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師恩

作者/孫喜臣

不要忘師恩

我十來歲的時候,他就以經是一名大小夥子了,雖然他只有小學文化,但他為人處事,性格隨和,頭腦靈活,思維敏捷,與人交談從不以語傷人。

他的木匠手藝,在附近的村屯裡,那是數一數二。 在生產隊裡他不鋤田不刨壠,不受隊長管治,不受社員攀比。常年在隊裡隊外都有木匠活兒做,一個手藝人,能做到這一點,在農村,在那個特殊的年月,那可是鳳毛麟角。

他就是我舅舅,也是我的師傅。有一位曾經擔任過隊長的人,對我說過這樣一件事,有一次,我舅舅被另外一個生產隊請去、做木匠活兒,我舅舅對他說: “明天快到中午的時候,你假裝去找我回來做活兒,去噌他一頓酒喝!”

不要忘師恩

這件事,從表面上看,倒是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小事一樁。可是作為一名木匠,能有這樣借花獻佛的韜略,真是讓人配服。

在七十年代初,我們大隊建修房子,聚來了十幾名木匠藝人,我舅舅他是掌尺畫線的,在同行裡,人人對他的手藝非常認可。他不但富有藝人之風,更不缺少藝人之德。別看他對待自己的徒弟很嚴格,可他對那些手藝不精的同行人,從不鄙視。

在我們屯裡,多年來一直傳頌著這樣一件事,我舅舅領一位比他年長的半拉木匠,外出耍手藝,按技術我舅舅是主管,可是這位徒弟歲數太大,會引起用戶說三猜四,影響工錢。他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徒弟。人家又問,師傅怎麼不管畫線呢?我舅舅說:“他年歲大了,眼神不好。” 後來,這件事成為鄉鄰們的佳話。

不要忘師恩

他手藝好,做活兒精細,人們有目共睹。在我們家鄉東西莊,南北屯到處都留下了他的技藝。

年歲大的老人都知道,在上些年,農村木匠活可不像現在這樣簡單,各類稀奇古怪的木匠活兒,說不到、念不到的就會遇著,東家讓你給做。如果你不會做,不但是降低了名聲,而且也少了活源。

我舅舅他從來沒有因為不會做,或是做錯,被人恥笑。就是最難做的燒酒徑蓋,在他的手裡也是小菜一碟。

對於那些櫃櫃箱箱、桌椅廚具;還有那些犁杖懷粑車棚;以及各種樣式的房子,他都有與眾不同的做法。蓋房子在梁柁上找揚頭;做板櫃上暗底,還有傢俱的斜角、插尖、木板拼縫那些高難度的木匠技術,他做得都是相當出色。

正因為有一手好的木匠手藝,才引來了不少親朋好友家的孩子,跟著他學習木匠手藝。他不到25歲,就收了徒弟,他收的第一個徒弟,比他小不了幾歲,他對每一個前來學藝的徒弟、都是認認真真的教,更不讓徒弟的家人失望。

不要忘師恩

在我舅帶出來的徒弟裡,有好幾個都成為了這個行業裡的高手。

我初入這行的時候,雖然沒有跟他專業的當過學徒,只是帶著我在本隊裡做活兒。但我可以肯定的說,如果我舅舅他不是木匠;如果沒有他對我的耐心輔導,我也絕不會成為一名木匠手藝人。他不但是傳給了我木匠手藝,他也傳遞給我了那種執著的工匠精神。

我剛學成木匠手藝時,是他帶我踢出頭三腳,不但讓我減少了一些空閒,也為我後來的木匠聲涯,起到了很大幫助。不但是鞏固了我做木匠的技術;也為我單獨闖蕩鋪平了道路。

我成手以後,畢竟還很年輕,難免有的人對我的活計產生懷疑,是他時常的,像用戶推薦。有時還讓我替他去做。當然了,我做出來的活兒,也不會給他丟臉,用戶也會同樣滿意。

我舅舅在公社的機磚廠幹了幾十年,後來磚廠機器化,我舅舅也下崗回了家。他在家裡不甘寂寞,又安裝了一套對外加工木材的電鋸,又做了好幾個年頭。

我舅舅對他的師傅,更是報有一顆感恩之心,雖然他師傅也沒有大他幾歲,他幾十年來一直對師傅都是念念不忘,每逢年節,他都要帶上禮物去看望師傅,一直堅持到師傅去世為止。

我舅舅在家庭情感上,也經歷了很多坎坷,他三十八歲那年,我的舅母因病華年棄世。扔下四個孩子,最小的才五歲。後來經人介紹又接識了、一個也是喪偶的同命女人,可是好景不長,沒有過上幾年就分開了,自那之後,他一個人獨立生活了十多年。

我和我舅舅住在一個屯兒,我家離他家不到三百米,我在閒暇之餘,經常去他家看望他,和他聊聊天。在2013年的農曆臘月,他突發急病離世,享年73歲。

不要忘師恩

他在去世的這幾年裡,我一直忘不了他!經常想起我們在一起做木匠活兒的場面,我和他除了有一種親情,還是師徒關係,每當我看到他用過的刨鋸機,和錛鑿斧鋸,在那閒著,都已經鏽跡斑斑,使我對他更加思念,人去了工具還在,可永遠的不能再接著使用了……。

父母給了我生命,師傅傳遞給了我木匠技術,讓我受益終身。恩師如同父母,徒弟似同師傅子孫,凡是做過徒弟的人,都要牢記有恩於自己的師傅!這是人間常理,不可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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