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奇帆：國有企業要從管資產變成管資本

CFIC導讀

◆ “國有企業的管理要從管資產轉變為管資本為主；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建立權責明確、產權清晰、保護嚴格、流轉順暢的現代產權制度；放大國有資本的影響力，吸引民資、外資等社會資源參與國資改革。”雖然十八屆三中全會決議早已為國有資產管理及國有企業改革在頂層設計方面定好基調，但時至今日，國有資本的發展和混合所有制的推進仍然在探索之中。

◆ 近日，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在2019世界併購大會上表示，國有企業要扭轉觀念，從管資產變成管資本。

黃奇帆 資料照片

“國有企業的管理要從管資產轉變為管資本為主；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建立權責明確、產權清晰、保護嚴格、流轉順暢的現代產權制度；放大國有資本的影響力，吸引民資、外資等社會資源參與國資改革。”雖然十八屆三中全會決議早已為國有資產管理及國有企業改革在頂層設計方面定好基調，但時至今日，國有資本的發展和混合所有制的推進仍然在探索之中。

近日，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在2019世界併購大會上表示，國有企業要扭轉觀念，從管資產變成管資本。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推動國有企業發展成為兩大類型，一類是資本運營公司，另一類是資本投資集團。資本運營公司只有資本、沒有債務，總資產等於總資本，有多少資本做多少業務。並且，資本運營公司只做投資、不做管理，不參與所投企業的具體經營，只根據財務指標決定去留。例如新加坡主權財富基金淡馬錫，管理3000多億新元，投資領域遍佈全球，但工作人員只有800餘人。

資本投資公司則是產業類國資控股公司或者傘形投資公司。該公司如果有1萬億股權，可能形成2萬~3萬億總資產。產業類公司至少分成三級——集團級專門從事投資決策、管理資本；公司級主要負責技術開發、市場開拓；工廠生產級負責全面的質量管理、安全管理、勞動人事管理等。因此往往規模龐大，如中石油、中石化、美國通用電氣等。類似的，傘形投資公司旗下可能涵蓋多個行業，但也以三級方式運作。

“目前我們的一個大問題是‘亂生小孩’，導致資本投資公司除了三級之外，還出現了四五六七級，子公司層層疊疊，每一級都有資本運作和投資決策的權力。但真正的資本投資集團，哪怕是再小的投資決策都只能在集團級進行。這就導致我們的國有資產流失出血點多，虧損時都綁在集團體系裡抽血，盈利的時候集團分不到紅利。”黃奇帆表示。

國有企業資本來源方面，黃奇帆認為，我們要形成一筆與GDP規模大致相當，即約100萬億的長期資金，這樣股市、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資金來源有三部分，其一是社保基金，其二是商業保險中的壽險，其三是企業年金。但企業年金出臺十餘年，規模僅1.1萬億，壽險中能用於投資的比例也不高。反觀美國，企業年金約10萬億美元，養老保險約9萬億美元，與美國的GDP總規模20萬億美元大體相當。這主要得益於美國在上世紀70年代推行的年金和商業保險稅收優惠政策，此舉扭轉了美股散戶化的局面，也為長期資本積累奠定了基礎。

“在改革的大環境下，必須把所有事情考慮周到，這樣國資重組才能真正推開，否則都是紙上談兵。”黃奇帆說。

黃奇帆總結認為，國有企業進行資本運作的目標無非有5種。第一是為了轉制，如轉為上市公司；第二是為了擺脫困境，如破產重整也是其中一種；第三是通過併購實現超常規發展；第四是當時代或政策變化的時候，在新格局中通過併購形成新的資源掌控力；第五是資源優化配置，讓1+1大於2。

在國有資產併購重組過程中，黃奇帆建議，首先要通過國有集團的資本運作把上述多餘的層級取消掉，消滅層層疊疊子子孫孫的“出血點”。其次，要退出產能過剩行業，警惕負債率畸高的企業，讓資本向優秀企業家集中，資金向優秀行業產品集中，資產向優秀企業集中。

