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中國刑偵一號案:京-冀-疆系列殺人搶劫案(1):以一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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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中國刑偵一號案:京-冀-疆系列殺人搶劫案(1):以一敵六

白寶山(1958.11.6-1998.4),1958年11月6日出生於北京市石景山區,祖籍河北徐水。是重大連續殺人案犯人,是一個在中國刑偵史上有座標地位的殺人犯。

第一章
  1996年3月31日至4月22日,北京市連續發生襲擊解放軍哨兵、襲擊人民警察的惡性案件,震驚了北京市公安局,震驚了國家公安部,引起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的高度重視。事態仍在進一步發展中……
  一、高牆孤影,電廠武警戰士遭襲擊
  1996年3月31日,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
  這天晚上,石景山高井熱電廠像平日一樣,常白班的職工下班回家,三班倒的職工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廠區變得寧靜。
  電廠西大門內,佇立著綜合樓,旁邊是熱網泵房、備件庫和警衛連營房。
  塗著綠油漆的大鐵門關閉著,大門上方有箭頭式鐵柵欄。值勤崗亭在大門內側,崗亭前有水泥臺階,有雨簷和支撐雨簷的立柱。夜裡,大門崗亭處的燈光十分耀眼。


  這天夜裡,值勤的武警戰士叫範龍澤。
  範龍澤今天胃口不好,晚飯時要了一份排骨,只吃兩塊就放下了。因為夜裡要上崗,他抓緊時間在熄燈前合衣睡了一會兒。這並沒使他的胃痛得到緩解,反而鼓脹得更為難受。
  晚上21點40分,範龍澤起來,接電廠西大門崗。與他同時換崗的還有戰友楊志明。楊志明是自衛哨,負責電廠的內部巡邏。在西大門崗亭值勤的只有範龍澤一個人。
  範龍澤接過上一班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和子彈袋,紮好。子彈袋是空的,槍裡也是空的。按照紀律,哨兵值勤不帶子彈。
  這時,他聽到崗亭裡電話響。
  電話是支隊長打過來的,例行公事,詢問哨位上有無反常情況。
  他報告說,一切正常。
  放下電話,範龍澤提著槍走出崗亭。大門外邊沒有情況。然後他轉過身,向廠內的方向走了幾步。不遠處是備件庫的夾道口。那兒佇立著幾條粗大的暖氣管道。他恍惚看到,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消失了。
  他立刻走過去。
  這時他想到的只是會不會有賊,盜竊電廠的物資。

  夜裡風很大,暖氣管道的綠色防凍布被風颳開,吹得忽啦啦響。他探頭向夾道里看了看,裡邊黑漆漆的,並沒什麼動靜。
  他又折回哨位。
  其實,方才他沒有看錯,那不是隨風飄動的防寒布,那的確是個人影。這條黑影躲在夾道中,悄悄觀察哨位上換崗的情況,已潛伏多時了。
  電廠大牆很高,那條黑影是從東邊翻高牆進來的。他在電廠外選擇了一處靠近大牆的屋頂,從那裡爬上高牆。跳下來後,他沿著牆根的暗影,迂迴著向西大門靠近,選擇了這個離哨位不到20米的夾道口,隱藏下來。
  黑影沒攜帶武器,只帶了一隻大號手電筒。
  哨兵範龍澤走過來時、黑影在暖氣管道底下仰望著他,並不慌張。範龍澤朝遠處看看,並沒發現異常,返了回去。
  和平年代,哨兵的警惕性不高——他的責任是保衛電廠,防止盜竊和破壞。他沒有想到,他自己會成為襲擊的目標。他今天胃口又不好,腹脹,肚子一陣陣疼得厲害。他終於忍受不住了,就在他返回哨位後不久,胃裡向上翻,他緊跑兩步,蹲下,扶著崗亭的立柱,噴射性地嘔吐起來。
  夾道內的黑影長高了,側著頭朝這邊觀看。

  幾秒鐘之後他便認定這是個極好時機,回身走到備件庫,從一個木箱上抓到一根粗鐵棍,迅速回到夾道口。
  哨兵範龍澤仍蹲在原地、嘔吐不止。
  黑影冷笑了,悄悄從他身後走來,惡狠狠地舉起了鐵棍。
  範龍澤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粗鐵棍就打在他的頭頂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又從他的耳後滑落下來。
  範龍澤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頭上血流如注,染紅了崗亭前的水泥臺階。
  黑影迅速從他的懷裡抽走了“五六”式步槍,打開大鐵門上的側小門,跑出電廠。
  三分鐘之後範龍澤清醒過來,掙扎著走進崗亭向中隊報警;“我是西大門哨兵,我遭到了襲擊……”
  中隊長迅速帶領武警戰士趕到現場,問明情況,向大門外追擊。
  那條黑影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行兇用的粗鐵棍沒有帶走,斜躺在距崗亭不遠的地面上。鐵棍是備件庫裡的備料,上面沒留下指紋。
  像刮過一陣旋風,來了,又走了。崗亭內電話、登記簿、手電,滅火器等均未翻動,範龍澤值勤用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被搶劫,槍號為9227359。

