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北門，一個神奇的存在。
在動筆寫這篇文章之前，我內心始終覺得北門和其他三道門之間，彷彿拉了一道捲簾門。原諒我用這麼不負責任的比喻，畢竟印象中三十年來我去北門的機會和時間真的比我的存款還少。
帶你看成都系列前三篇稿子寫起來都頗為順手，原因很簡單，東西南太好“吹”了。各種發展，各種高大上，各種前程似錦。
人們在對待新生向上的事物總有用不完的形容詞，造不完的排比句。但一說起北門，彷彿都有些一言難盡，並搭配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成都東門：東郊記憶 攝影：309
就像我之前在網上看到一個本地新媒體大佬寫的：東前進，西富貴，南吹吹，三家吵架的話，唯一握手言和的方法就是一起“鄙視”北門。
▲成都西門：杜甫草堂 攝影：309
東進西貴南富彷彿三座大山，牢牢的擋在北門前面，人們看成都，討論成都，讚美成都，好像都和北門無關，這種感覺就像家裡的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娃兒，永遠在被比較，永遠都沒比贏。
▲成都南門：軟件園 攝影：奉龍
但，如果你找到一個資深北門人，問他對於北門的印象，不出意外都是好評。北門人眼裡北門，是自帶發光屬性的，這種光芒不會被破舊的建築和馬路上的坑而掩蓋。
為了拉開我心中的捲簾門，為了更加深入的瞭解北門，我聯繫了一個許久未曾謀面但朋友圈保持點讚的老同學，賈超。
他自稱北門賈超哥，但人稱北門假老練。
我和假老練的碰面約在很有成都特色的老茶館一條街，北書院街。大名鼎鼎的三哥田螺也開在這條街上。
剛見面，賈超就對我發出了靈魂拷問：“北門的稿子，你是打算再醞釀一年哇？”
我用尷尬的笑容掩飾了下內心的慌張，假裝抬頭看裝修。在成都類似這種老茶館基本都保留在了北書院街，竹椅，蓋碗茶，老舊的長條桌。
叫了一杯5元的花茶，老闆熱情主動的告訴我本來是3元的，但今年開始豬肉漲價，所以茶的價格也漲了。
我在賈超對面坐下，隔壁桌一個大爺已經開始剝起了花生米喝起了早酒。北門的氣場，從這條街開始。
賈超坐在我對面，漫不經心的點了根菸，問我，你心裡的北門是啥樣的？
我想了幾秒鐘，回答，我心裡的北門，有點舊，有點破，有點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好像不是成都，又好像是最成都，很難說，感覺太不熟悉了。
▲上午十點多喝茶人已經不少了
他努力剋制自己的白眼翻到天上去，吐了一口煙，說，遊樂園，植物園，動物園，火車北站，這些地方哪個沒有收割過你們的青春和童年。我擺擺手說你的青春才在火車北站，我們普通人的青春都在九眼橋少陵路。
他絲毫沒有搭理我，繼續說，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和北門的關係是攪死攪活攪終生的，不管你住不住北門，北門都是你跑不脫的馬腦殼。
比如動物園，我們這一輩小時候哪個沒去過，那個時候說起要春遊，頭天晚上興奮的覺都睡不戳，再比如荷花池，你身邊聽過的從那兒發家致富的遠方親戚和隔壁子的鄰居的老表應該不下五個，火車北站就更不用說了，再不行，我們還有個北郊火葬場。
▲燒熱水，灌水瓶，為一天的生意做準備
我趕忙用手勢讓他閉嘴，感覺再聊下去話題要跑偏。
“總之，現在的成都人說起北門，一個二個都一副不懂不瞭解不會去的樣子，等於是非要樓都修到天上去，才是成都該有的樣子，我心目中的北門，才是成都，才是成都的根。”
對於賈超這番有些激烈的言論我無從反駁，只能用沉默表示附和。他將菸頭踩在地上，扔下一句，走嘛，今天就帶你回味一下北門。
我回頭瞄了眼剛端上來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的茶，默唸了一句，北門賈超哥，人狠話不多。
從北書院街出發，我們的第一站是曾經的成都市遊樂園，賈超說來帶我先來找一下逝去的青春。
我問他，遊樂園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東門吧？他撇了下嘴說，正門入口就在曹家巷對面，我們小時候天天都從那兒過，我心裡面遊樂園也算北門一部分，東偏北，北偏東，不要計較那麼多。
當年的遊樂園自08年關閉後，如今這片土地已改建成了電梯公寓和成華公園。
昔日遊樂園
今日成華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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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遊樂園，是成都80、90後的集體回憶存檔點。翻滾列車，旋轉木馬，摩天輪，碰碰車，空中環園小火車，瘋狂米老鼠，水上世界…這個修建於1985年的成都第一座遊樂園承載了無數人的童年，青春，初戀，還有藏於回憶深處的暗戀。
身高不夠坐不上翻滾列車的開心小妹
旋轉木馬也是當年的必坐爆款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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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超說他第一次約會就在這裡。