長三角一體化、科創板、澳交所……黃奇帆做客“陸家嘴對話”4K演播廳點評最in話題（視頻）

在浦江兩岸璀璨夜色的環抱中，中國金融信息中心第一檔自制訪談——《陸家嘴對話》迎來了她的重磅“首秀”。10月15日晚，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研究員，復旦大學特聘教授黃奇帆先生做客“東方藍寶石”4K演播廳，就當前經濟領域最受關注的熱點話題發表犀利觀點。

01 長三角一體化

主持人：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在您看來，要加快推進這一系統性工程，應重點在哪些方面發力？

陸家嘴對話 黃奇帆評長三角一體化

黃奇帆：建設上海和長三角經濟區的開放高地，是當下最重要的任務。在新時代，如何使原有的開放高地形成新的開放高度、開放深度和開放廣度，是需要深入思考的。長三角地區人口占全國的1/6、經濟規模佔全國的1/4，是目前國內最大的經濟金融貿易中心之一，它在開放高地建設方面最突出的表現就是自由貿易試驗區。

早在4年前，黨中央在上海先行先試自貿試驗區；近年來，全國範圍內已設立18個自貿試驗區。當下，對於長三角一體化發展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自貿區建設好。在政策上，自貿區具有特殊意義，縱觀改革開放幾十年，政府批設的發展區種類和政策基本每十年會迭代一次。目前已設立的18個自貿區佔地均在一百多平方公里，過往的開發區、特區、新區政策，它都有，各類發展區沒有的政策，它也有。這個“沒有的新政策”主要表現在六個方面：即圍繞實現

首先，貨物貿易自由。支持自貿試驗區內企業開展真實的離岸貿易、轉口貿易、跨境電子商務貿易、保稅展示貿易和服務貿易。對於合理的離岸轉手買賣業務，海關可以根據國際慣例對貿易合同貨單、貿易清算結算稅單和物流倉儲貨單實行三單分離審核。如此一來，自由度大大提升。

第二，伴隨貨物貿易產生的服務貿易自由。我國是世界最大的製造業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樞紐地,每年進出口貨物貿易額達到4萬多億美元，這些貨物的進出口保險、清算結算、跨境物流業務金額加起來相當於4萬億貿易額的5%。然而，提供產業鏈的標準制定和專利研發服務、物流配送、金融結算等各種樞紐管控服務的公司幾乎全是外資企業。為什麼？因為早先政策沒有放開。如今，在自貿區新政策的推動下，我相信，今後製造業所需要的跨境服務貿易將會在中國大量地發生。

第三，教育衛生文化等公共服務貿易自由。開放程度不高，對外資和民間資本參與的管控較為嚴格。而自貿區實行全方位、寬領域、多渠道策略，這些領域如有需求也應提高開放程度，具體表現為公共行政方面的服務貿易。

第四，資金流動自由。金融領域自浦東開發開放以來，已吸引大量外資進入銀行、保險等行業，但開放面依然不夠寬。2018年，我國的金融資產中，外資僅佔1.8%。所以，金融開放程度有待進一步加深。部分自貿區已出臺政策，允許外資拓展更多的金融業務。

第五，數字貿易自由。我國已是世界最大的數字經濟國家，電子商務等數字經濟體量巨大，但基本都在國內，跨國數字貿易、數字經濟業務量卻不大。類比美國的亞馬遜、Facebook等行業巨頭，他們的業務範圍遍及全世界，就這點而言，差距較為明顯。

第六，就是人員進出自由。在自由貿易試驗區內，各國人員可以自由就業、工作。

六大貿易自由，將是上海和長三角自貿區未來發展的重中之重，並將帶動整個區域的金融商貿經濟躍升一個新臺階。

02

科創板

主持人：作為中央交給上海的三大任務之一，您如何評價科創板的表現？當下，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進入衝刺階段，您覺得哪些突破是緊迫且必要的？