  範龍澤馬上被送到醫院進行搶救。他的顱頂有一處挫裂傷,長3釐米;左耳後乳突部挫傷,深達骨膜。
  “3·31”襲擊武警搶槍案,成為一系列持槍襲軍襲警案件的起點……
  二、裝甲兵司令部哨兵遭槍擊
  裝甲兵司令部留守處的位置在石景山區金王府附近,距西山八大處不遠,周圍有矮山和松林環繞,風景優美。
  4月7日,距“3·31”案僅一週時間,這裡的哨兵再次遭到襲擊,值勤哨兵身中兩槍。持槍歹徒用“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射擊,發射的子彈為7.62毫米步機彈。
  留守處東大門外路南有一片低矮的松林,值勤哨位在路北。大門內,由西向東依次是留守處辦公樓、服裝廠、軍人服務社和警衛排營房等建築,再向東是機關家屬樓。路南隔著樹林,是部隊的幹休所。
  4月7日晚上21時30分,哨兵餘啟明接戴少偉的班。餘啟明是四川省巫山縣人,身體結實,愛好運動。他的上哨時間為晚21點半至23點半,兩個小時。在哨位上,他沒發現可疑情況。
  23點15分
,餘啟明準備去叫崗。這時候有幾名外出人員騎自行車進院,他做了登記,然後進營房叫醒下一班的哨兵尚國璽,又返回哨位。等待接崗時,他在院內的雙槓上做了幾個動作,然後走到大門外。
  大門口的燈很亮,反而襯得外面的山坡上黑黢黢的,隱隱能看見路南松林的小樹,那兒沒什麼動靜。
  餘啟明揹著手槍套,漫不經心地來回走動。
  大門外的柏油路上空蕩蕩的,有風,輕輕地吹拂著,松林、草地發出婆娑的聲響。
  餘啟明走到距小松林最近處,大約有15米的地方,向後轉。這時他的位置是面對崗亭,背向松林。剛剛走出兩步,就聽見“砰”的一聲,像打槍的聲音。很近,彷彿就在他身後。他感覺到槍彈從身後射過來,並看到子彈穿越他的身體射到崗亭上,迸出了火花,一塊磚頭掉下來。他覺得他中彈了,但不知道子彈打在什麼部位。他還能跑。他喊了一聲,立刻朝大門裡邊跑去。
  這時又聽見一聲槍響,並再次看到前邊的鐵欄柵上冒出火花。這次他感到自己的右臂被擊中,木脹脹的。
  所幸他沒有倒下,堅持著一直跑到大門裡邊,跑回營房。
  他感到了疼痛,右臂痛得厲害,腰部也是麻木的。跑進營房,他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營房裡的戰友敖祥軍被驚醒,問:“你這是怎麼了?”他捂住手臂說:“我中彈了,被打了兩槍。”敖祥軍沒弄明白,追問:“誰開的槍?”餘啟明說:“我也不知道。”

  敵情來得突然,敖祥軍、徐健幾個戰士立刻起身,摸到大門口。
  他們沒有武器,值勤的餘啟明也只是揹著個空槍套。大家還是勇敢地摸了出去,向外搜索。
  小松林那邊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
  餘啟明被送到軍區司令部門診所做了傷口緊急處理,又連夜送往軍區總醫院。深夜1點被推進手術室,經手術治療脫離了危險。
  餘啟明回憶不起值勤時有什麼異常,直到被擊中,他也只聽到槍聲,看到子彈打在崗亭和鐵欄上濺起的火花,他根本就沒看見開槍的人。開槍的地方很近,彷彿是從松林裡射出來的。
  但那裡沒有人,至少他沒看到有人。
  餘啟明所中的兩槍,一槍打中右臂後部,從右胳膊前上方射出,貫通傷;另一槍從他的後腰射入,自有肋於射出,也是貫通傷,險些擊中肝臟。餘啟明的痛感是滯後的,第一槍應該是打在他的胳膊上。
  三、凌晨巡警遭遇槍戰
  4月8日深夜,北京市石景山公安分局防暴大隊的巡邏車在本轄區執行巡邏任務。車上有6名巡警,攜帶著微型自動步槍和五四式手槍。他們是:巡邏分隊長孟彬,巡警楊斌、姜書啟、王煒、肖遠和王建慶。值勤時間為晚上8點至次日早晨8點。

