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志怪故事三則——秦悅,風吹石,獸音

秦悅

守法真能一室居,獻芹有意託盤蔬。

精誠感物原非妄,不獨文公徒鱷魚。

  馮秋水先生由西寧觀察升授廣東布政使,前往廣東赴任時來到南雄府的地界,到一所公館休息,公館的正屋用鎖鎖著,密閉不開。馮公詢問店家緣故,店役說:“這間屋子有妖作祟,沒有敢進去留宿的人,所以鎖上不開。”馮公還是叫店役將房門打開,並決定就睡這間房。

  到了晚上,僕從們都睡覺去了,馮公獨坐正屋中,只點了一支蠟燭看書,忽然聽到地板撬開的響動聲,低頭一看,就瞧見手持兩個手持清道旗,兩個傳鑼的小人,後面跟著金瓜、幹楯、迴避牌等儀仗人員,層層列隊從地上露出的洞穴中出來。緊跟著是頂馬的差役,緊跟其後的是一頂小小的轎子,後面則跟著拿坐墊、衣物的隨從。這些小人都只有二尺多高,眉毛眼睛、鬍鬚頭髮都有,和普通人沒兩樣。隊伍一直來到馮公眼前,嬌中的人下轎來,穿著蟒服戴著朝冠,使喚隨從遞給馮公一寸大的名帖,上面的字小得如針一樣,上面說:“屬下卑職秦悅,拜見大人。”馮公就靜靜坐在位置上看他們要怎樣,那個叫秦悅的官員模樣的小人對馮公進言道:“卑職率領族人住在這裡已經一百多年了。大人是方剛正氣之人,不應該暗自打擾您。不過大人保全數千條民眾的性命【見《柳崖外編·食牛誡》】,正可謂仁心仁政。希望您能將您仁愛推及我們這些異類。”馮公知道他們是狐狸,對他們說:“你們要是能遵守我的約定,不盜竊,不淫亂,不驚擾作弄良民,不要在這間屋子以外的地方多作紛擾,我當叫店役永遠讓這間屋子空著,不打擾你們。”狐狸很高興,於是稽首道謝。依舊肅隊離開,進到地上的洞穴中。沒一會兒,從洞中出來幾個小人,扛著幾個盒子放在馮公的書桌前,拿出銅錢大小的盤子,盛著幾十道蔬果,又扛著盒子回去了。

  天亮後,馮公叫家僕悄悄掀開地板,掘開地來看,這地面下的洞穴有一丈多寬,聚集著無數只小狐狸。其中有一隻黑色的,用手遮面趴在地上,一副羞慚的樣子。馮公叫家僕將洞依舊又掩蓋如初。這時以看書几上的菜餚,火腿其實是鼠腿,燒鵝是雀鳥,海參是蠐螬,燕窩是蜂窩,筍是蒲草根,魚翅是蝴蝶翅,只有棗子栗子像真的但是隻有豆子大小。馮公看了哈哈大笑,置之一旁。於是就騙店役說:“這間正屋確實不乾淨,用鑰匙鎖好,不要讓人進去住宿。”

  柳崖子說:隨意興起繇役,飲食住宿的公館吹捧過往的使者。自漢以來,這種風氣就已經氾濫。要是讓世間逢迎長官的下吏,都像秦悅那樣獻上鼠腿蝶翅就夠了,豈能不算是廉潔呢!


風吹石

倒海狂風盡日吹,空中戛不響多時。

萊蕪異事堪為證,方識奇談未足奇。

  我的一個友人苗季黃,一次和朋友們談論人間沒發生過的事情作為行酒令,輪到苗季黃了。苗就說:“假設有一場大風,能將碌碡吹到天上,呼呼有聲而不掉下來,難道不算奇麼!”眾人正擊節表示贊同,崔老在一旁說:“苗君該罰酒。”苗問:“難道發生過這種事?”崔老就說:“確實有。乾隆二十六七年間(1761—1762年左右),我那個時候任泰安的典史,那地方和萊蕪接壤。有一回,泰安這邊一點風也沒有,往萊蕪境一看,則昏天黑地,黃沙漫天,樹木被吹得搖搖晃晃,大風狂號不止。幾天後,才知道來龍去脈。

原來萊蕪有一個獵人,那天他拿著鳥槍進山,看見一個怪物,有一丈多高,渾身長毛,像人一樣站立,腦袋有鬥般大,眼睛像燈,嘴像簸箕,舌頭如磨石。那怪物走過的地方產生一股黑風向著獵人迎面而來。那獵人放槍抵擋。怪物隨即就鑽進了石頭洞穴中,獵人上去又朝著洞穴開了兩槍。將要走的時候,聽到風聲從洞中竄出,黑黝黝的而響聲極大,頓時間飛沙走石,沙土四起,狂風吹遍了萊蕪地界。民居的屋脊、曬壩上的石碌碡紛紛被吹到天上,磕碰有聲,過了一整天才平息下來。但只要是在泰安境內的房舍田地,都一片安靜。那到底是什麼怪物?放槍的獵人急忙跑到泰安境內歇息,那物竟然就不能傷害他。”


獸音

聞牛已識用三犧,介葛聰明世公推。

奇技千年偏有繼,狗音又見孝廉知。

  潞安府的郝孝廉,號雄峰,他憑藉堪輿術遊歷澤州,在那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後一直不得志,得了瘋病。後來好了之後,他說自己能知曉動物的叫音,人們當初並不相信他的說辭。一天,他和友人苗季黃在縣令梁鼎座那裡作客,聽到有狗叫喚了許久。苗季黃就問:“先生知道這狗在叫什麼嗎?”郝就說:“它在說縣令的表兄弟劉某騎了一頭黑騾子來了,看門口沒有守門的人,於是只好自己去拴騾。”在座的人無不吃驚。沒過一會兒,劉某進來,就問他騎的什麼,在門口看見人沒有,劉某的回答都和郝的說法一致。這難道不是介葛盧流傳的技藝麼?【介葛盧:東夷介國國君,名葛盧,傳說他能通牛語】

《柳崖外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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