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茨堡藝術節主席海爾格·瑞寶-施泰德
文 |李澄
10月30日，薩爾茨堡藝術節攜手奧迪中國在京舉辦發佈會，向中國觀眾公佈薩爾茨堡藝術節2020年的演出計劃。薩爾茨堡藝術節創立於1920年，作為世界一流的藝術盛典，每年都吸引全世界的文化藝術愛好者齊聚這座莫扎特之城，欣賞世界頂級的歌劇、戲劇和音樂演出。2020年，享譽全球的薩爾茨堡藝術節將迎來百年華誕，藝術節主席海爾格·瑞寶-施泰德在發佈會現場表示，歡迎更多中國人明年參加薩爾茨堡藝術節百年慶典。
薩爾茨堡藝術節初心永在
薩爾茨堡外景
海爾格·瑞寶-施泰德已經來過中國七八次，但她認為這一次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明年薩爾茨堡藝術節將迎來百年慶典。“一說到一百週年，大家可能會覺得這一定是個古老的藝術節。在我們自己來看，它才一百歲，非常年輕，風華正茂。”海爾格說。
“薩爾茨堡藝術節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和宗旨是讓藝術成為和平的項目、和平的使者。”海爾格介紹，薩爾茨堡藝術節是在“一戰”之後不久建立起來的。當其時，整個歐洲到處廢墟，滿目荒野，國家和國家之間、人和人之間充滿了敵意和仇恨。薩爾茨堡藝術節的創始者——電影導演馬克斯·萊因哈特(Max Rernhardt)、詩人雨果·馮·霍夫曼斯塔爾(Hugo von Hofmannsthal)和作曲家理查·施特勞斯希望通過舉辦藝術節，用藝術去撫平人們心中的創傷，化解心中的仇恨，讓大家重新團結在一起，成為一個充滿愛意的、一體的歐洲。
“二戰”讓歐洲再一次被夷為平地，薩爾茨堡經受了美軍非常嚴重的轟炸，但1945年8月20日，薩爾斯堡藝術節便重新開張。“當時美國佔領軍司令克拉克來到薩爾茨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我要讓薩爾斯堡藝術節馬上開幕。’大家覺得這個想法太瘋狂了，因為薩爾斯堡劇院前面是一片廢墟，旁邊就是被炸燬的房子。1945年的薩爾茨堡藝術節幾乎沒有硬件設施，大歌劇之類的項目更不可能，只有少數幾場音樂會，但卻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它給了人們鼓舞和力量，讓人們看到即便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藝術節仍能成功舉辦，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
卡拉揚為薩爾茨堡定下基調
卡拉揚
“二戰”後，薩爾茨堡藝術節在音樂方向上發生了變化——越來越傾向於現代音樂。藝術節的運營者們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認為不能只重複演出那些古老的古典作品，也應該給新的藝術家、作曲家提供展示的機會。“貝爾格的《沃採克》在藝術節上演時引起了巨大爭議，人們無法接受。”海爾格說，歷史就是這樣不斷把過去與現在聯繫在一起的。“2017年，現任藝術總監馬庫斯·辛特霍伊澤上任時，帶來了2017版《沃採克》，受到了觀眾的喜愛。”
2017版《沃採克》
卡拉揚是薩爾茨堡藝術節歷史上最重要的人物，海爾格雖然是1995年才擔任薩爾茨堡藝術節的主席，但在此之前就與卡拉揚有過一些交集。“他是真正的天才，是在那個時代絕無僅有的天才！非常幸運卡拉揚能夠在長達30年的時間內，為整個藝術節定下基調。”海爾格說，“卡拉揚規定，在薩爾茨堡藝術節上演的所有歌劇一定要用原文演唱。他的初衷是幫助這些在薩爾茨堡藝術節唱過歌劇的歌手，也可以帶著自己的學習成果去紐約、米蘭、維也納等地去唱。你看，今天用原文演唱成為了歌劇界的成規，大家共享同一個標準制式。這就是卡拉揚對歌劇藝術在全球傳播做出的巨大貢獻。”
卡拉揚對薩爾茨堡藝術節的建設體現在方方面面，今天備受歡迎的薩爾茨堡藝術節·復活節音樂節，也是由卡拉揚於1967年一手創立的。“從1967年開始的每一屆薩爾茨堡藝術節·復活節音樂節我都親身經歷過。”海爾格從1995年開始擔任薩爾茨堡藝術節主席，至今已24年，“我其實主要算是夏季音樂節的主席，因為復活節音樂節其實是卡拉揚的‘私產’，是卡拉揚一手創建的，而且他從沒有通過公開渠道募集一分錢，也沒有動用自己的一分錢，完全是用當時賣黑膠唱片的收入，養活了復活節音樂節。”
卡拉揚
在海爾格心中，卡拉揚在將新科技運用到古典音樂方面也是一個先驅。“他是最早接觸當時最先進的錄音錄像設備的音樂家。我去過他薩爾茨堡的家，家裡到處都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器材設備，那時他正在跟索尼公司一起研究數字錄音技術的運用。古典音樂第一張數字錄音的唱片就是卡拉揚指揮錄製的。你看著他的家，就會覺得這個人什麼都幹得來！記得當年有人問卡拉揚：‘你的願望是什麼？給我列個單子，我幫你實現。’卡拉揚說：‘我最大的願望是：我再晚十年出生，這樣我就能看到更久以後的未來是什麼樣子了。’”
