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幸福的婚姻，或許是許多人的內心祈盼。有的心想事成，有的卻難以盡如人意。對生活在宋朝的女詞人朱淑真來說，這條路走得尤其艱難。
在文學才華上，朱淑真與李清照齊名，但一輩子的經歷卻十分不幸。她期待著心意相通的愛情，還幹過一件在當時看來相當出格的事兒：毅然宣佈跟拈花惹草的丈夫分道揚鑣，之後便回到孃家，直至去世。
為此，她曾招致橫飛的唾沫和世俗眼光的鄙棄。她一生的經歷，也在告訴世人，追求三觀相合的婚姻有多麼重要。
一
朱淑真生於宋朝一個官宦家庭，從小隨做官的父親寓居在浙江錢塘，一直過著優越而又天真爛漫的生活。她的父親文學修養很不錯，空閒時間常會教朱淑真吟詩作對。
朱淑真很聰明，幾乎是一點就透。父母更加寵愛她了，請來當地最好的老師教她琴棋書畫，希望將來能培養出一位大家閨秀。
她確實沒讓父母失望。小小年紀，朱淑真的才華已經遠近聞名。她原本也是天生的美人，有時“自戀”起來，會在詩詞中提到自己的美貌“桃花臉上淚汪汪”，就連哭的時候都很動人。
很快，提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對未來的丈夫，朱淑真很有點想法，在《秋日偶成》裡，她寫道：“初合雙鬟學畫眉，未知心事屬他誰？待將滿抱中秋月，分付肖郎萬首詩。”
她期待能遇到一個才華橫溢，能詩能文的年輕人。可這個美夢很快被現實擊得粉碎：父母做主將朱淑真嫁給了一個家底殷實的小官吏。
為女兒選擇這樣的丈夫，父母大概是希望朱淑真能夠繼續過著優越的生活。但誰也沒想到，這正是朱淑真不幸婚姻的開始。
二
宋代女子，講究的是“三從四德”，朱淑真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只得聽從父母之命嫁了過去。
初婚時，兩個人感情尚好。有一個故事裡提到，她的丈夫曾因事外出，許久沒有回家，朱淑真便作了一首“圈兒詞”，託人帶給丈夫。
拆開信，她的丈夫愣住了：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圈兒。後來在書脊夾縫裡看見一首蠅頭小楷寫成的《相思詞》，才恍然大悟：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會圓，月圓了會缺。整圓兒是團圓，半圈兒是別離。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我意。還有數不盡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兒圈到底。”
她的丈夫啼笑皆非，第二天一早便僱船回家了。
朱淑真對丈夫抱有極大期待，經常勸他求學上進。可她的丈夫原本就是個粗鄙庸俗的人，兩人的才學完全不相稱，淺斟低唱全變作對牛彈琴。當新婚的甜蜜褪去後，矛盾就來了。
三
朱淑真的丈夫平日裡胸無大志，對文學也沒有半分靈氣。更要命的是，後來還染上了拈花惹草的惡習。朱淑真苦口婆心地勸過許多次，換來的卻是惡語相向。
她哀嘆自己的不幸，似譏諷又似自憐地寫了一首詩：“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
既然我和他不是同一類人，都說不到一塊去，又何必要生活在一起呢？
終於，當丈夫明目張膽娶回一房小妾時，高傲的朱淑真再也忍不住了。有一年，她的丈夫要調往別處為官，朱淑真藉口身體不好，希望丈夫讓自己回到孃家養病，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雖然是朱淑真主動提出與丈夫分居，但在男尊女卑的宋代，人們還是認為她是被丈夫厭惡的棄婦，經常對朱淑真指指點點。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淑真苦悶極了。她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只是想追求一份理想中的愛情和婚姻，最後卻落到了這個下場。絕望中，她發出了最後的吶喊：“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秋風。”
大約1180年，朱淑真抱憾而終。相傳在她過世後，父母也嫌棄她“傷風敗俗”，將其生前文稿付之一炬，僅有殘篇傳世。
四
在宋代，朱淑真和李清照是兩位著名的女詞人，不管是在才華還是個人生活上，她們總會被拿來作比較。二人在某些地方也確實驚人地相似，只不過，朱淑真的感情經歷更加坎坷。
曾經有人考證，認為朱淑真和丈夫分居後其實找到了一位情投意合的伴侶，所以才會有“和衣睡倒人懷”之語，但最終還是與這個情人分手了，以致悒悒而終。
後來，一個名叫魏仲恭的人讀到了朱淑真的詞，驚歎不已。他把這位女詞人殘存於世的作品輯錄出版，還在序文中說：“比在武陵，見旅邸中好事者往往傳頌朱淑真詞，每茄聽之，清新婉麗，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豈泛泛所能及？未嘗不一唱而三嘆也！”
朱淑真的詩詞，大多抒寫個人愛情生活，文風清婉，後來則多了些許幽怨之音。由於對感情的描寫過於直白，一度被叫做“紅豔詩人”。楊慎還在《詞品》裡一本正經地斥責朱淑真“不貞”。
她的一生，無疑是悽苦的。朱淑真只是想從一段錯誤的婚姻解脫出來，但始終人言可畏，她並沒有得到理想中的愛情。
袁中道在《德山別楊西來》中說，人生貴知心，定交無暮早。結交朋友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至於年齡大小、相遇早晚，那都是太過次要的事情。
婚姻也是如此。便如朱淑真，與其在所謂的“門當戶對”裡糾結，不如靜靜等待，找到那個意趣相合的人，才是幸福的關鍵所在。
1、 [宋]朱淑真著，《朱淑真集註》，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版。
2、 王臣 著，《半隨流水半隨塵:朱淑真詞傳》，北京：現代出版社，2017年版。
製圖：餘錚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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