那年他15歲，包包裡沒有幾個錢，好不容易找家裡要了點票子，就迫不及待約了姑娘出去。
▲遊樂園門票
翻滾列車10元一次，瘋狂米老鼠 5元，摩天輪10元，羊肉串5角，可樂3塊......這些價格賈超早就熟記於心了，所謂成功男人的特質之一就是做好事前調查，萬事都有準備。
手握50元大鈔外加十元錢的零鈔，賈哥站在遊樂園門口，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腳上踩的是平時捨不得穿的耐克，彷彿一隻戀愛中的哈士奇般虎虎生風。
結果，天算不如人算， 姑娘的確赴約了，帶著她的小閨蜜一起。在那個羞澀的年代，這是發好人卡最禮貌的方式。
那天的結局是賈超在遊樂園當了一天志願者，買單，排隊，提包包。
最後身無分文的他，在遊樂園門口和心愛的姑娘告了別。走回家的路上，雖然兩個包包一樣重，但是賈超覺得非常滿足 。15歲的少年才會這樣，不記得失。
▲園內未拆除的軌道記錄了一段流金歲月
“可惜再也吃不到那麼好吃的電烤肉串了”。賈超帶著一臉遺憾，我覺得他遺憾的應該不止是羊肉串，還有青春逝去後回過神來的捶胸頓足般的懊惱。
2008年，成都市遊樂園正式關閉。陪伴成都人二十幾年的摩天輪也被拆除，新建的公寓在這裡拔地而起，餘下的土地規劃成了公園，只有在園區裡遺留下的一段翻滾列車軌道還記得你曾經在這裡牽過誰的手，那些都是80後一晃而過的青春。
從成華公園走出來，跨過紅星橋，就進入了曹家巷片區。
建設中的恆大曹家巷廣場工程進度已過半，緊挨著建設工地的是已售罄的恆大一二期住宅樓盤。幾年前，這裡曾經是成都最後的棚戶區。
拆除前的房屋修建於50年代，屬於華西集團，四川省建工醫院，成都電力公司等國有或省屬企業的公房，每月只是象徵性的向職工收取幾十塊的租金。
117畝的區域內，居住著14000多居民，大部分為國有企業退休的職工和家屬。
▲拆遷前的外曹家巷菜市
三層樓的紅磚建築，每一戶的面積都不大，居民們大多都是一家人擠在十幾平米的單間裡，三戶人共用一個衛生間和廚房，洗漱和做飯都要排隊。樓下是當年堪稱成都最便宜的菜市場，號稱成都最牛蒼蠅館子的明婷飯店就在菜市場裡。
▲號稱“成都最牛蒼蠅館子”的明婷飯店
擁擠，逼仄，採光差，喧鬧，但最讓這裡居民感到擔驚受怕的還是每年雨季的到來。怕雨水又倒灌，怕房子被沖垮，怕沒了家。在成都的一環內，你幾乎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地方。
▲外曹家巷拆遷動員大會
2012年，針對外曹家巷第一第二街坊的拆遷動員工作正式開始，這裡也是成都北改的第一站。央視派駐了幾名記者在成都蹲守了9個月，詳細記錄了將整個動遷大會工作，最後製成了8集新聞紀錄片《曹家巷拆遷記》。
▲搬離前與老房子開心合影的人們
2013年7月16日，外曹家巷第一第二街坊的拆遷工作正式啟動，成為了全國關注的焦點。自此，棚戶區成為了歷史，迎接住戶們的是嶄新明亮的未來。
“雖然外曹家巷已經鳳凰涅槃了，但其實還有個地方，是外曹家巷的一個縮影。”賈超將車停在了路邊，示意我下車。
工人村農貿市場。
幾個明晃晃的大字進入我的視線，字的左邊就是工人村的一個入口，在入口處可以瞥見裡面整齊排列的居民樓，樓層都不高。樓下是菜市，小商鋪還有地攤，看似雜亂的生活實則井然有序。
我跟著賈超朝裡走去，時不時飄來的水溝的味道和一旁熟食鋪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很有年代的陳舊感，也有生機。
“我外公外婆以前就住這裡，小時候每個週末我都會過來這邊。”
賈超抬手一指，我順著方向看過去，是一棟類似筒子樓的房屋。
“現在這裡的居民很多都不是本來的業主了，掙了錢的早搬了出去，房子就拿來出租，每個月還可以旱澇保收。
午後樓前悠閒的老人
幽深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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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是孤寡老人，外來打工者，還有一些一輩子走不出這裡的本地失意人。房租便宜，生活方便，交通也便利，這裡對收入不太高的人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業態豐富的內曹家巷
業態豐富的內曹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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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村雖然老舊，但是裡面的“配套”非常齊全。
從菜市，商店，房屋中介，茶坊，推拿按摩的小店到修車修家電的一應俱全，如同一個功能完善的小型社會。
業態豐富的內曹家巷
業態豐富的內曹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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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間茶鋪裡面傳來一陣麻將聲，對面一家乾洗店老大爺開著收音機，樓上陽臺居民的炒菜聲，種種元素混合在一起交織出一段不可復刻的生活交響樂。
