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世界最小鴨”回來了

“消失”的“世界最小鴨”回來了

發現棉鳧蹤跡的地圖

“消失”的“世界最小鸭”回来了

棉鳧媽媽帶著8個棉鳧寶寶在長滿菱角的水塘裡遊弋。圖/姚毅

自然界並不會以顏值高低來決定鳥類生存機會的多寡,體長只有30釐米的袖珍棉鳧也生存下來了。

我們關注棉鳧,是因為它小而稀有,它並不像其他水鳥那般常見。就算知曉它就在周邊生活繁衍,也難得見它真顏。這個擅長“飢餓營銷”的棉鳧一出現就是“明星”,“鳥人”(鳥類攝影愛好者)們也像粉絲一樣追著它們跑。

這個8月,我們循著棉鳧的蹤跡,穿梭在長沙和岳陽的溼地,尋找它們的身影。我突然有了一個疑問,這隻數量稀少、身材短小的棲鴨為什麼會“出走”,又為何選擇“迴歸”,有什麼樣的自然邏輯在裡面?

“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棉鳧是一隻有故事的鳥。

遇到棉鳧,成為鳥人們喜歡吹噓的“事蹟”。要見到棉鳧,需要運氣。常常“芳心暗許”,卻遍尋不到蹤影。我們這次尋找棉鳧,暗自祈禱了好久,希望好運氣能夠降臨我們身上。

可是,我們到哪裡去尋找棉鳧呢?

棉鳧被稱為“世界最小鴨”。在中國廣泛分佈的溼地環境中,能觀察到的野鴨有38種之多,這些野鴨包括夏候鳥、冬候鳥、留鳥、迷鳥、旅鳥等類型。其中冠麻鴨近乎絕跡,棕頸鴨只在中國臺灣有分佈。醜鴨、小絨鴨、綠眉鴨(葡萄胸鴨)、帆背潛鴨是偶見於中國大陸的迷鳥。黑海番鴨、斑臉海番鴨是在中國沿海等地越冬的旅鳥。白頭硬尾鴨、雲石斑鴨種群數量極少,分佈在我國邊緣地區。除此之外,還有28種野鴨在我國大量繁殖或者廣泛棲息。棉鳧在我國大部分地區屬於夏候鳥,冬季遷徙至我國南方或南亞地區越冬,夏天則來到我國長江流域、華南及東南部沿海繁殖。它在我國分佈極少,1990年國際水禽局在我國僅觀測到123只。近幾年,天地自然保護團隊曾根據各地新聞報道、普查與志願者調查瞭解,綜合評估了分佈在我國的28種野鴨數量及生存狀況(數量評估為2015—2018年平均值)。其中“世界最小鴨”棉鳧在中國估計不超過2000只。若用適合它們生存的溼地面積跟種群數量來作比,棉鳧已經處於相當危險的(相當於IUCN的瀕危)境地。這次評估,跟棉鳧處於同一處境的野鴨種類還有鳳頭潛鴨、普通秋沙鴨、白眉鴨、花臉鴨、慄樹鴨、鵲鴨等。雖然這些觸目驚心的數據出自民間團隊,但讓人擔憂的是:再過些年,我們是不是還能看到棉鳧?

在成都、上海、南京等地,棉鳧曾消失過近五十年。在湖南,棉鳧的數量也不容樂觀。東洞庭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姚毅介紹,他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曾在採桑湖見過棉鳧,此後很多年沒有棉鳧的消息,直到近幾年它們又在松陽湖出現。“棉鳧的數量本身很少,又加上它是世界最小的鴨類,在寬闊的水域中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2015年、2016年,中南林業科技大學資深“鳥人”夏建華分別在湖南烈士公園、長沙洋湖溼地見過棉鳧。但那次棉鳧並沒有停留多久,它們甚至還沒安頓下來就離開了,之後再沒有出現過。其他拍鳥達人也提供了一些棉鳧出現的線索。常德桃源攝影師顧相田這幾年在常德柳葉湖拍到棉鳧,在他記憶中棉鳧只在他家鄉桃源出現過一次。岳陽溼地環保促進會會長彭祥林曾在岳陽縣鹿角鎮一古塔附近的溼地見過六對棉鳧,他發現棉鳧在塔沿上搭建了簡易的巢。除此之外,甚少再有棉鳧出沒的消息。儘管這些線索提供者都曾在這些地方拍到棉鳧的照片,甚至還有人觀察到棉鳧帶著寶寶在水塘裡嬉戲、覓食,但誰也沒有真正見過棉鳧求偶、築巢等。姚毅說:“它們似乎一出現就成雙成對,而它們的巢穴我們想盡辦法都沒有找著。”我們後來也在中國觀鳥記錄中心搜索棉鳧,但查到的記錄寥寥無幾。“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難得一見棉鳧真顏。

棉鳧種群式微,國家林業和草原局野生動植物保護司修訂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陸生野生動物部分)已將它列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目前,這份調整名錄已經進入徵求意見階段。

適合棉鳧生存的環境越來越少

溼地是棉鳧的理想家園,它們曾將這些可提供食物、棲息之地的溼地當成“孃家”,哪怕遷徙再遠,來年春暖花開之時依然會選擇迴歸。

然而,這些溼地或多或少被破壞,已經不適合棉鳧繁衍生息,原本適合棉鳧生存的環境如今越來越少。從長沙開始,我們去了湖南烈士公園。曾經出現棉鳧的水塘雖然水很清,水塘裡也有浮水植物和挺水植物,但是周邊來來往往的遊人破壞了這裡的寧靜。夏建華曾在長沙洋湖溼地拍攝過三隻雄性棉鳧,一隻雌性棉鳧。本以為它們會在洋湖繁殖,沒想到過了幾天,這些棉鳧就不見了。我們在洋湖溼地發現,這裡是一片非常適合棉鳧生存的水域,有著可隱蔽的水草和荷花,周邊大小樹木環繞,方便棉鳧上樹築巢。洋湖水域水草茂盛,喜歡吃植物嫩葉和昆蟲的棉鳧可以在這裡獲取豐厚的食物。另外,這片水域寬闊,雖然遊人較多,但是很難打擾到棉鳧。本以為棉鳧連這樣的環境都放棄了,真是太過挑剔了。可剛準備離開時,就發現有工作人員在洋湖水域中清除絲草。“他們不知道這些水草正是棉鳧這類水鳥的食物來源,把水草清理掉,不能保證它們的食物供給,它們自然不會在這裡長久生存。”想到棉鳧離開短期內是不可能再來了,夏建華有些氣憤。

離長沙市區不遠的湘江西岸大澤湖溼地也是一處觀鳥聖地,多種珍稀鳥類在這裡繁衍生息。十幾年前,棉鳧也曾在這裡出現,很多攝影師還拍到過它們的靚照。但我們這次前去,水域周邊被開發利用,生態遭到破壞,原有的溼地面積也退化不少。雖然湖南湘江新區官網公佈的《湖南湘江新區發展規劃(2016—2025年)》,劃定199.5平方公里禁止開發區域,大澤湖名列其中,為20個“永久性水面”之一。但生態環境非一朝一夕就能還原如初。生存空間被壓縮,棉鳧才不得已選擇了離開。

探訪完這些溼地後,我們試圖繪製一幅棉鳧地圖。原來棉鳧就生活在我們居住的城市周邊,它們曾離我們如此之近。它們千里迢迢來到湖南,在這裡繁衍下一代,只需要有清潔的水源、豐富的食物和無人干擾的棲息環境。這些簡單的要求,卻沒有得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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