參悟自然幾何的同時也在解讀和演繹著美麗多姿的人生幾何。

學者高雅,智者多變。人們這樣評價谷超豪和胡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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