賈超在工人村裡行走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有趣，手腳大搖大擺嘴上評頭論足，渾身上下寫滿了兩個字：自在。
他說，讀小學的時候覺得最安逸的就是週末來這裡，外公外婆從來不會逼著他寫作業，到飯點時間就陪外公下樓買點兒滷菜，跟門口的老闆扯兩句懸龍門陣，老闆高興了還要送點豬耳朵。
隔壁子有家賣蛋烘糕的，91年就在那兒擺攤，現在已經是你們說的網紅店了，隨時都有人來打卡，但是老闆夫婦很任性，高興了才開門，今天運氣就不好，吃不到。
每個人的童年都會伴隨一些溫暖的回憶，這些回憶不會因為老房牆壁的斑駁而褪色，不會因為所謂落後城市的節奏而消失，這些看似違和的地方其實保留著城市最珍貴的一部分回憶。雖然都說人要朝高處走，但是生活有時候需要慢下來。
極具年代感的縫紉鋪
生活物件都能在這裡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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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了好吃的蛋烘糕，又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我想去明婷的要求，賈超表示要帶我去見識一下北門的其他美味，不知道為什麼，好歹也是常年混跡於太古裡，旁邊的旁邊的太升南路的我，此刻在他眼裡彷彿一個土包子，很沒有見識，這讓我很受傷。
熱鬧的內曹家巷街道
在城裡不多見的修鞋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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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眼鏡兔丁，實惠啤酒鴨，甘記肥腸粉，溫鴨子…他油爆爆的唸了一堆店名說北門美食打堆堆任君挑選。
本著就近原則，我決定跟他去馬鞍北路的甘記肥腸粉一探究竟。成都這種地道好店彷彿都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老闆兒說話都很簡潔明瞭，沒一句廢話。
“吃啥？13元，個人端。”
北門的氣場，在一碗肥腸粉兒上也得到了極好的展現。
吃飯的間隙，我問賈超，為啥北門居民的這種自豪感會特別強，這個現象在其他幾道門的居民身上好像並不多見，是因為你們的肥腸粉兒和鴨子比我們的好吃嗎？
賈超停下攪拌肥腸粉兒的手，很認真的看了我一眼。
“因為老成都，很多都留在了北門，他們的前半生和上半身也都留給了北門，在我看來，這種自豪感是伴隨記憶的溫度而產生的。
成都一直在變大，在更新，很多人的回憶都不在了，北門雖然發展的緩慢，但正是這種緩慢留住了一些寶貴的東西。”
一番正經的言論從這個北門“街娃”的嘴裡說出，我還是有點震驚。我們一直在討論城市的發展，但好像忘了城市的核心其實是人。
水足飯飽後，賈超說帶我去李家沱逛逛，他以前讀的成大附中，人生中最純真無瑕的幾年都在這裡蹉跎。
在一個十字路口出現的前鋒醫院引起了我的注意。賈超說，這裡之前是前鋒的廠區和宿舍樓，13年前鋒搬去了高新西區。
前鋒電子廠，旗下的熱水器當年以國民品牌的姿態進入了千萬成都人的家，誰家裡沒個前鋒的熱水器。從十字路口拐進去，我們就正式進入了李家沱片區。
李家沱，北門最大的社區之一，裡面包含了44個居民院落，128棟樓房，常住人口19668餘人。車子一駛入李家沱的地界，一股濃郁的恬靜生活氣息撲面而來，整潔，乾淨。
這裡和曹家巷的對比太明顯了，賈超說，從曹家巷搬出來的人大多都會把李家沱作為置業的第一選擇。
道路兩邊的梧桐樹高大茂密，是成都老街道的樣子。我們將車停好，步行進入了社區深處。
常年呆在新城區的人很幾乎都要忘了成都這種傳統老院落的模式，寬約兩車道的小街，兩旁是可遮陰避雨的植物，小高層的樓房，門口守著一個大爺，全院的住戶他都認識，每到晚上12點準時關門，回家晚了就要準備個一兩元開門費，這是大部分成都人小時候都經歷過的生活。
李家沱“苑”字系小區
李家沱“苑”字系小區
李家沱“苑”字系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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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看現在成都人住的商品房，門口的物業永遠都記不住業主的臉，每當忘記帶卡回家都要面對他們的靈魂質疑三連發：你從哪來，你要去哪，你來幹什麼。多了規範，少了人情味，孰優孰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途經一個社區廣場，一群老年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麻將，下過雨的空氣有一絲溼冷，但毫不影響他們的熱情。這種和諧的畫面是成都最地道的表現。
離開李家沱之前，賈超特意把我帶到平福路買了只溫鴨子，說這是北門的伴手禮，店裡的服務員態度不多於溫柔，賈哥說不要在意那麼多細節，北門的柔情不在於言語，在生活的安逸。
隨時去都在排隊的溫鴨子