陸家嘴對話 黃奇帆評科創板

黃奇帆：可以說，科創板抓住了中國資本市場的薄弱和要害環節。在黨中央的領導下、中國證監會的指導幫助下，上海加快了科創板的建設步伐，首批企業也已成功上市，這對上海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具有里程碑意義,對我國科研成果產業化和科技創新也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目前，大量科研成果的產業化不足是亟待解決的問題，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要形成大規模的生產線和市場效應，就需要資本的持續投資。私募基金的投資目標，要和創業板、科創板聯繫在一起。A股市場對企業上市有利潤要求，而聚焦科研成果的創新企業可能前三年沒有利潤，也可能很快就有1萬倍的利潤增長，這就是科創板的魅力。其次，在退市方面，科創板比A股市場要求高得多。中國的A股市場歷經近30年的發展，最大的問題就是有進口、沒出口，只有不斷的上市，缺少企業的退市。在國外的成熟市場，如果每年上市300家企業，退市企業也差不多300家。比如納斯達克、紐交所，從2010年到2015年共上市1500多家公司，退市1400多家。所以，最終的結果是優勝劣汰，好企業留在市場上。而中國的退市企業總共不到100家，最後這個市場變成了效益不好的市場，甚至，A股市場工業企業的平均回報率還不及中國全部規模以上企業的資產回報率。從這個角度來看，A股市場的教訓就在於退市制度不到位，相應的，科創板的意義就在於退市制度到位。相信5年、10年後，科創板也能實現優勝劣汰，生命之樹常青。

總結而言，科創板一是改善了進口，入市標準比A股上市標準寬鬆；二是退市制度極其嚴格，比A股市場嚴格得多，這就是科創板的意義所在。我也相信，科創板對於中國科研系統的發展，科技創新的推動會起巨大的里程碑意義。

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主要是三件事：一是人民幣逐漸國際化，首先在國際金融中心產生推力和驅動，其次是全球的金融要素與上海或全國形成一個進出樞紐點，這是國際金融中心的一個特點。二是要素流動的貨幣，不能光是美元，而是人民幣計價構成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個基礎，就在這個中心逐漸體現了。三是國際金融中心有各種各樣便捷的基礎性金融制度，包括人才的基礎設施，各個方面都集聚到位。所以，國際金融中心的定義就是有符合國際市場規則的金融基礎設施和人才，具有大規模的與國際交往的金融產品和市場交易量。

這三件事中很重要的一件，與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有關，現在這個中心做的是國內的交易，進一步要做國際的交易。國內交易，當然是以人民幣為交易工具，國際交易則用美元，我國一年進口幾億噸原油、幾千億立方米天然氣，進出口如果不僅用美元計價，而且用人民幣計價，就能形成一個人民幣計價的能源市場。那麼，這個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對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對整個中國能源系統的資源配置都會產生偉大的作用。

03 澳門交易所

主持人：日前，澳門證券交易所方案上報中央的消息受到了廣泛關注，您如何看待這一步落子？

陸家嘴對話 黃奇帆評澳交所

黃奇帆：這對澳門來說有劃時代的意義。因為澳門的文化金融或者商品的背後資源是歐洲的葡萄牙，是葡屬的文化體系，而在世界上這個葡屬的文化體系又佔據了很大一塊。怎麼通過澳門把葡語系資源跟中國的改革開放連接起來？如果以上這些問題得以解決，那麼澳門對中國經濟的開放推動，或者中國經濟對澳門的發展推動都會起更重要的作用。

但是，如果光從博彩業角度來推，對中國大陸沒有意義，因為大陸並不搞博彩業，而且澳門的博彩業已經“登峰造極”，再發展下去就要碰到天花板了。

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中央批准澳門建立交易所，使得要素市場通過澳門與歐洲葡屬的經濟體系結合起來、與珠三角聯繫起來，具有巨大的發展意義。

視頻製作：侯凱、欒雪、鄭星遙

文字：張穗、江屏宣

主持：侯凱

攝影：金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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