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涇川之前,只知道它是甘肅平涼下面的縣城,去了才知曉涇川太過低調,曾經的東進中原、西出長安第一門戶,西王母的誕生地,百里石窟簇擁著的佛國聖地,還有曾為武則天代言的大雲寺,似乎都被人遺忘了,就連建國後三次驚現佛舍利,也是波瀾不驚,那樣淡然......
百里石窟 好吧,就讓我們從涇河兩岸的百里石窟說起,涇川,古稱涇州、安定,是古絲綢之路西出長安,東越隴山進入京都的關隴咽喉。也是佛教傳入長安的中轉站。現在涇河涇川段南北兩岸確知的有:南石窟、王母宮石窟、千佛寺、丈八寺、羅漢洞、太山寺等6個石窟群,還有512個石窟龕,形成了近百里之遙的石窟長廊。
北石窟 南石窟,距離涇川縣城9公里,為北魏涇州刺史奚康生始鑿。與慶陽北石窟寺,譽為“隴東石窟雙明珠”。那麼經川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石窟呢?佛教自絲綢之路傳入中國,在邊陲之地武威、敦煌停留後進入長安,而千里河西茫茫漠漠,只有翻越隴山進入涇州,才算進入內地第一大城。佛教東進,最早是停留在涇州的。
南石窟 那麼涇州又如何變成佛教徒的聚居地的呢?最主要的原因是戰爭。歷史上漢與匈奴爭奪、十六國割據、河西被吐蕃佔領、絲綢之路中斷,但涇州一直未失陷,自然涇州成為眾僧侶的避難所。古涇州滯留了數以萬計的沙門四眾。為解決僧人習禪的居所,開掘石窟是惟一抉擇,這些簡陋禪窟、生活窟、僧房窟等逐漸佈滿了涇河兩岸......
王母宮石窟 雖然早期禪窟失去原貌,但卻發現了倒吊石塔,被認為這是中國早期佛塔中的覆缽形石塔。在涇州眾多的石窟當中王母宮石窟,可稱得上經典。它又稱千佛洞,位於涇川縣城西一華里的涇河、汭河交匯處的王母宮山腳下,習稱王母宮石窟。
王母宮石窟 王母宮石窟依山開鑿、呈略長方形,形若“凹”,高達12米。窟內造像分三層,中有方體塔柱,直連窟頂,中心柱及三面窟壁均有石雕佛像,有千佛、力士、菩薩以及馱寶塔的白象,多為北魏作品。專家推論:要比近鄰的南、北石窟還早,大體上和雲崗第六窟相近似,約創建於北魏太和末或景明初。
大雲寺曾為武則天代言 涇川除了這百里石窟的勝景外,不得不去的是大雲寺,曾為武則天代言的寺廟。武則天想當皇帝的心思,可謂路人皆知。但以女身稱帝,有違中國傳統儒家文化觀念,所以她只能從佛典中尋找根據,而《大雲經》裡女菩薩為轉輪聖王的預言正好適合她。於是武則天詔令天下全國各地廣建大雲寺,傳播《大雲經》。
涇川的大雲寺是在隋代大興國寺的基礎上更名改建的,在修建時發現了隋文帝楊堅安奉的14枚佛祖骨舍利和琉璃瓶、石函,武則天大喜,遂命人制銅匣、金棺、銀槨,沿用原琉璃瓶、石函,組成五重套函安奉佛祖舍利,在石函四周刻題銘文記載此事。有了皇家的加持,唐代的大雲寺名聲大振,自然成為宣傳《大雲經》、武則天的代言地。
有不少認為《大雲經》系薛懷義等和尚為了迎合武則天而杜撰的偽經,藉以製造輿論,為其一統天下助勢的。事實上《大雲經》和《大般涅槃經》都出自天竺,經由闐國傳入漢地,並非國人偽造。薛懷義等人不過是依據舊譯,附以新疏,藉此闡發新義,而創了《大雲經疏》,為武則天登基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三次驚現佛舍利 涇川有著三千多年的歷史,雖然經歷戰爭,朝代的更迭,但佛事活動一直都沒有終斷。既使經歷了最嚴厲的“三武一宗滅佛”事件後,佛教也是很快恢復了,那麼為什麼,留存的歷史資料卻很少有這方面的記載呢?這與明洪武年間涇川的水患有直接關係。