  姜書啟駕車。午夜前,他們在八角街繞了一圈,約在12點15分左右,駛到石景山高科技園區石興大廈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這時發現有一輛寶石藍色麵包車,逆行從鬥源飯莊方向開過來。對方行車速度很慢,車身左右搖擺,有司機酒後駕車之嫌。他們決定攔截該車進行盤查。
  然而,當這輛藍色麵包看到警車之後,立即剎住,在路面上打個回頭,速度突然加快,企圖逃脫。
  巡邏車迅速尾追上去,並很快超過麵包車,把它通在距路口不遠的便道旁。
  巡邏車在麵包車左側大約三米的地方停下來。
  巡警孟彬、肖遠、王建慶三人提著自動步槍相繼下車,準備盤查。
  麵包車的右後門突然拉開,一條黑影躥出來——這時肖遠站在巡邏車後門的位置,王建慶站在前駕駛的位置,孟彬站在中間,對方剛一下車,槍就響了。單發,在夜空裡很清脆,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響了三四聲,下車的三名警察全部被擊倒。
  王建慶摔了出去,子彈打在他左胸肋間,向上一點就會穿破他的心臟。王建慶失血過多,很快處於昏迷狀態。
  肖遠手持自動步槍,在他看清麵包車後門下來一個人時,對方已經開槍擊中了他的右臂,打碎右肘部尺骨鷹嘴部位,造成粉碎性骨折。他只好左手攜槍,繞到車後,然後就倒在了那裡。

  孟彬是巡邏分隊長,他的反應是機敏的。在對方向巡警開槍的時候,他也舉起手槍,向對方射擊。可惜子彈卡了殼,沒有打響。爾後他覺得腿下一熱,他也被擊中倒地,子彈穿透他的左膝蓋。
  那條黑影繼續開槍射擊,邊打邊退,向東邊逃去。
  巡邏車車身連中幾槍,留下橫向排列分佈均勻的四個彈孔。前門一個,中門兩個,後門一個。右後門擋泥板被擊穿,司機座位下留有彈頭,後備箱裡也有彈頭。
  槍戰發生時,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姜書啟喊了句“對方有槍!”他摸自己的手槍,還沒摸到,就覺得左小臂中彈了,熱乎乎的鮮血流淌下來。
  持槍的黑影一邊射擊,一躍一躍地向東逃竄。那輛寶石藍麵包車突然啟動,加大油門朝西開去。一車一人,逃向相反的方向。
  情況不明,雙方是遭遇戰,敵方有備而我方不備,槍戰一開始我方就處於被動,始終在吃對方的子彈。對方連打9槍,而我們一槍沒有射出。
  兩名沒受傷的巡警一個是楊斌,一個是王煒。王煒單人向東追,姜書啟帶傷駕車,拉著楊斌向西追,都沒有追上。麵包車拐過一個路口消失了、持槍人跑到一堵大牆前也不見了蹤影。

  三人無心戀戰,惦記著遭槍擊的戰友,很快折了回來。
  分隊隊長孟彬忍著傷痛用步話機向分局報案,楊斌和王煒檢查幾位戰友的受傷情況。肖遠、姜書店胳膊中槍,孟彬打在腿上,王建慶傷在左胸,傷情最重,車上車下,都是鮮血。
  孟彬分隊長撐著一條腿,站在路口攔車,運送傷勢嚴重的王建慶,其餘人在出事現場等待援兵。
  大約2O分鐘,分局的機動部隊趕到。警方封鎖廠出事現場及周邊地區的道路,並立即呈輻射狀向周圍地區進行了大面積的搜查,直至次日天明,沒有發現襲擊警察的持槍歹徒。
  受傷警察送到醫院檢查治療。姜書啟左前臂有不規則創傷多處,手術清創,取出5片不規則金屬屑。王建慶左前胸有4處不規則創口,左顴不規則創口1處。肖遠右肘槍彈貫通傷,右尺骨鷹嘴、撓骨上段粉碎性骨折。孟彬左膝槍彈貫通傷,左股骨外髁骨骨折,缺損了2X2釐米一塊骨頭。
  “407”、“408”兩處現場,警方分別進行了勘查。
  “4·07’案,警方在裝甲兵司令部留守處大門外的松林內,發現持槍人潛伏的痕跡。在距哨位35米的松樹下,提取到可疑足跡一枚。附近的草地上,找到7.62毫米步機槍彈殼兩枚,彈底標識為75-81。崗亭外的磚牆、鐵欄柵附近,找到彈頭碎片。

