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生
一轉眼，《風雲雄霸天下》已經上映21年了。還記得這部電影的同學，無疑是暴露年齡了。不過，本片的上映，也只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夕陽餘暉罷了。
講到那個年代的香港電影，對普通觀眾而言，最熟悉的還是警匪片和武俠片。而《風雲雄霸天下》，屬於後者，又有獨特的創新。根據漫畫改編，自帶一套世界觀，本片不再被侷限在傳統武俠片的“江湖”格局裡。如果用今天的眼光來看，本片更像是玄幻片，只不過，那時的觀眾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概念。
特效，當然是談到本片時不能不提的。猶記得，1997年上映的《泰坦尼克號》用逼真、炫目的特效震撼了國人。中國影人也不甘落後，希望做出自己的“大片”來。應該承認，《風雲》的特效還是相當酷炫的，尤其是在CG技術還沒有爛大街的1998年。不管是兩位主角的絕招，還是奇幻場景的構建，都足以讓當年的國內觀眾大飽眼福。
本片的陣容，也不是一般的強大。兩位男主鄭伊健和郭富城，幾位主要演員（飾演雄霸的千葉真一、飾演秦霜的謝天華、飾演孔慈的楊恭如、飾演楚楚的舒淇），再加上一眾黃金配角（黃秋生、黎耀祥、朱永棠、尹揚明、張耀揚、方中信、於榮光、伍詠薇、徐靜蕾、王志文、徐錦江……），即使拿到今天的院線上映，也是噱頭十足、看點滿滿。
鄭伊健
舒淇
擁有不落俗套的劇本、吸引眼球的特效、星味十足的陣容，都是本片在當年獲得不俗口碑的原因。但是，也僅此而已。唯有在懷舊的時光裡，它才會被偶爾提起。
何以至此？誠然，《風雲雄霸天下》不是那種會被電影史銘記的經典之作，但至少，它本有潛力成為影迷口中永遠的話題之作。可惜，這一切，並沒有發生。所謂時勢造英雄，《風雲雄霸天下》，終究還是生錯了時代。
楊恭如
郭富城
回過頭來看，導演劉偉強從來就是商業電影領域的一把好手，在本片的選角上，更是精確到令人讚歎。儘管後來的電視版《風雲》質量同樣不差，但在人物魅力和顏值方面，還是落了下乘。只是，總覺郭富城和鄭伊健，由這兩位大帥哥構成的組合，缺了點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若干年後，當一部名為《陳情令》的電視劇大火，親眼目睹劇中兩位男主眉目傳情的場景時，我才領悟過來。唉，伊麵和城城，你們還是太實誠啦。
高冷酷炫，但內心充滿火熱的愛，這是雲師兄。風流倜儻，卻又不乏暖男氣質，這是風師兄。這不正是當下最受歡迎的CP類型嗎？當年的郭富城和鄭伊健，尚且年輕，不光顏值能打，還有一副好身材。只是，在他們活躍的年代，還沒有互聯網的加持和飯圈的加持。否則，劉偉強導演，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機會從指間溜走？
重新梳理《風雲》的線索——兩位男主各自被悲慘命運纏身，從小共同長大，因為愛上同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又因為共同的目標走到了一起。這其中，實在有太多可以安排的情節，可以讓粉絲尖叫的橋段了。如果還能在社交媒體上設置一個熱搜，炒作一下話題，鄭伊健和郭富城能獲得的熱度，又會有多高呢？
但這一切，沒有發生，或許根本就不會發生，就算我們能穿越時空，告訴劉偉強這個秘密。香港電影從來就不缺少對兄弟情義的刻畫。想一想《英雄本色》裡的周潤發與狄龍、《喋血雙雄》裡的周潤發與李修賢吧，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肝膽相照，一直是香港電影中的一道獨特風景線。
但是，他們的關係和情感裡，絕沒有一點點曖昧的成分。周潤發們應該沒想過，鄭伊健們應該也不會這麼想。否則，《古惑仔》裡的浩南和山雞，是不是也能組成一個CP呢？或許，更應該慶幸，當年的他們還不必面對商業的誘惑和環境的壓力。
當年的鄭伊健，一時風頭無二，可近年來，這位老帥哥的選片眼光越來越有些讓人看不懂。不是《我的極品女神》之類的爛俗港產愛情片，就是《黃金兄弟》之類那情懷說事的過氣動作片，偶爾還會有《三國殺·幻》這樣讓人看不懂的中二作品，人到中年的鄭伊健，看來已是徹底放飛自我。
但細細想來，鄭伊健那一代港星，畢竟還是幸福的。在事業上有執著追求的，可以像郭富城一樣，努力擺脫偶像形象，向實力派挺近。如果沒有什麼明確目標，像伊麵一樣，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接點自己喜歡的影片，不也讓人羨慕嗎？話題、熱度、粉絲……或許鄭伊健未必能再為觀眾奉獻一個陳浩南式的經典角色，但他的人生，至少還是快樂的。
楊恭如
不光是雙男主，《風雲》裡的女主楊恭如，同樣有理由感嘆，自己生錯了年代。不同於今時今日一水兒追求“少女感”的花旦，楊恭如可以在嫵媚和可愛兩種模式之間做到切換自如。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她所扮演的孔慈，實在太具有話題性了。
愛雲師兄，也愛風師兄，就大師兄也沒被拉下，但我們卻很難用“渣女”來形容孔慈。因為，她所付出的每一份愛，都是真心的。或許，她的情感裡從沒有雜質，但太過貪心，就註定了她人生的悲劇。
如今的小花旦們，在靠開掛升級打怪的“大女主”和被霸道總裁寵溺的“小女主”之間徘徊，卻失去了和楊恭如一樣，扮演性格複雜的女性的能力。試想，如果《風雲》誕生在今天，孔慈這個有顏值有話題的角色，會不會把楊恭如推上一線女星的寶座？
或許，楊恭如更有理由感嘆，餘生也早。如果有大把粉絲傾力為其控評，有經紀公司為其保駕護航，那點私生活中的負面新聞，也許根本就不算事兒。
但時間是毫不留情的，過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我並不認為，鄭伊健、楊恭如們會為自己的境遇而嘆息。相反，那段時光裡，他們不用擔心粉絲的眼光，不用顧慮流量的多寡，這何嘗不是幸福呢？
正因如此，身為商業片的《風雲雄霸天下》，也不是沒有藝術野心的。“勢不可去盡，話不可說盡，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這是貫穿本片的主題。雄霸太想要雄霸天下，於是費盡心機把風雲留在身邊，又百般提防，最終機關算盡，失去了最愛的女兒，也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孔慈用情太深，想要得到所有愛人的情感回饋，最終黯淡離世。就連片中的劍聖，也是對武功執著過度，換來的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倒是兩位男主，放下了心中的執念，懂得以大局為重，最終成就了一段風雲合璧的佳話。一場熱熱鬧鬧的大戰過後，本片還能為觀眾留下一點點回味，對一部商業片來說，夫復何求呢？
這本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裡的鮮明特點。再爛俗、再幼稚，電影裡總還有一點想要向觀眾傳遞、表達的東西。不管那個道理是深刻還是膚淺，拍電影的目的，不能全都是為了迎合觀眾。
如果把風雲的故事交給時下流行的男星CP，會不會掀起又一波票房或收視狂潮？答案，或許沒有人能知道。但不管怎麼樣，我更願意看到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各大爛片的鄭伊健。因為他的笑容裡，有時光雕刻而成的皺紋，但沒有讓人永遠看不透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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