1989年7月16日卡拉揚去世當天，索尼總裁大賀典雄在卡拉揚的家裡暢談下一個合作的藝術項目，就在對話過程中，卡拉揚突發心梗去世。大賀典雄是卡拉揚去世時惟一在他身邊的人。海爾格說，大賀典雄與卡拉揚交情甚篤，他生前一直夢想能去薩爾茨堡藝術節指揮一場演出，但卡拉揚堅決不同意，由此可以體會到卡拉揚對於藝術和品質的高標準嚴要求，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有所妥協。
卡拉揚喜歡所有新鮮的事物，更是個敢於冒險的人。“他喜歡開飛機、開遊艇，當年薩爾茨堡當地報紙上關於卡拉揚作為船長、機長的報道，比他作為指揮家的報道多太多了！”海爾格說，卡拉揚對於青年音樂家的提點也令人倍感驚奇和讚歎，“跟他合作過的所有年輕音樂家、歌手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感嘆卡拉揚對自己的幫助有多麼巨大，合作有多麼好。有人評價卡拉揚對青年歌唱家的幫助，就像是給每一位歌手在面前鋪上了紅地毯。還有兩位今天非常著名指揮家也是在卡拉揚的提攜之下成長起來的——蒂勒曼和楊頌斯。蒂勒曼馬上要率領維也納愛樂樂團去首爾和東京巡演，作為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駐節樂團，維也納愛樂也會借這個機會介紹明年薩爾茨堡藝術節一百週年慶典。可以這麼說，維也納愛樂是薩爾茨堡藝術節藝術的中心。”
巴托麗為藝術節帶來活力
切契利亞·巴托麗
說到享譽世界的超級女中音切契利亞·巴托麗加盟薩爾茨堡藝術節，海爾格不禁侃侃而談：“巴托麗對於我來說是一個現象級的人物，她首先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音樂家，同時是一位音樂學家，參與了很多藝術規劃。最厲害的是，她擔任了薩爾茨堡藝術節裡的聖靈降臨節音樂節的藝術總監。這是在復活節音樂節之後六週舉辦的一個小型音樂節，也是卡拉揚建立起來的，大概包含一部歌劇、六場音樂會，是對復活節音樂節觀眾需求的一個補充，最初只做布魯克納的音樂。卡拉揚去世之後，聖靈降臨節音樂節也走了下坡路，在阿巴多時代淪為雞肋。1997年，我們決定由薩爾茨堡藝術節來接管聖靈降臨節音樂節，此前它屬於卡拉揚基金的一部分。我們重新規劃了聖靈降臨節音樂節的藝術方向，確定了以巴洛克音樂作品作為音樂節重點展示。2012年，巴托麗成為聖靈降臨節的藝術總監。此前一段時間裡，西蒙·拉特、裡卡多·穆蒂都執掌過這個音樂節，但是在觀眾受歡迎程度上，都不及巴托麗掌舵以後的時期。”
2012年以來，巴托麗獨立負責聖靈降臨節音樂節所有的藝術項目規劃。2020年音樂節將推出新制作的多尼采蒂歌劇《唐·帕斯誇萊》，這緣於巴托麗在巴黎一家圖書館做研究時，發現的一份19世紀法國歌手維亞多的文獻。文獻記載維多亞是當時一位非常優秀的歌手，擅長演唱很多曲目，《唐·帕斯誇萊》就是她最拿手的劇目。巴托麗希望在2020年聖靈降臨節音樂節上用維亞多的演唱方式把這部歌劇“復活”。海爾格說：“還記得，2013年聖靈降臨節音樂節上巴托麗製作的《諾爾瑪》，我當時聽到的時候眼淚都掉下來了，它的衝擊力實在太強了。演出後我對她說：‘切契利亞，你因為演唱《諾爾瑪》而創造了歌劇的歷史！你創造了薩爾茨堡藝術節的歷史！’”
巴托麗在《諾爾瑪》中
如今巴托麗製作的歌劇門票已是每年薩爾茨堡藝術節上最搶手的場次。她製作的歌劇除了在聖靈降臨節音樂節期間演兩場之外，還會在夏季音樂節期間再上演五場，以滿足更多的票房需求。“聖靈降臨節音樂節對薩爾茨堡音樂節來說是非常寶貴的財富。夏季音樂節大概有200場演出，聖靈降臨節音樂節只有10場，但這10場的藝術水準極高。”海爾格還透露，巴托麗已經把她的藝術總監合同延長到了2026年。“我們認為巴托麗的存在，就是完美地代表了薩爾茨堡藝術節的價值觀。薩爾茨堡藝術節必須是獨一無二的、有創造性的，同時也要極度地追求藝術品質。”
海爾格感慨：“1920年薩爾茨堡藝術節籌建之時，歐洲只有拜羅伊特音樂節。當時也有過要把拜羅伊特的模式直接平移過來的討論——你們做瓦格納，我們就做莫扎特，畢竟薩爾茨堡是莫扎特的出生地。但大家最終還是否決了這個想法，確定了首先要追求藝術的最高品質；其次，薩爾茨堡藝術節在戲劇和音樂藝術兩個方面都要做到世界頂級。無論是英國莎士比亞還是威爾第、莫扎特，每一個演出都必須是高品質地奉獻給觀眾。
海爾格注意到近些年來，薩爾茨堡越來越成為中國遊客喜歡的旅遊目的地，但可能很多人並不會去聽音樂節，“這方面還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間。如果每年能有幾千名中國觀眾來薩爾茨堡藝術節，我們就非常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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