  “4·08”案現場,犯罪分子逃跑距離較長。在犯罪分子下車後和逃跑途中,共開了9槍。警方在現場提取到8枚7.62毫米步機彈殼,彈底標識均為75—81。在其逃跑路線上發現1枚遺留的未發射子彈,彈底標識與提取的彈殼相同。在其翻越的牆頭上提取到微量血跡(牆上有玻璃碴)。
  兩處現場提取的彈殼,經公安技術部門鑑定,歹徒使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與高井電廠被搶劫的槍支槍種相同。兩處現場的子彈,發自同一支步槍。
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是中國在1956年仿造蘇聯西蒙洛夫步槍的產物。它的特點是射擊非常精確,而且節省子彈。曾經是中國軍隊的制式裝備,參加過中印邊界戰爭,實戰中非常勝任。但該槍由於無法連發(像衝鋒槍一樣掃射),導致火力不足,在中越戰爭中已經無法勝任,1985年全部淘汰出現役部隊。目前僅有民兵部隊裝備,由於該槍外形較好,一直做為儀仗部隊和哨兵站崗使用。
四、八一射擊場,哨兵凌晨遭槍殺
  半個月後,4月22日,罪惡的槍聲又在北京市豐臺區的八一射擊場響起。
  八一射擊場正式名稱叫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軍體大隊管理處,隸屬於總參謀部管轄。當地的老百姓稱它“八一射擊場”。在這裡曾培養出打破世界記錄的董香毅、李亞敏、李對紅等多名優秀射手。

  八一射擊場遠離市區,保衛工作由北京衛戍區警衛一師某團擔任。
  4月22日凌晨1時45分,某團七連哨兵張海峰、郭佔平在值勤時聽到軍體大隊管理處院東有放爆竹的聲音,未能辨清是否槍聲。
  2點40分,軍體大隊公務員靳先國在值班室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打電話的人男性,從聲音上判斷大約30—40歲。對方先問過靳先國的姓名,然後說:“大門口出事了,有人被打死了。你趕緊向領導報告,快一點帶人過來。”
  靳先國拿著聽筒問:“喂,喂,你是誰?”
  對方已把電話掛斷。
  靳先國感到事情嚴重,馬上打電話給軍體大隊代理協理員陳採良、代理軍務參謀胡春利,一字不落地報告了匿名電話的內容。陳採良、胡春利立即帶人趕到大門口,發現哨兵趙長文遭到槍擊,已經死亡。
  3時25分,軍體大隊大隊長於建中從宿舍趕到現場,分別向總參軍訓部值班室和豐臺公安分局張郭莊派出所報案。
  4點20分,總參政治部保衛部、北京市公安局、豐臺公安分局、張郭莊派出所的軍人、警察陸續趕到,連夜對現場進行勘查。

  哨兵趙長文頭朝東,腳朝西仰臥在大門內側,子彈分別擊中他的頭部,胸部和腰部。現場找到步機槍彈殼3枚,地點在大門內一間正修建的空房附近。位置:門外一枚,空房內兩枚。現場提取彈頭一枚,子彈鋼芯一枚。哨兵的軍帽在屍體頭部正前方,距頭部約50公分。大門鑰匙一串,距哨兵屍體右腳下約100公分。
  經法醫解剖,哨兵趙長文身中兩槍,均為槍彈貫通傷。死亡原因為失血性休克。對現場提取的7.62毫米步機彈進行鑑定,與日前“407”、“408”案件出自同一支步槍。
  哨兵身上攜帶的手槍槍套連同空彈夾失蹤。
  軍體大隊大門哨周圍的環境是這樣的:大門座西向東,為鋼筋水泥平簷式建築,有4個立柱,中間為正門,兩邊各有側門。大門外有值勤崗臺,標誌明顯,是哨兵白天的哨位。夜裡大門和南側門上鎖,只留北側門出入(也上鎖,有人出入時臨時打開)。哨兵夜間值勤位置在大門內,這是一個磚結構的值班室。室內有床鋪,設有電話。
  此大門內約1O米,正在建造一座新大門,搭著腳手架,但門房已經建好,未安裝門窗。新大門建好後,原大門將被拆除,大門及院牆將整體內移。
  4月22日夜,大門哨兵由趙長文和同班戰士小連擔任。趙長文黑龍江人,相貌英武周正;小連是個新兵,來自陝西,入伍不到4個月。

