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林宏賢、楊一凡（攝影），斯嘉麗（撰文）
印度北方村寨奧恰（Orchha）村火車站。
印度是世界上主要經濟體當中發展最快的國家，其人口數量龐大且人均年齡不到30歲，常常被看做未來五到十年全球最有潛力的市場。然而跨越過PC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正在改變著印度社會。中國科技巨頭們紛紛進入印度市場的同時，也帶來了拓荒這個新興市場的互聯網人，“網紅星探”高晨就是其中的一個。
“網紅星探”
凌晨三點多，高晨和團隊一起出發去火車站，要搭乘5個多小時的火車，前往佔西市，再轉乘汽車到奧恰（Orchha）——這個典型的印度北方村寨。高晨一年中有兩三百天都在印度工作，除了平日兩點一線地往返在古爾岡的員工公寓和辦公室，也需要和團隊去各地調研用戶，發掘、培養和維繫印度網紅。
高晨到達奧恰的一個村頭小廣場的時候，網紅達人們已經在集結了。見到有“外國人”來，他們紛紛掏出手機開始合影、拍攝，表演炫技也格外賣力。據高晨講，在這個只有幾千人的村寨，已經有1000多人都在使用短視頻，養成了過百位達人網紅。達人中有噴火、玩蛇、印度快板這樣的硬核技能，也有誇張地表演影視劇片段的年輕男女，還有記錄自己做農活、做飯就能火起來的“鄰家妹子”。
“我們在挑選和培養達人的時候主要去看這個人本身能不能代表一個群體、一個圈層，考慮我們的用戶在看到他的時候能不能產生共鳴。”高晨說。由於用戶中很多人受教育水平受限，而且大多是智能手機的初級用戶，她和同事常常要手把手教他們一整套技能，從穿著、題材、段子、表演到拍攝，甚至還要培訓他們如何進行封面圖選擇、顏色搭配、配樂篩選等細節，再把端內的新玩法、新功能講上好幾遍。
來自中國湖北的女生高晨，去年開始她就頻繁出差印度，2018年5月開始常駐古爾岡。一開始來印度工作，高晨怕家裡人擔心，瞞著爸媽說每次都是和很多同事一起出差。直到後來常駐久了才如實告訴家人，印度其實並沒有那麼窮、髒、亂，其實是個發展快速的“寶藏”國家。圖為高晨在凌晨三點多的車上，前往德里火車站。
印度首都德里，夜晚的公路。
凌晨四點的印度德里火車站。
高晨到印度北方村寨奧恰。
高晨團隊在村寨奧恰與草根網紅一起拍短視頻。
在當地集市，高晨和手工鞋店老闆溝通，希望他用vmate拍攝手工鞋的視頻。
在當地集市，高晨試穿紗麗。
奧恰村小廣場，網紅達人見到高晨，邀請她一起拍短視頻。
奧恰村小廣場，一名草根網紅達人在展示玩蛇，高晨在一旁好奇觀望，不敢接近。
被短視頻改變的人生
10月18日，高晨和六位短視頻網紅來到印度新德里Nizamuddin火車站附近的城中村，二十幾名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正在公益組織Chetna的社區中心興奮地等待著他們。
高晨、網紅達人與公益組織Chetna社區中心的孩子們。
Bhavna是一名語言和科學老師，她對公益活動中孩子們的驚歎並不陌生。Bhavna教書的學校在郊區，從家往返要100公里。學校硬件條件很差，Bhavna就和老師們一起在牆上畫畫，佈置校園。在短視頻平臺上，Bhavna憑藉充滿創意和印度元素的粉筆畫，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收穫了三萬多名粉絲，最火的一條短視頻甚至吸引了近百萬次的點擊。
達人Bhavna。
城中村社區中心，女教師Bhavna在教孩子畫畫。
Komal原本註定是一名家庭婦女。她大學畢業就和鄰居家的男孩子結婚了，隨著打工的老公來到德里。從小喜歡跳舞的她看到視頻平臺上跳舞的女孩重燃夢想，就開始揹著老公開始在家拍視頻。老公晚上上班，白天在家睡覺，Komal最開始就拉塊簾子拍小動作幅度的舞蹈。在印度偏保守的地區，女性公開跳舞會被當地人認為是不檢點的行為。高晨發現這個有才華又勤奮的女孩，就聯繫到她，指導她攝技巧。
2個月後Komal從短視頻平臺有了第一筆收入，欣喜地給老公看，老公也很開心，就說服家裡人一起支持Komal支持她，催她更新，給她反饋。從最初每星期就有2000盧比的收入，Komal現在甚至能月入20萬盧比，比丈夫收入高出很多，讓她的家庭地位大幅提升，老公和家人甚至要幫她做家務。
Komal原本註定是一名家庭婦女，因為發佈自己跳舞的視頻走紅，成為網紅達人。
城中村社區中心，Komal在教孩子們跳舞時自拍。
Komal把拍攝公益組織孩子們的視頻發到平臺上。
Komal（左二）在網紅達人秀的現場後臺。
來自奧恰村寨的女孩Kajul平時就在家裡做家務、幹農活。偶然有一次，哥哥把她開拖拉機在田裡作業的場景拍成短視頻，一下子在網絡上躥紅。Kajul性格內斂，以前很少和別人交流，哪怕是村裡人。得到粉絲關注後，她變得更加自信了，現在會主動和粉絲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
奧恰村寨，女孩Kajul在拖拉機前留影。
Kajul在開拖拉機。
Kajul和奧恰村當地的村民。在這個只有幾千人的村寨，已經有1000多人都在使用短視頻，養成了過百位達人網紅。
Naina今年5歲，在平臺上有37萬粉絲，6個月以來收入將近9萬盧比。
Naina一歲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爸爸和祖父都是酒鬼，她被姑姑姑父一家收養，在家裡備受疼愛呵護。Naina從小就很愛美，也喜歡跳舞，在鏡頭面前不會怯場，樂於展示，也從粉絲中獲得了很多鼓勵和愛。她現在已經是鎮子裡的小明星了，已經有人聯繫到Naina，希望她參與拍攝影視作品。Naina現在剛剛開始上學，在平臺上獲得的收入都將用於她的教育。寄養家庭和粉絲們的關愛讓這個小女孩快樂地長大。
被稱為“國民女兒”的Naina（中），她今年才5歲。
在高晨眼裡，短視頻不僅具備娛樂功能，也是人們展示真實生活的工具。印度社會的不同側面在這裡展示著：有人熱愛唱歌跳舞，也有人記錄生活日常。長久以來，印度因為種姓制度、男女地位差距、貧富落差等議題被國際社會長期關注，而短視頻的出現和普及，成為個體價值表達的重要契機，讓像Bhavna、Komal、Kajul她們這樣的普通女孩和外部世界取得了某種奇妙的連接。或許沒有一個女孩是抱著顛覆刻板印象的使命而來，但“做自己”這件事本身，就讓她們贏得了尊重。
閱讀更多 乙未光畫志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