店員很wai，鴨子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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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家沱出來，賈超一盤子拐上了熊貓大道，說我們現在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回鎮，以前出袍哥，後來出土超哥。二者的區別是後者嘴裡多了喊打喊殺，少了道德仁義。
▲天回鎮袍哥文化代表作-《死水微瀾》
北門去的少，北郊就更去的少，自打我記事起，天回鎮對我來說就一直只是個地名。車子朝城外北郊開去的一路上都是待開發的土地，成都這些年發展勢頭太好了，好的我懷疑再過幾年北郊外都是我高攀不起的房價。
週四的綿綿細雨飄了一天，我們到鎮上時一副冷清的模樣，河邊有一處茶館裡倒是坐滿了人，熱鬧非凡。
茶館裡坐的基本都是老大爺，大媽不多。用塑料棚搭起來避雨的屋頂已經很髒了，棚內光線昏暗，頂上接了幾盞燈泡，白光照下來，有幾分老電影的味道。
熱鬧的河邊茶館
一杯茶，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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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超舉起相機一頓咔咔拍，我跟在他後面小心謹慎地問，你這樣拍不怕被超哥打嗎，他回了我一句，大家都在專心喝自己的茶，抽自己的煙，擺自己的懸龍門陣，沒有人在意你，北門人穩得起。
河邊的剃頭匠
算命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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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至一處小街上，兩旁像趕場一樣擺滿了攤位，過道很窄。
天回鎮街景
天回鎮街景
街邊閒坐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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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騎著車或推著嬰兒車從這裡穿行，中途或偶爾停下來看看攤位上商品的價格，或者跟老闆討價還價，跟在後面的人不催促不慌張，小鎮有自己的秩序，這是人們習以為常的節奏。
快走到集市出口的地方，我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響，一個輕快的女聲傳來：小心小心，黃師傅來咯。我側身回頭，一個面相溫和婦女對我微微一笑，騎著車從我身邊經過。你看，這不就是北門的柔情嗎，賈超在我身後說道。
天回鎮集市
天回鎮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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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天回鎮鎮上有些地方正在進行拆遷改造，在未來這裡或許將迎來更好的規劃和發展，但天回人心目中的天回鎮，永遠都是小時候的樣子。
舊城vs高樓
拆遷改造中的天回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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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蒸肉，豆腐宴，豆花兒面，肥腸粉…美食是最容易牽動人類記憶神經的事物，只要還能吃上一口回憶中的味道，任你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我輩自面不改色穩如泰山。
很早就關門的芙蓉黃牛肉
名聲在外的何氏豆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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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路上，我一時興起跟賈超說在動物園剎一腳，想去看看。賈超很絕情的說我只給你五分鐘時間看個大門，對於這種吆鴨子旅行團般的安排我只能服從。
成都市動物園，本地人的童年美好地。
我記憶中上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我摩托羅拉手機剛好進入下翻蓋時代，應當是某一次學校組織的春遊活動。週四的動物園人並不多，大門口完全變了樣。我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做紀念，就返回了車上。
▲與斑馬合影的小可愛
曾幾何時，遊樂園，動物園，植物園，並稱成都成都娃兒心中的三巨頭，只是提到名字，就會有滿滿的幸福感，在不知道何為迪士尼的年代，這些地標就是那個年代的夢幻樂園。