  小連這樣描述他所經過的這個可怕的夜晚的——
  連長23點50分來查哨,連長走後,零點左右,趙長文鎖上大門,我在門口臺階上蹲著。這時有一個人從北邊過來,從小門朝裡走,說是找人的。我說;“你他媽的這麼晚了還找誰?”趙長文看了證件讓他進去,批評我說:“你怎麼又耍態度,怪不得大夥說你老毛病又犯了。”
  我倆回到值班室,我躺在床上,趙長文泡方便麵,對我說:“沒事你早睡吧,回頭接我的班。”
  大約1點多,外出的隊員回來,趙去開門。凌晨1點30分,好像是我們的車回來了,趙長文去開門。再過一會兒,有人敲值班室的窗戶,我問:“誰啊?”他說:“你別管,睡你的覺,我到外邊轉轉。”說著,他拿著警棍出去了。
  大約幾分鐘的樣子,外邊傳來“砰”的一聲。當時我沒在意,接著又是“砰砰”兩聲。
  我想這是不是打槍啊?我害怕起來,沒敢出屋,悄悄掀開窗上糊的靶紙朝外看。我看見一個人,站在新大門門柱的陰影裡。這人個頭挺高,臉是灰色的,長臉型,衣服什麼樣的沒看清。
  他朝四外張望一下,見沒動靜,就從暗影裡走出來,走下臺階,直接向崗亭走過來。

  我很害怕,立刻回到床上,用被子矇住頭。
  過了一會,我仔細聽聽外邊的聲音,好像他走了。我又掀開靶紙朝外邊看。那人在院子裡,正朝北走。看著走遠了,周圍也沒有別的聲音,我就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前喊了兩聲長文。沒人答應。
  我推開屋門朝外看,瞧見了地上伸著兩隻腳。我趕緊把門關上。等一會再推開,看見趙長文側身向外躺在地上。我壯著膽子跑到外邊,朝他喊了幾聲。我說:“趙長文你這是怎麼了?”趙長文手在發抖,說了句:“裡邊有人。”我從他手裡拿過警棍,打開上邊的燈朝新大門那邊照了照,並沒有人。回過頭再看趙長文,他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又回到值班室,把警棍塞進抽屜,蒙上被子躺一陣,我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聽見外邊有卡車啟動的聲音,就跑出來,從北邊的大牆朝外看,正好看見有個人影貼著北牆根朝汽車站的衚衕跑。我想這人可能就是兇手。為了看清面孔,我壯著膽子跑進衚衕,衚衕裡已經沒有人了。我又跑回來,仍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又過了幾分鐘,大約兩點30分吧,我聽見有人推開值班室的門,給大隊掛電話,掛了幾下沒掛通,這人又離開了。
  後來我聽見電話鈴響了三聲,我接了。是大隊胡春理打過來的,他問:“大門口有情況嗎?”我說:“沒有。”他問:“真的沒有?”我說:“真沒有。”他問:“今天誰的崗?”我說:“趙長文的。”他問;“趙長文幹什麼去了?”我說:“他大概是巡邏去了。”說完,我把電話掛上,把腰帶紮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這時,連長和協理員就一起跑了過來。他們問我,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剛起來……”

  小連是個小兵,才17歲,四個月前還是個老百姓,沒經受過正規訓練。遇到這樣的事,他懵了。
  給靳先國打匿名電話的,是軍體大隊院內居住的一名職工。凌晨時分,這位職工還沒入睡,在宿舍聽到外邊響槍。他長年在靶場工作,對槍聲是很熟悉的,他不可能聽錯。判斷一下,響槍的地方應該在大門附近。
  他更睡不著了,思想鬥爭得很激烈。他知道大門值勤哨兵只揹著空槍套,裡邊並沒有槍——那麼,這槍是誰打的呢?想出去看看,很可能有危險;不去看看他又不放心。
  坐在床邊,連著抽了幾支煙,他還是決定騎自行車兜一圈,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門內側躺著一名戰士,被槍打死了。
  他先在哨兵值班室給大隊打電話,沒打通,返回宿舍再次打電話,因情況不明,他沒透露自己的姓名。
  幾分鐘之後,他從宿舍的窗口看到大門處聚攏了許多人,這才熄燈睡覺。第二天,他如實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反映給保衛部。
建國以來罕見的悍匪,居然在首都出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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