明洪武年間的那場滔天洪水,給經川帶來了滅頂之災,使涇州城全城覆沒,一馬平川裡的大雲寺蕩然無存,讓涇州從商周至明代的輝煌歷史記載瞬間化為烏有,此後,涇州古城漸漸地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時間來到了1964年農曆10月的一天,涇川縣城關公社水泉寺村群眾在平田整地時發現了唐塔地宮和石函。趕來現場的文物工作人員,首先揭開油青石製作的石函,取出銅棺,銅棺用銀鎖子鎖著,在銅棺下取出鑰匙,開啟銀鎖,打開銅棺,又取出銀槨,在銀槨中又取出金棺,棺內放有7枚金釵,還有藥葫蘆形的7個舍利瓶,裡面裝有灰色骨舍利,共計14粒。
石函蓋和銘文兩處刻有“大周涇州大雲寺舍利之函總一十四粒”,證明這就是武則天在公元690年,供奉於涇州大雲寺的五重套函盛裝的佛祖舍利。佛祖舍利驚現於世的消息曾經驚動了周總理,由於那時中印邊界發生衝突,中印關係緊張,周總理慎重考慮後,至電新華社對涇川出土的佛祖舍利不予報道,就這樣涇川出土的這一震驚世界的佛祖舍利,被雪藏了半世紀,不為世人所知。
現在這批國寶級的佛祖舍利其中的4粒,被供奉在新建的涇川大雲寺地宮中,供眾人膜拜。如果拿聞名海內外的陝西扶風法門寺佛舍利與之相比,涇川大雲寺遺址發現的佛舍利比法門寺整整早發現了23年。
涇川真的是佛的故都,在首批佛舍利出現僅過了五年,1969年初,在涇河大橋附近,又發現北周比丘慧明造佛舍利套函,套函由石函、大銅函、小銅函、硫璃瓶組成,硫璃瓶內有舍利數十粒,石函內有銀質、銅質醫用刀各1把 、白玉、金質髮釵各1個、銅質髮釵10多個。石函屬青砂岩質。函體長方形,盝頂式蓋,子母口扣合。陰刻楷書銘文96字。紀年是北周天和二年歲次丁亥八月庚子。為北周年間寶寧寺比丘慧明所供奉的佛舍利。
涇川驚現佛舍利的神奇還沒有完。2013年1月9日,在大雲寺地宮東側距地表約2米左右處發現一處窖藏,發現了大批佛造像,並在窖藏東側發現一座地宮,出土陶棺一具,內有木匣。陶棺東側出土銘文磚一塊,銘文內容講述了:北宋大中祥符六年涇州龍興寺僧人智明、雲江收集:“諸佛舍利二千餘粒並佛牙佛骨於本院文殊菩薩殿內葬之”的事實。
這270多件佛像窖藏和宋代藏二千餘粒諸佛舍利並佛牙佛骨地宮同時發現,是全國佛像窖藏發現中具有“唯一性”的發現。佛舍利棺磚銘文載,諸佛舍利葬於宋大中祥符六年,恰好至發現時,整整一千年。佛舍利,現於盛世,隱於亂世,千年一現,至為殊勝。
1964年、1969年、2013年涇川三次驚現佛舍利,讓學術界、宗教界、考古界一致認為,涇川能三次出土舍利,在全國絕無僅有,在世界上也是非常少見。正因如此,涇川被譽為“華夏佛寶聖地”、“世界佛舍利供養中心”,是僅次於敦煌的佛教藝術寶庫,構成了“西有敦煌莫高窟,東有涇川大雲寺”的佛教文化格局。
涇州,關中之襟,絲路咽喉,長安門戶,京畿之地,聯絡中外,翼帶東西。幾千年歷史塵埃落定,涇州已是變為涇川,厚重的歷史如同附著在寶物上的包漿,內斂、含蓄的外表,掩不住內在的寶光。期待厚積薄發的涇川,其輝煌早日照耀甘肅的東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