腦殼上的五梅花，手裡的糖餅兒，一笑就露出來的缺牙巴，歡樂童年的標配。
如果是學校組織秋遊春遊，那前一天的“必修功課”就是去家附近的超市掃蕩一番，名正言順的買零食，那個純真年代的“攀比”就是我的薯片比你多一袋，你的口香糖味道我沒吃過。
如果是稍微大一點年紀的孩子，能帶個隨身聽裝在書包裡再把耳機一帶起，那場面比現在穿AJ背LV還吃皮。
我正在跟賈超感嘆著時間真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說話間賈超已經將車開到了荷花池一帶，此刻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我印象中的荷花池是凌晨的撈金地，批發商，採購商，背背兒都會在這個時間集中出沒，沒想到這個時間的荷花池依然熱鬧。
這裡曾經是成都第一批有錢人的發源地，創造了不少財富神話，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再加上當年的信息差，只要肯吃苦的人總能在這裡找到一席之地。
而不少的外地商人，也因為荷花池的存在舉家搬遷來成都，一呆就是幾十年。
荷花池見證了無數的白手起家，也歷經了更多的樓起樓塌，多少人在這裡打了翻身仗，又有多少人在這裡丟了金箍棒。
下午四點的荷花池
小微企業的大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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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和笑都是荷花池的故事，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成都往事。汗水就可以換來希望，其實荷花池才是成都最早的正能量。
火車北站，成都的第一座火車站，也是我們今日北門之行的最後一站，運營至今已經有67年了。
這裡可以算是成都發展的起點，多少人帶著夢想來，多少人帶著夢想離開。
北門被冠上“北亂”的名字，也是由這個火車站開始，大量人口湧入的副作用就是“髒亂差”的開始，治安問題也一度成為火車站片區的痛點。
▲昔日熱鬧的北站廣場
經過幾度的改造和整修，如今的北站早就不是我記憶裡的樣子了，下過雨後的廣場看起來乾淨整潔，走幾步就能看到巡邏的民警。
通過東站和南站分流後，現在的北站門口是井然有序的樣子。今年夏天成都人基本都被北站要關閉改造的信息刷了屏，官方給到的答案是暑運後會停辦客運業務，預計2024年全面改造完成。
但當天依然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進站，提著編織口袋的人流從出站口湧出，我隨口問了一句門口的警察叔叔，北站不是要封閉改造嗎，警察叔叔回答說，目前還沒有得到封閉的通知。
出站的人流
沉甸甸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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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門兜兜轉轉這一圈，其實並不全面，我只是找了個北門人，帶我去看他心裡的北門和他的青春。
一千個北門人就有一千種對北門的期許。有的人每天在政府網上打聽何時拆遷，有的人心心念念現在的生活千萬不要改變。
在不經意間，其實北門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有消失的地名，有不見的老街，日子總是朝前走的，而且路要越走越寬。
今日刃具廠
紅樓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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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人骨子裡的驕傲都和過去有關，但是新的一天總會來到，我們都期待北門的未來，但更應該尊重他的現在，北門從來都不需要拿去和東西南比較，城市的樣子不應該都是千篇一律的高樓和閃閃發光的LED。
青龍場
昭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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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成都有百面，但可能在北門人的心裡，北邊是成都最值得記住的一面。
“這裡是我的北門，這裡也是我的成都。”
這是我和賈超告別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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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暴躁小象
排版｜揪揪兒
圖片｜309、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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